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雲參加縣委宣講團晃眼個多月過去，在一個多月裡，宣講時間安排緊湊有序，每天至少宣講一次，每次需要兩個小時，有時一天宣講兩三次，最多一天四次，他腦子裡整天裝著宣講詞，容不下任何東西。

面對不同的場合，王冬雲宣講總是充滿真摯熱烈的激情，且精神亢奮，他每次宣講下來，感覺口乾舌燥頭腦昏沉身體疲憊，懶得說話不想動身子，連喝水、吃飯這類本能活動都產生了厭倦和牴觸情緒。

一個多月裡，王冬雲哪裡還有精力、心思去想念劉豔林，即便在休息時想起劉豔林，他也不得不放棄，因爲下一場宣講需要他有旺盛的精力和亢奮的精神。

宣講團走到哪裡，哪裡的黨政一把手都要帶領幹羣舉行隆重的接待儀式，一個地方宣講結束，要參加座談會、參觀學習、心得體會什麼的活動，他們把宣講團成員當著抗美援朝、自衛反擊戰凱旋歸英雄一樣來尊敬，團員們自然從嚴要求自己，全力把自己打造成具有代表性特徵的先進分子。

精神領域的東西雖然虛無縹緲說不清它有什麼實質性物質，但它卻能擠走頭腦中的所有理智，讓人變得豪氣、激情和相信世上原本就存在無所不能。

宣講團最後宣講那場結束，縣委緊接著召開總結表彰會，王冬雲看到李書記，這纔想到兩個月過去，劉豔林一個月的海南島考察學習早結束回來了。

想到劉豔林從海南島回來了，個多月來，王冬雲辛勤宣講在體內集聚起來的疲憊突然沒有了，情緒驟然變得躁動不安，且十分亢奮。

李書記總結講話時，王冬雲眼前晃動的全是劉豔林影子，李書記講些什麼他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大會結束前發獎，宣傳部楊部長在主席臺上叫了三次王冬雲，王冬雲好似靈魂出竅，人竟然沒有反應。

旁邊的人拍拍王冬雲身體，叫你領獎呢！

王冬雲回過神跑上主席臺，從李書記手中接獎狀時，李書記的手握住他的手，說你的宣講鼓舞鬥志、催人奮進，很精彩、很吸引人！王冬雲看著李書記，激動得連連說謝謝！謝謝李書記！

總結表彰會散後，王冬雲沒去參加有四套班子全體領導同志出席的聚餐會，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徒步直奔大城鄉，他太想劉豔林了，他好似枯乾的禾苗需要雨露一樣立即需要劉豔林滋潤！他清楚自己在縣城一分鐘也呆不下去！

王冬雲歷經一夜，天剛放亮徒步回到大城鄉政府，他沒歇腳、沒顧及自己身體疲乏、傷口疼痛便打掃辦公室衛生。參加宣講團一個多月，辦公室佈滿了蜘蛛網和灰塵，王冬雲要讓劉豔林看到整潔乾淨的辦公室。

王冬雲邊幹活兒邊哼《甜蜜的事業》曲子，形色歡天喜地。突然，王冬雲的眼角餘光發現辦公室門前飄過五彩繽紛的影子，緊接著嗅到一種只有在縣城從十分講究的少婦身邊經過，才能嗅到的沁人心脾的香水味。

王冬雲忙跑到辦公室門外目光追過去，見到個頭燙大卷發、少婦裝束的女人背影。女人背影走到樓梯口時，轉身上樓梯一剎那，王冬雲從側面看得清清楚楚，女人是劉豔林。

“豔林！”王冬雲不由自主叫一聲。

女人分明聽到了叫聲，身子停了停，瞬間拐進樓梯口消失。

王冬雲愣住了，他看清楚了女人是劉豔林，也看清楚了劉豔林聽到了他的呼叫聲停了停身子，劉豔林怎麼變成了少婦，爲什麼對他視而不見？慢說兩人是戀人關係，就是心存芥蒂的林秘書，兩個多月不見，也要停住腳步寒暄幾句。王冬雲頭腦一陣暈眩，人感覺突然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裡。

王冬雲傻愣在辦公室門前望

著樓梯口，失魂落魄的神情。

“王組長回來啦？”閻書記上班經過王冬雲辦公室，“怎麼回來前不通知，黨委決定召開大會給你接風呢！”

王冬雲回過神來，木木的轉身面向閻書記：“昨晚回來的，閻書記。”

“宣講辛苦了，怎麼這樣急就上班呢？”閻書記笑瞇瞇打量王冬雲，“人瘦了許多，工作上的事情放一放，休息幾天！”

“沒事，閻書記。”王冬雲感覺鼻子一酸，聲音沙啞不清。

閻書記關懷說：“還說沒事，你是新民縣世紀末脫貧達康的功臣，我要對你的身體負責任！”

閻書記走到樓梯口就要跨上樓梯時，轉臉見王冬雲還呆站在那裡，他停住身體，約十來秒時間，返身走到王冬雲身旁小聲說，去康樂旅店，我有事找你。

王冬雲低頭應聲，鼻子一酸，一下子沒忍住，眼眶流出淚水，他再不濟也意識到了，劉豔林已經變心。

王冬雲亢奮的精神一下子散得一乾二淨，他走出辦公室，拉上門，拖著沉重的步子向小旅店走去。

冬天的小鄉場不是趕集天更加冷清，王冬雲走出鄉政府大門時已是上午八點多鐘了，街道還見不到人、見不到狗，店鋪門緊閉，空氣中只有寒冷，小鄉場彷彿變成了冷酷無情的地獄，感覺不到一點人間氣息。

天空彤雲密佈，颼颼寒風貫穿小街，是要下雪的天氣，王冬雲走在衰敗破朽的小街上，心中恍若隔世。

王冬雲剛走到康樂小旅店門前，門“吱嘎”打開，王冬雲一步走進門內。

萬老闆既吃驚又高興樣子說：“王組長宣講回來啦！你給大城鄉露臉了，恭喜恭喜！”

王冬雲彷彿看不見東西、聽不到聲音的木頭人，對萬老闆的熱情毫無反應，他佝著頭，走進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