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每次呼吸，肺都像被割了一刀，火辣辣地疼。
普朗克捂著胸口，可是血液還是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必須找個醫生，不然，我會死。”
他眼前發黑，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好不容易騙過陸陽，獲得了一線生機，他絕不能輕易放棄。
血液順著衣服，流到鞋子中，不一會兒就把鞋子溼透了，他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血淋淋的腳印，普朗克知道這會使自己暴露，但此時他已經沒有能力解決這個麻煩了。
慶幸的是，不知爲何，那人並沒有追上來。
普朗克強忍著劇痛，踉踉蹌蹌地逃離這裡，他狀態很差，迫切地想找個人幫助自己，可是，由於他們之前的戰鬥聲勢浩大，附近的人早已逃得一乾二淨。
咣噹。
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本來就身形不穩的普朗克身體直挺挺地拍在了地上。
嘶。普朗克倒吸一口冷氣，劇烈的疼痛差點讓他昏迷過去，臉頰不停地抽搐著，雙眼翻白。
整整過了一分鐘，他才支撐著緩緩地爬起來，靠在牆壁上。
“這樣下去，我根本撐不到找到醫生的時候。”
普朗克勉強地凝聚起千瘡百孔的意識，他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非常危險。
不僅僅是傷勢，還有來自其他人的危險。
想讓他死的人太多了。
受傷前，他是海洋之災，是海盜之王，是無數的敵人恨不得千刀萬剮，卻無可奈何的存在。
現在的他，實力百不存一，隨便來一個有點實力的人，就能取下他的頭顱。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手下。
普朗克左右看看了，他位於一個丁字路口，路邊都是下層人民的房子。
考慮了一下，他咬咬牙，撞進一戶大門敞開的人家，不出意外，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嘩啦嘩啦……
普朗克急切地在裡面來回翻找，嘴裡唸唸有詞。
屋子不大，很快他就翻遍了整個房間，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直到把最後一個箱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忍不住罵到：“草！”
胸膛因憤怒而劇烈起伏，不小心就牽動了傷勢，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
這裡房間很多，一定有的。
普朗克強打起精神，開始在其他房間尋找。
直到在第三個屋子，他才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止血藥。
雖然品質很一般，但至少能暫時保住他的生命。
又找到了一些紗布，普朗克簡單地自己包紮了一下，最後還換了身衣服。
他原來的衣服像在血池中浸泡過一樣，太引人注目了。
做完這一切，普朗克累得氣喘吁吁。不過，他不敢停留太久，雖然不知爲何陸陽沒追過來，但是他留下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了，他不會把自己的小命寄託在別人的想法上。
普朗克戴上一頂寬沿帽，用手向下壓了壓，慢慢向外走去。
街道很安靜，只有他自己腳步拖動的沙沙聲，孤獨地迴盪著。
再次穿過一個街道，漸漸開始有了生氣，偶爾能看到窗邊偷偷向外觀察的身影。
普朗克低了低頭，儘量將臉龐藏在陰影中，以免被人發現。
有人，就可能有醫生，最困難的時刻過去了，他終於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踏踏……
突然，一陣清晰雜亂的腳步聲響起。
普朗克腳步一頓，眉頭皺了起來：“人很多，是誰？這個時候帶這麼多人來這個地方？”
窗邊的綽綽人影都迅速藏了起來，此時敢肆無忌憚地走在大街上的人，肯定不是他們惹得起的存在。
但下一刻，他們又忍不住擡起頭，想悄悄地看看外面是何方神聖。
普朗克偷偷地瞥了一眼，看到最前方那個嫵媚的身影后，心頭狂震：“怎麼是她？麻煩了！”
他縮了縮身體，表情陰晴不定。
要說此時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排名第一的自然是陸陽，第二名候選人有很多，這個女人絕對是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厄運小姐。
