主任在電話裡指示副主任:這個情況已經牽涉到全省的酒企了,我們商委做不了主。你將所掌握的情況通報麒林市政府;我去向省長彙報。這個金耀祖簡直是在胡鬧!
市長聽了省商委同志的通報,那叫一個氣,肚皮都差點要爆。市長的氣還不僅是商業損失,也不僅是商業損失會造成財政損失,還不僅是要遭受省裡的批評。讓市長氣得差點吐白沫的是,這麼大的情況,他竟然不知道。省商委的通報就不叫通報,叫做打臉!
這個金耀祖簡直是膽大包天,竟然膽敢瞞著我在外面胡作非爲。剛剛得到市委那邊的消息,金耀祖昨天晚上又跑去幹休所,所幸的是被警衛攔住。
無組織無紀律,投機取巧無恥鑽營,說的就是金耀祖這樣的人!市長盯著金耀祖的臉,心裡想,李小曼說的不錯,果然是尖臉猴腮獐頭鼠目,一副壞人像擺臉上。果然看著就嘔心,幾天不想吃飯。
組織部門也真是,怎麼能派金耀祖給我當副手呢!這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完全不將工作放心上只顧自己鑽營的傢伙。
應當派李小曼給我當副手嘛!年輕,有文憑有學位有政績,敢想敢幹工作能力極強,這是全省幹部都有目共睹的嘛。
市長收回目光。這張醜臉不能多看,真的影響食慾。市長正想追問金耀祖有關問題,誰知金耀祖竟先說話了。
金耀祖還不知道好年華的事發作,就不知道目前事態的嚴重。他還以爲是幹休所的事呢:“這個,昨晚的事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去安然酒莊,誰知道司機稀裡糊塗地開到幹休所去了。我這個司機素質太差,工作太沒責任心,明天告訴辦公室將他換了。”
狡辯,強詞奪理。你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揹著市委私自去幹休所,你所要達到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需要多說嗎?安然酒莊每天接待一百多人,從沒有人走錯過路。連外地人都沒走錯過,你一個本地人會走錯?
你一共去過三次安然酒莊。第一次去的時候沒錯,回來時走錯了方向,那是因爲司機喝多了酒。第一次都沒錯,難道第二、第三次會走錯嗎?
即使你走錯了路,幹休所那一帶有三期潛水俱樂部,有兩期帆船俱樂部,有省市兩級水上運動訓練中心。這些單位個個都是大門敞開,你怎麼別的地方不進偏偏往幹休所裡跑?撒謊都不找個好理由,拿我與書記當小孩子騙。
市長懶得與金耀祖廢話,直接就是命令:“將你強迫好年華出售股份給地關省富運集團的事寫一份書面報告。一式三份。”市長指指省商委主任說:“一份給省商委,一份報市委,一份給我。必須真實,詳細。不得有半點隱瞞。這是組織命令!”
到此時爲止,金耀祖還是一頭霧水。省商委的人他認識,原來以爲他們只是來坐坐。省機關的領導下地方,辦公事也好辦私事也罷,順便來市長這兒坐坐,這種情況很常見。金耀祖還打算中午請他們吃飯,卻沒想到他們是來告狀的。
金耀祖原來是省體改委的副主任,對於商業這一塊並不太瞭解,沒有全省商業一盤棋的概念。心想,我給好年華拉投資,與你們商委有一毛錢關係嗎?何況投資也沒談成,只是向富運集團出售原酒而已,值得大驚小怪嗎?
心裡有牴觸情緒,這種報告就不知如何寫。事情的起因,是我喝多了酒出車禍,這個沒法寫。事情的過程,是我一時衝動打了不該打的電話,這個也沒法寫。目的是招商引資,現在知道了,好年華根本不需要引資,他們有的是錢。可是,這也沒什麼大錯吧?
金耀祖轉而又開始憤怒。憑什麼叫我寫報告?而且還是命令式的。這事不管對與錯,它都沒完成,也就是說根本沒什麼影響,要寫什麼報告?純粹是欺負人嘛!
我承認,行政上你是市長是正職是一把手。但在常委會上我們是平等的,我的一票與你的一票有同等的權利。是的,不錯,平常工作我應當以你馬首是瞻,應當服從你的指示。但是,你不能當著外人的面仗勢欺人。
這個所謂的報告我還就不寫了,看你有我什麼辦法!連團結同志都不會,你當個什麼市長啊!
