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關(guān)係讓本寨主好怕怕喲。”渁競天拍著胸口。
餘招財一僵,你倒是露個怯呀。
“戶部書記,姓詹是吧?成,等信兒吧。”
這餘招財怎麼就不死心呢?
心好累。
渁競天起身跳入夜色,又回頭吩咐了聲:“那邊好戲隨時給我傳過來,恩,寫了掛你家後門那顆棗樹上就行。用根白繩子系啊。”
白色,在夜裡顯眼。說完,渁競天身影起伏幾下消失在夜裡。
餘招財心那個涼,都有人盯著自己後門了?她渁競天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京?
第二天,餘招財便聽到了京城人民早間新聞,某詹姓小書記不知得罪了誰,上衙門路上被人蒙在麻袋裡痛毆一頓,胳膊腿斷了不說,臉上也看不出原模樣了。據(jù)說是惹了風流債,也有據(jù)說是欠了賭資,種種據(jù)說,但後果是肯定的,他躺在牀上下不來了,官職搖搖欲墜。
餘招財風中凌亂,他本想著的是,自己握著渁競天暗地裡的財務收入,也是一筆鉅款,聽到有人打主意,渁競天該著急纔是。按套路,她不應該是搬出更高更大更強硬的靠山嗎?再不濟,她就該披著三品官的身份現(xiàn)身臺前。
他只想看看,她的舊相識們會不會給她撐腰。
可現(xiàn)在…蒙麻袋,打半死,這是土匪行徑好不好?
餘招財一巴掌呼臉上,你個笨的,她本來就是水匪頭頭。
被打擊了的餘招財終於認清一點,他的彎彎繞繞,永遠不比蒼牙山的拳頭快。還是安分些先吧。
渁競天樂滋滋等著看好戲,衛(wèi)同又上了門。
經(jīng)過大管家指教的衛(wèi)同,手裡拎著,胳膊上掛著,各式各樣紙包盒子什麼的,人未進來,香甜氣息先衝了進來。那味道勾得渁朝兒和黎小澤扒拉著門邊翹著腳尖兒往外瞧。
衛(wèi)同大咧著嘴進了門。看在他能跟寨主打平手的份上,漢子們雖沒有好臉色,但好歹沒攔著不讓進。等他進來,衆(zhòng)人還往他身後瞧,沒見著老兵們,心裡不由可惜。身子骨鬆散了,該緊緊纔是。
渁競天翹著二郎腿冷眼瞧著衛(wèi)同一樣樣放在大圓桌上打開,倆小的扒拉著桌沿子舔嘴脣。
三色桂花糕,金絲甜饅頭,水晶丸子鴨肉卷,糖葫蘆轉(zhuǎn)轉(zhuǎn)車,彩泥動物拔絲糖…東西小不起眼,可架不住量多,堆得桌面上滿滿當當針插不進。
渁競天眼角抽抽,這傢伙是來她家裡擺早市?
杜儀娘在一邊,看看對著渁競天傻笑的衛(wèi)同,再看看明顯沒多想的渁競天,好笑又好嘆,也不知道寨主與這小世子有什麼前緣。
桃子杏子警惕盯著衛(wèi)同,一點沒被他好麪皮迷惑。
渁競天看眼童媽媽,那麼巧,這傢伙帶來的都是孩子喜歡的,您老人家出力不少啊。
童媽媽仍是慈愛模樣,她可沒跟世子說什麼,不過是與大管家話話家常罷了。
衛(wèi)同半蹲,兩手撐在膝蓋上,拿出在家裡對鏡練習良久的“親切”笑容:“俊妞兒,這些都是叔叔給你的。”
渁競天一口茶差點兒噴出來,能不能好好笑,好好說話,咋瞧著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呢?
渁朝兒也覺得這叔叔笑的好假,腳步不由往後退,想到這是在自己家,膽子一壯,小小手指戳到衛(wèi)同鼻子尖:“你是不是人柺子?”
