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問題。”
“如果這有利於增加你們對於混沌危害的瞭解，我們很樂意將宿敵刃從軍事博物館中取出來：至於凱恩布萊奇同胞那邊，他們也斷然不會拒絕這個理由。”
情況比摩根預想的還要順利。
她原本還擔心，以衆王聯邦對宿敵刃的警惕，他們絕無可能將這柄兇刃拱手讓出。
但事實上，在原體試探性地提出了要求後，還沒等摩根追加些虛假的許諾，她就從衆王聯邦的使節那裡得到了迴應。
“一份武器而已：如果你們想要的話，就儘管拿去吧。”
三位大使不可能不知道宿敵刃的特殊性，但除了身爲將軍的那位略顯猶豫外，其餘的兩位很快就贊同了摩根的請求。
事實上，他們輕描淡寫地許下了承諾，就彷彿討論的只是件無足輕重的鐵片：考慮到他們先前對於宿敵刃的極度重視，這種前後差異反而讓摩根起了疑心。
迴應她的則是大使們的微笑。
“實話實說，如果貴國依舊對混沌保持一無所知的狀態，又或者真的是邪神的爪牙，那我們是斷無可能將宿敵刃拱手相讓的：但現實情況卻並非如此。”
“在之前的談判中，您關於亞空間領域的學識，以及堅決抵抗混沌大敵的信念，足以讓我們安心地將宿敵刃交給你了：與其讓它繼續躺在博物館裡，倒不如在另一片土地上發揮自己的作用。”
【……】
摩根無話可說。
畢竟從某種角度來看，衆王聯邦的想法也是沒錯的：既然他們發揮不出宿敵刃的功效，那麼交到基因原體的手中，總能在銀河攪起更大的波瀾。
既然達成了妥協，這個話題很快便被略過了，原體開始和衆王聯邦的使節們，開始就他們有可能達成的，每一條關於混沌和亞空間的合作條款，進行溝通。
與先前的荷魯斯不同，摩根在談判中並沒有受到什麼挫折：除去幾條被衆王聯邦視爲基本國策的領域依舊不可動搖外，這個親外主義上腦的人類政權幾乎能在任何一個具體條款上讓步。
但反過來，蜘蛛女皇的勝利也有牧狼神的一份功勞：所有雙方能夠達成和睦的條約，都是荷魯斯在先前幾個月裡反覆提及，反覆釋放過善意的，倘若不是衆王聯邦一直忌憚於混沌的問題，他們早就選擇與戰帥簽約了。
既然如此的話，摩根當然沒有理由獨吞這份功勞，而且她要這份功勞也沒什麼用。
雙方達成了一致，衆王聯邦將在接下來與戰帥的正式會談中敲定這些條款，讓荷魯斯能夠心安理得地迴歸到大遠征去。
至於這次會議的內容：牧狼神還是永遠不知道爲好。
這是摩根主動提出來的，而且毫無心理負擔可言：欺上瞞下，勾連外朝什麼的，早在帝皇當政的時候她就已經做的很熟練了，現在不過是頂頭上司換了一個，但蜘蛛女皇的業務能力可沒退步。
從這一點上來看，這大概是帝皇離開大遠征，給予摩根爲數不多的好處之一了：失去了那個雖然不靠譜但是經驗豐富的老油條，稚嫩的帝國戰帥可沒什麼辦法能限制住蜘蛛女皇的發揮。
別說手段了，單單是在對摩根的認知方面，荷魯斯和帝皇之間就差著十萬八千里：人類之主和蜘蛛女皇對彼此知根知底，而戰帥對摩根的認知雖然不是上個版本，但也錯過了好幾次補丁。
比起他的父親，現在的荷魯斯還是太菜了。
不過，倒也因爲如此，摩根始終都願意在明裡暗裡稍微偏袒一下荷魯斯的面子，讓戰帥誤認爲這個姐妹和自己可以是一邊的，從而爲蜘蛛女皇爭取來一個更適合發揮的寬鬆氛圍。
這次也不例外。
如果發揮的好的話，她還可以讓荷魯斯主動欠他一個人情。
戰帥的人情可是很值錢的。
雖然拯救塞揚努斯那樣的大人情不是總能遇到，但若是荷魯斯頻繁仰仗於她的小幫助，以牧狼神那過於在乎自尊的性格，他肯定會找機會傾囊回報的。
湊巧的是，摩根還真有幾個問題需要荷魯斯的協助，主要都與她的遠東邊疆有關：伴隨著戰帥在狼之國度逐漸站穩了腳跟，這個諸多原體國度中疆域最廣闊的一個，註定將會成爲攪動整個銀河東部和北部的龐然大物。
如果沒什麼意外，遠東邊疆將會和狼之國度維繫一條漫長的北方邊界線，而且，蜘蛛女皇的不少重要盟友，比如說瑞扎、諾斯特拉莫和瓦爾哈拉，也都處於影月蒼狼軍團的影響範圍內。