我們不管金耀祖怎樣的糾結怎樣的憤怒,再來省政府,看看分管省長怎樣對待這件事。
分管省長對這件事當然很重視。前面說了,白酒是天關省的一個支柱產業。前幾年很困難,面臨市場的激烈甚至是殘酷競爭,本省的幾家大型白酒企業漸漸招架不住。還好,還好,麒林的好年華釀出了優質原酒。
好年華釀出的原酒,比一般優質原酒還要優質。這事省裡本來不知道,是好年華帶著樣品去其他酒企推銷。好年華推銷歸推銷,價格卻比別的原酒高,還一分錢的價都不讓。
其他酒企試了,品嚐了,發現這個原酒不同一般,儘管價高還是決定用好年華的,因爲十分劃得來。這些酒企憑這樣的酒在市場站穩了腳跟。現在形成了依賴,沒有好年華的原酒,本省酒企就無法生產。
好年華雖然說,簽了合同的不影響原酒供應。但所有酒企都是一年一簽,今年不影響,那明年呢?還有那些沒簽合同,或者合同已經到期的呢?分管省長想想就頭暈,這是飛來的橫禍,全是那個叫金什麼的傢伙胡來造成的。
此事怎樣處理?分管省長決定找李會元與方晉中想想辦法。不管怎樣,好年華是在他倆手上扶植起來的。
分管副省長姓吳。吳省長拎著個空茶杯去李會元辦公室,路過方晉中辦公室時喊了聲:“方省長,去一下李省長那兒,我有事請教你們。”
吳省長爲什麼拎空茶杯?李會元的茶葉好哇,不趁機弄一杯喝喝也對不起他不是?省長們都喜歡喝茶,而整個大樓就算李會元與方晉中的茶葉最好。
做爲省長,麒林的好茶葉當然有人送,這個無需諱言。但省長們都是老茶客,平均每年沒個二十來斤根本不夠,所以再麼有人送也得節省著喝。不像李會元與方晉中,這茶葉是他們家出的,可以放開量來喝。
吳省長一邊老實不客氣的在李會元的茶葉罐裡掏摸,一邊問道:“李省長,什麼時候帶我去麒林喝仙女茶啊?我還沒喝過吔。”
仙女茶?李會元說:“我自己都沒喝過。這幾年,蘭蘭每年都去幹休所給老爺子泡,每次我都沒趕上。唉,這孩子,都不知道通知我一聲。”口氣裡,深爲沒喝上仙女茶而遺憾。
李會元想想還不無後悔地說:“這事不能怪孩子。要怪得怪麒林市委辦公室的那些白癡。府右街的老闆明明送來了,他們嫌少,拒絕接收。唉——,不說了。”這話也只有李會元敢說,因爲這茶葉是他自家的,不怕別人說他收受賄賂。
吳省長也跟在後面惋惜。正在這時方晉中來了。李會元問道:“哎,老方,蘭蘭去幹休所也給你們家老爺子泡茶了,你喝過仙女茶沒有?”
沒有。方晉中無限惋惜地說:“三次了,三次都被我錯過。明年,老李哈,你一定要告訴我一聲,可不能只顧自己享受。”
哪有享受?李會元說:“我也一次沒喝過。主要是產量太少。聽蘭蘭說,給老爺子們泡的茶,都是從府右街老闆那兒一家摳一點出來的。”
廢話說完,現在開始說正事。吳省長要跟在後面的商委荊主任詳細向李、方二位省長彙報好年華出賣原酒給地關省富運集團,以及此事對本省白酒行業的影響。
聽完商委主任的彙報,李會元與方晉中都楞住了。是的,僅僅是楞住,而不是吳省長想像的那樣生氣或憤怒。
李、方二位省長不會爲這事生氣或憤怒,他們對好年華太瞭解了,對劉萍這個人也太瞭解了。這件事匪夷所思,好年華竟然做這種吃虧的事?另外,劉萍不可能怕金耀祖,她在這世界上就沒得什麼怕的。
兩位省長在想,劉萍又挖了什麼坑,要讓什麼人跳下去呢?他倆經常做這種事,劉萍幹什麼事他們都要想想,她這樣乾的目的是什麼?不爲別的,只想暗地裡與劉萍比比智力。可惜的是,每次的結果都是意想不到,他們都是輸。
不說別的吧,當初賣八合湖,李會元是頂著市委市政府許多人的壓力,硬是賣了個高價。不說市委市政府,許多市民都罵他黑心,荒灘賣出良田價。結果呢,不用多說,看看現在的八合湖就知道了。
還有那個潛水俱樂部,年費二十萬,也是被人罵他黑了良心坑好年華。劉萍也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當時的市委市政府市人大政協裡有多少人同情她?結果呢,她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