“哈哈哈…”渁競天爆笑出聲,衆(zhòng)人也跟著笑。
童媽媽嘆,世子爺,您這笑也太假太嚇人了,肯定沒過大管家的批吧。
衛(wèi)同笑臉一僵,想著自己對鏡練習成了醜人多作怪了,就臭著臉道:“叔叔送你吃送你玩,要不要?”
渁朝兒拍拍胸口,長出一口氣:“這纔是叔叔真面目,叔叔,做人太假不好。”
衛(wèi)同:“…”
“孃親,”渁朝兒奔到渁競天跟前,抱住她膝蓋,搖啊搖:“孃親,我能吃嗎?”
渁競天笑著點頭:“去吧。”
哦,渁朝兒歡呼一聲,又回到桌前,還不忘對衛(wèi)同說謝謝。
看著那樣一張笑臉乖巧說謝謝,衛(wèi)同差點掉淚,暗道,當年你要不是總是跟我對著幹,也這麼乖巧這麼可愛,我不早覺察到自己心意娶了你?
他就不想想,金汐兒畢竟比他大比他懂事,再不乖巧也沒他淘氣,不是他次次挑起“戰(zhàn)火”,金汐兒才懶得與他鬥。
渁朝兒小手指頭一樣一樣點過去,不知先吃哪樣的好。黎小澤拖了凳子過來,扶著她爬上去坐了,指著金絲饅頭道:“先吃這個,這個涼了就沒法吃了。”
渁朝兒果然拿了個小饅頭,才嬰兒小手樣大小,也不知人家?guī)煾翟觞N做的。掰開兩半,給黎小澤一半。
覺得黎小澤礙眼想把他拎到一邊的衛(wèi)同才罷了念頭,這小子,還不錯。
馬上拿出自己準備了許久的禮物,變魔法一樣放到渁朝兒眼前。
“噹噹噹,俊妞兒喜歡不?”
渁競天眼睛一圓又垂了垂。
那是一隻木頭娃娃,大腦袋小身子,漆黑的頭髮齊劉海,雙眼皮,笑眼睛,一點點的鼻子嘴,穿著一身碎花紅裙子。雖然漆得鮮豔,但渁競天一眼認出,那是一隻舊娃娃,是自己幼時最喜歡的福娃娃。
那時,衛(wèi)老太君喜歡極了金汐兒,經(jīng)常接金汐兒來玩,老太君院子裡東廂房就是金汐兒的第二閨閣。老太君疼她,好東西源源不斷送到金汐兒跟前,各式各樣玩具更不會少。
其中,這隻娃娃最得金汐兒喜歡,也大有來頭。這是衛(wèi)國公親手雕的。沒錯,衛(wèi)國公常年在邊關(guān),衛(wèi)老太君給衛(wèi)國公去了信,說自己碰見一個女娃,如何如何招人稀罕,自己如何如何喜歡,最後那句“第一次見她就把同兒打了”,更是讓衛(wèi)國公感興趣。老孃逼著自己給小女娃送禮,衛(wèi)國公一個糙漢子,身邊一羣糙漢子,哪曉得送什麼給金汐兒好,正值過年,見著百姓買年畫,心思一動,便照著年畫上的福娃娃雕了個木頭娃娃。
這隻木頭娃娃出自常年殺敵的衛(wèi)國公之手,自然少了些軟糯糯多了些英氣在裡頭,而且,年畫娃娃抱的是紅鯉魚,這隻娃娃卻抱了一隻劍。金汐兒一看就喜歡上了,說這娃娃比天橋上所有娃娃都好看,抱著就不撒手,恨不得日日夜夜都抱著。
可衛(wèi)同得知是他爹親手雕的,紅了眼,不顧自己是個男娃從不喜歡這些女孩子才喜歡的東西,非得搶過來。爲此,還把金汐兒推了個屁墩兒。
當然,金汐兒沒吃虧,衛(wèi)老太君狠狠揍了衛(wèi)同一頓。
那隻娃娃便留在了衛(wèi)家,金汐兒來時,她玩。金汐兒回自己家,就給衛(wèi)同玩,一直都在東廂房裡放著,直到今天被衛(wèi)同拿來取悅渁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