所以，哪怕是爲了在治國和盟友方面打開方便之門，摩根也不介意和荷魯斯維繫友好：一份看起來是牧狼神單獨取得的，但戰帥又在私下裡知道有她幫助的和約，不就是份不錯的禮物麼？
至於荷魯斯會不會因爲這點事情而心生嫉妒？
哈！如果帝皇到最後只能選出這麼一個心胸狹隘之人，摩根倒不介意讓戰帥認清現實。
荷魯斯會意識到的：與狼之國度緊密接壤的勢力，除了神聖泰拉和聖血天使外，剩下的幾個分別是破曉者、暗黑天使、鋼鐵勇士、太空野狼和午夜領主。
雙方若是真要纏鬥起來，哪怕荷魯斯坐擁最龐大的勢力，摩根也未見得會是落得下風的那個。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眼前的問題在於衆王聯邦。
最終，蜘蛛女皇選擇從衆王聯盟這裡帶走了他們曾與混沌追隨者們作戰的詳細資料，以及凱恩布萊奇和艾達靈族曾經教授給他們的亞空間知識：尤其是後者，以研究混沌爲由，摩根還帶走了儘可能多的靈族書籍。
也許未來會用得上。
而這個決定，也潛藏著蜘蛛女皇對於衆王聯邦的擔憂。
沒錯，從表面上來看，他們的確達成了很多協議，但任何與異形勢力有關的條款，桌案對面的使節們只會顧左右而言他：即便在混沌問題上達成了一致，他們也不願意在異形方面有所妥協。
摩根倒是能理解：如果帝皇遇到了一個能夠與他們聯手對抗混沌的勢力，但這個勢力卻要求帝國放棄對異形的政策，那人類之主大概率也是不願意的。
即便願意妥協：那也只是日後被刺的前奏而已。
很不幸，帝國和衆王聯邦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
在摩根眼裡，這意味著一場悲劇的註定發生：即便荷魯斯能夠與衆王聯邦產成妥協，雙方最後也極有可能這樣分裂，當戰帥和衆王聯邦再次接觸的時候，沒準就是他們正式開戰的時候。
摩根不會插手這次戰爭，但她能預見到衆王聯邦的毀滅。
不過，這就又引出了原體一直擔心的另一個問題。
蜘蛛女皇一直在懷疑，衆王聯邦的出現並非是巧合，一個與帝國的理念高度偏離，卻又恰恰能談得來的國家，一個有著如此深刻的混沌認知卻又手段低劣，偏偏在幾千年的事情裡都平安無事的國度。
真的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麼？
原體想起了剌人：僅僅是爲能和自己見上一面，混沌邪神就不介意犧牲一個忠誠的種族，那麼倘若衆王聯邦從一開始便是藉機腐化荷魯斯或者其他原體的契機，那他們的存在倒也合理。
爲什麼如此低劣的手段能一直奏效，因爲混沌一直未曾動用真正的力量，它們想要將衆王聯邦當做是誘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讓牧狼神一口吞下了。
摩根擔心的正是這種可能性。
但更重要的是：她一時半會還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嘖……真是的……】
原體感到有些懊悔。
而她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存在著一個缺點：她很少作爲真正的領袖去活動。
長久以來，雖然她在帝國的各色事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雖然很多時候，她看起來比人類之主發揮了更多的作用，但不可否認，摩根始終都只是個執行者，帝皇纔是那個領導全局的人。
儘管在很多時候，人類之主看起來什麼都沒有做，但他僅僅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就足夠了：有足夠的勇氣開啓戰端，也有足夠的魄力拍板下決定，而這一切，都是現在的蜘蛛女皇還不具備的。
