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商量一致,渁競天坐著自家做出來的海船,在能到的最遠的地方巡視一圈,掐著點兒又回了淦州。
才下的岸,有水匪急衝衝上來報:“他們對咱淦州動了手。”
“哪個?”渁競天臉一寒:“狗膽!”
“還能哪個,就是砛州那些邊軍啊。”
“…”
“那些狼子,搶光了砛州明明往東去了,可前些日子又折回來,想衝進淦州。寨主,兄弟們琢磨著,是想搶咱們的火銃。”
衛(wèi)同面寒如鐵,死死按著腰間長劍,咬牙道:“我去滅了他們。”
渁競天看他眼,問水匪:“咱們可有傷亡?”
“並未,那些賊人一來,咱就火銃伺候,他們罵罵咧咧並不敢上前。”水匪義憤填膺:“不看當(dāng)初是誰養(yǎng)活了他們,養(yǎng)了一羣凍僵的蛇。”
衛(wèi)同更覺沒臉。
“哪裡不是良莠不齊啊。”渁競天安慰他一句,揮手喊道:“把船上火銃發(fā)下去,正式組建火銃營,加緊操練。”
這次帶來一萬火銃,海島上的火銃廠幾千人加班加點研製火器,等過段日子,火炮也能做出來。
唯一揪心的是還未尋到鐵礦,倒是發(fā)現(xiàn)了幾處別的礦藏,目前礦石還是主要從大密和西炎偷運或買來。
淦州是新世界的最北邊界,又與主體離著一片海,還不能日日往來,這裡的軍事力量必須加強,必須在中央的牢牢掌握下。
離淦州不遠處的一處駐地裡,幾個軍官湊在一起罵罵咧咧。
“孃的,說的自己多好心似的,特麼都是裝的。”
“就是,真好心把火銃借給咱啊。”
“呸,要咱拿錢買也不是不行啊,拿什麼喬,忘了他們自己是什麼出身?”
“就是,不過是一窩子上不得檯面的水匪,手裡有個厲害傢伙,上天了。”
“老大,咱怎麼辦?”
不過是短短時日,往日紀(jì)律嚴(yán)明的邊軍變得無正形起來,幾人嘴裡還在嚼著肉。
“孃的,這肉真柴。”
這是一隻老牛的肉,煮了那麼久都沒煮爛。
想想不久前,他們還能吃到肥嫩的西炎牛羊的日子,幾人不覺口水氾濫。
砛州本就不富裕,原先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可他們不可能日日去搶大戶,各縣城也是有守兵守衛(wèi)的,大戶人家也有自己的打手護院,朝廷已經(jīng)宣佈西邊軍謀反,人人得而誅之。他們倒想像鄭家一樣打地盤,可沒有糧草支持,他們竟一座城都無法攻下。
同時,他們也變成了百姓口中的流寇,人見人躲,只得拿出衛(wèi)國公的旗號來動員百姓捐糧。可有朝廷的訃聞,衛(wèi)國公早已身死疆場,任他們?nèi)绾谓忉屢矡o人信。結(jié)果,自然得不了糧食。
肚皮飢餓之下,還顧得什麼,只能去搶。
本打算,徑直往東而去,出了砛州便是富庶之地,可那裡離著京城也進了,康順帝的親兵不是花架子,以逸待勞,他們也沒討得便宜。
便有人提出,不如去到淦州,聽說衛(wèi)國公和那渁競天都不在當(dāng)?shù)兀蝗缛ヤ浦輲忠黄保瑩屝┗疸|來,看誰還敢阻擋他們的風(fēng)雲(yún)路。
邊關(guān)是回不去了,因爲(wèi)西炎大軍已經(jīng)東進。
一開始,他們還想套交情買些火銃,可水匪從來只認(rèn)渁競天,早聽說這些人不給他們寨主面子,怎麼可能給他們好臉,自然不答應(yīng)。
於是他們翻了臉,要搶,可不敢直面火銃,來騷擾了幾次,水匪們不勝其煩。
被喊老大的是紅臉將軍,只見他呲著牙,拇指和食指伸到嘴裡頭扯出牙縫裡老肉絲,狠狠呸了幾口。
惡狠狠道:“再去,聲東擊西。”
另幾個人沒興奮:“可誰去對付火銃?”
紅臉將軍道:“誰說要打了?”
“老大意思是…”
“渁競天不是宣揚凡是投靠她的人她都罩著嗎?好,咱就抓些百姓來,讓他們用火銃來換。換就罷了,若是不換,咱就宣揚出去,把渁競天的假面撕下來狠狠踩,看還有誰敢投奔她。”
紅臉將軍眼熱啊,不過是區(qū)區(qū)一窩水匪,竟默默無聞建了一個國朝,還讓人忌憚不敢去犯。
太特麼憋屈了,想那些水匪殺人放火時,他們可是在保家衛(wèi)國,老天不公!
紅臉將軍眼底陰冷,公道,自己去爭,衛(wèi)國公那個慫包不敢,那他自己來,焉不知他也有稱雄稱帝的那一天。
“好,就這麼幹!”
一羣水匪正在樹下乘涼,一個水匪跑過來:“又來了,那些流寇又來了。”
“他奶奶的,有完沒完了?”
“走。”
遠遠望著,果然是那些前些時日來的邊軍。
“瞄準(zhǔn)。”
隔著一段距離,邊軍停下了。
“對面的兄弟們,咱不是來打架的。”
黑黝黝的火銃口一動不動。
“咱打個商量,只要你們願意把火銃賣給咱,一支火銃我們願意出一百兩銀子。”
不是小價錢,聽得水匪冷嗤,當(dāng)咱是外行呢,管投進去多少錢呢,等東西一到手再黑吃黑,就是一萬兩一支火銃的老本也能幾倍找回來。
不得不說,主動跟水匪談買賣的人,都是腦子拎不清的。
見他們絲毫不爲(wèi)所動,帶頭的人心裡罵娘,可不得不繼續(xù)找話說。
“想當(dāng)年,兄弟們到砛州大營附近去搶西炎人的牛羊,咱們給打掩護,一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多逍遙暢快的日子。”
水匪們呸了口,東西咱搶的,給你們臉才讓你們吃,特麼轉(zhuǎn)臉不認(rèn)人,來搶你們的爹孃。還有,誰喝酒了?親家公管的嚴(yán),大營裡一滴酒水都沒有。不要亂說,咱可沒壞親家公的規(guī)矩。呸呸呸,血口噴人。
任他怎麼說呢,水匪們不爲(wèi)所動,火銃槍口未放下一分。
苦逼的發(fā)言人還在追憶往昔,那邊的人何時才能得手,他的嗓子要冒煙了。
終於,有個小兵從後頭奔來,朝他點頭。
“啊哈哈哈,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你們不給兄弟面子,到時候別怪兄弟也不給你們臉。咱走。”
“就這樣走了?”
“是呀,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怪什麼呀?哪個有膽往槍口上撞。”一個水匪晃了晃手裡的火銃。
“是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哈哈,我看你是被曬的,多練練擡搶。”
十幾裡之外,近百人被押在一處小樹林裡,多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幾乎無青壯年。
“哈哈哈,我看渁競天要人還是要火銃。她要是敢不從——”
“如何呢?”一個穿著灰色寬大衣裳的老漢從容站起來,爽利的女聲從容不迫:“我要是不從,你要如何呢?”
“渁、渁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