他狀況這麼悽慘的主要原因。
“希望，她認不出我。”
普朗克心中沉重，剛有了一點希望，又遭遇了這麼大的危機。
“站住！”
事與願違，一道冷冰冰的嬌喝在他耳旁響起。
普朗克的心不斷往下沉。
“你是什麼人？”
他身體哆嗦著，裝出一副因太過恐懼而不敢說話的樣子。
“我再說一遍，你是什麼人？”
一把口徑驚人的手槍瞄準了他，而且它主人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
“我……我找工作，我……”
普朗克腦袋埋在胳膊中，聲音悶悶的。
雖然在這種危險的局勢中還出來找工作有點不正常，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比爾吉沃特每天都有人走投無路，鋌而走險，不得不進行一些非常冒險的舉動。相比之下，他這種只能算小兒科。
莎拉放下了手槍，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得到答案後，就不再理會了。
“走吧。”她說。
普朗克剛鬆了一口氣，她身旁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卻突然站了出來，說出來的話，讓他如墜冰窖。
“船長，再確認一遍吧，他說不定就是普朗克假扮的。”
他又大聲喝道：“你，擡起頭來。”
普朗克沉默著，身體哆嗦得更厲害了，看似恐懼，手卻暗中摸向了鼓囊囊的腰間。
就在他準備殊死一搏時，厄運小姐不耐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就是個小人物，普朗克怎麼可能像他這麼膽小！別耽誤時間了，我們快走。”
“可是……”
“沒有可是，走！”
“是，船長。”
……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普朗克心中喜悅的同時，也暗暗鄙夷，要是自己，寧殺錯無放過，只要有懷疑的目標，都要送他們一槍。
還是太嫩了。
也是，他真正的敵人，只是那個可怕的男人罷了，這個厄運小姐，不值一提。
出於謹慎，等到腳步聲完全消失，他才慢慢站了起來，剛準備邁腿。
砰！
啊！
普朗克慘叫一聲，右手被突然襲來的子彈打得粉碎，五根手指被炸飛了兩根。
砰砰砰……
左手、左腿、右腿，三聲槍響，他四肢俱傷。
撲通一聲，普朗克摔倒在地。
踏踏踏……
熟悉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他拼命地扭過頭，發現剛剛離去的那隊人正在返回。最前方那個女人的臉色更冷了，眼中流露著深深的仇恨。
她雙手各提著一把槍，槍口正冒著絲絲白煙。
“哈哈……哈哈……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普朗克身體的顫抖、慘叫聲戛然而止，臉龐變得古井無波，胸口和四肢不斷流血的傷口，似乎在別人身上。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發現了。”
莎拉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個自己最大的仇人，毀了自己幸福家庭的男人。
“那你剛剛是在耍老子？”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的憤怒。
莎拉冷冷地說：“沒錯，得到希望，又失去希望的滋味不好受吧。”
“狗屎。”
普朗克罵了一聲，又恢復了平靜，他高傲地看著莎拉，不屑地說：“別得意，我不是輸給了你。”
莎拉表情仍然是冷冷的，她擡起手槍，抵著他的頭顱：“你後悔嗎？”
“後悔？嗤。”普朗克冷笑了一聲，對輕輕一動就能結束他生命的槍表現得毫不在乎。他伸出破破爛爛的手掌，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顆橘子，艱難地剝開，取下一瓣放入口中。
砰。
槍口火光一閃，普朗克腦袋狠狠地撞到身後的牆壁上，手臂無力地垂下，剛剝好的橘子咕嚕嚕滾到了莎拉的腳下。
“開心？激動？迷茫？失落？空虛……”
這一瞬間，莎拉的腦海中像打翻了染料，各種情緒交織著，一片混亂。
她想起自己死去的父母，想起那個蒙面的海盜，想起那冰冷的眼睛，想起她這些年每一個孤獨痛苦的夜晚，一幅幅畫面閃過，最後定格爲一個黑髮黑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