誠然，摩根能在有關於一個星區的戰爭，或者有關於阿瓦隆的治理問題上做到獨斷專行，但當事態上升到更高一級的層面，上升到與混沌的爭鬥或與四神的衝突，摩根最終還是缺少那份勇氣，以及必不可少的經驗。
她習慣了在面對這些重要問題的時候藏在帝皇的身後。
因爲這的確是最穩妥的選擇。
就像現在：即便她再怎麼不喜歡自己身旁的那個露西，但倘若那個老傢伙還在的話，摩根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被動，只需碰一下頭就可以決定衆王聯邦的命運。
露西會做出決定，並給摩根下達一個命令，而蜘蛛女皇只需要想辦法執行好就行了。
想到這裡，阿瓦隆之主竟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真是諷刺，長久以來，她一直厭惡著人類之主的壓迫，但當她失去了這種壓迫後，卻發現自己在很多時候，也的確是需要他的：這種古怪的感覺就像是各個世界與人類帝國之間的關係。
【……】
算了，感慨也沒用。
就先……採取穩妥手段吧。
原體做出了決定，而此時距離這場秘密會議的開始，也纔剛剛過去了一個小時，門外的扎維薩等人也只是暗中詢問了兩次：但真正的重要的話題已經討論完了。
大使們開始收拾資料，同時竊竊私語著什麼，摩根並不在意他們私下裡討論什麼內容，她的手指只需敲敲桌面，衆王聯邦的諸位便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
【各位先生。】
蜘蛛女皇笑了一下。
【請容許我的冒犯：但我剛剛有了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
大使們互相看了一眼。
“是什麼？摩根閣下？”
——————
“互贈國禮？”
牧狼神挑起了他的眉頭。
而在他的臉龐上，莫大的喜悅感還沒有消退下去。
戰帥當然有理由感到喜悅：自從那位能夠全權代表衆王聯邦的外交大使抵達塞諾比亞後，荷魯斯便立刻申請進行談話，結束這場已經有些拖延的外交之旅。
出於他預料的是，原本在牧狼神的計劃中，要持續至少一個月的漫長拉鋸戰，卻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得出了結果：也許是衆王聯邦終於感受到了他的誠意？
當然，他們依舊不願意在異形的問題上有所妥協，但雙方在剩餘領域上的和睦已經支撐得起一張和平條約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雖然衆王聯邦不會主動宣稱，但他們默許帝國在外交方面將衆王聯邦稱爲自己的附屬國，作爲回報，戰帥自然許諾了極高的自治，讓衆王聯邦在事實上保持著獨立。
荷魯斯覺得這沒什麼：一份歸屬協議是個好的開始，他們還有漫長的時間，將衆王聯邦重新納入到人類帝國的懷抱中，並在那些不太愉快的問題上達成和睦。
這需要時間，也許需要幾代人乃至十幾代人的時間，才能慢慢的掰回思想，但戰帥很清楚，現在的帝國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銀河已經歸於他們的掌中，如今要做的就是慢慢地將其消化。
一切都不會有什麼狀況的。
當他在這份能夠帶來一個時代的和平的條約上，簽下了屬於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荷魯斯沒有忘記加上帝國戰帥的榮耀：在他的腦海中滿是喜悅，毫無吝嗇的笑容鼓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衆王聯邦的外交部長來到了原體的面前，並得到了戰帥的尊重：因爲正是他的到來，讓這場漫長的外交拉鋸戰最終得到了完美地解決，爲此，牧狼神願意聆聽對方的願望。
然後，他就得到了一個有關於互相交換國禮的計劃。
“這是個不錯的想法。”
當戰帥轉過身去，向他的戰士們們坦白這一點的時候，跟隨的幾人都沒有什麼異議，哪怕是阿巴頓都保持了沉默：雖然他依舊不願意看到這份合約的簽署，但阿巴頓也樂於見到在衆王聯邦這段難熬時光終於要結束了。
至於塞揚努斯和洛肯這些更現實的戰士，則已經在思考他們應該準備什麼樣的國禮了。
“這並不容易。”
洛肯皺起了眉頭。
“按他們的說法，他們會將那份無價的歷史文本和珍貴的宿敵刃當做國禮的一部分，還會贈送給我們大量的書籍和藝術品：這份禮物的價值實在是太高了，而我們也必須拿出對等的誠意。”
“這的確是個問題。”
在另一邊，一向最是精明能幹的塞揚努斯也陷入了困擾。
“尤其考慮到我們影月蒼狼並非是什麼以……收藏著稱的軍團。”
眨眼睛，問題帶來的苦惱就開始沖淡合約塑造的喜悅，轉變來的是如此之快，讓阿巴頓和小荷魯斯這些戰士甚至反應不過來：一連長直接皺起了眉頭，想當然的說出他自己的好主意。
“這還不簡單！”
當他們回到下榻的酒店時，艾澤凱爾的聲音在走廊中迴盪。
“影月蒼狼在大遠征中斬獲了無數的勝利，每一次勝利都曾給我們帶來過偉大的勝利品，我們將其中最尊貴的贈予他們，肯定能讓他們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比如說先前在擊敗烏蘭諾獸人帝國時，荷魯斯大人與帝皇共同斬下的那顆綠皮軍團的腦袋，那可要比一棟樓房更高大，那些衆王聯邦的人肯定沒見識過：我看過他們的軍事博物館了，根本沒有收藏品能夠與這顆頭顱相比。”
“把它作爲國禮不就行了！”
阿巴頓拍著胸脯，爲了自己這個天才的計劃洋洋得意，全然沒有注意到包括原體在內，塞揚努斯和洛肯等人憐憫的目光。
“很好的想法，艾澤凱爾。”
荷魯斯嘆了一口氣。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到底花了多少的時間，才讓衆王聯邦的同胞們相信，帝國並不是一個除了戰爭外一無所長的國家：而你的計劃可以完美的破壞這一點。”
“……”
阿巴頓不說話了，他像是隻金魚般張開了自己的嘴，過了一會，又像是個泄了氣的氣球。
“那你說怎麼辦吧？”
“嗯……讓我想想……”
在從會議中心走到下塌酒店的這段路程中，牧狼神的腦海裡已經有了個模糊的計劃。
“這件事情，也許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他先是坦然地承認。
“我需要其他人的幫助：你們有誰看到聖吉列斯在哪兒嗎？”
“看到了。”
回到荷魯斯的是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阿巴頓。
他用手指指向了前面。
“咱們前面那個正在把摩根大人拖進小黑屋裡的就是。”
“……”
“啊？”
荷魯斯連忙擡起了頭。
然後，他看到了……
【呱！荷魯斯：救我呀！】
只見在牧狼神前方不足兩百米的位置，四隻粗壯的大手正將衣衫不整的蜘蛛女皇牢牢抓住，任憑她在牆壁上胡亂的掙扎，不由分說的將她拖進背後的黑暗。
“聖吉列斯？福格瑞姆？”
牧狼神的眉頭跳了跳。
“在搞什麼？”
【wryyyyyyyyyy！】
【荷魯斯！】
阿瓦隆之主的尖嘯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縮起了脖子，沉默了半響後，反而是看起來毫無關聯的阿巴頓首先探出頭，朝著父親試探性的問道。
“父親，我們要不要去……幫一下摩根大人？”
“……”
荷魯斯沉默了一下。
“嗯……”
“先回戰艦吧：看看我們的收藏品裡有沒有什麼適合做國禮的。”
言罷，還不等他的其他的幾個子嗣做出什麼反應，荷魯斯便率先扭頭就走。
至於摩根？
嗯……
無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