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搖著頭:“那府裡也忒絕情,事情一出,什麼都未做,就把於氏推了出來。雖然是於氏做的不對,不管是不是她一人做的,可女人嫁了人活著就不是爲(wèi)了自己了,爲(wèi)夫君爲(wèi)孩子,她公堂上那樣說,可聽的人又不傻。唉,清海伯府,真是…無情了些。”
若是伯府擔(dān)個教養(yǎng)約束不全的責(zé)任,再交出於氏,該國法處置的國法處置,該家法處置的家法處置,也比現(xiàn)在這副急慌慌要撇清的無情模樣得人心些。
渁競天道:“無情人行無情事,假惺惺做表面文章不是再害了別的無知少女嫁進那個狼窩嘛。”
金夫人一怔,覺得渁競天說的也對。那樣的人家就該露了真面目,免得禍禍好姑娘。
“唉,善兒那丫頭…破財消災(zāi)了,那韋二其實還是不錯的。看黃家怎麼鬧吧,沒人搗亂,小兩口也能安生過日子了。”
渁競天就問:“黃家怎麼鬧的呢?想讓韋家怎麼做?”
金夫人看著她笑,心道,就知道你關(guān)心,自己可隨時都打聽著呢。
“分家。要讓韋二一房單獨分出來。又說是韋家人害的善兒沒了嫁妝,要伯府多給錢財土地。且要韋家立下字據(jù),日後誰也不得干涉人家小家裡的事兒。”
杜儀娘笑出來:“怎的,這是要劃清界限了?韋家怎麼可能答應(yīng)。”
桃子也道:“韋大臭了名聲,韋二受了委屈,這時候分出來,他家名聲不是更臭了?”
金夫人嘆道:“由不得韋家了,清海伯應(yīng)付御史都應(yīng)付不來。”
若不想失去黃家的姻親助力,清海伯就不能違了黃大學(xué)士的意。
這個家分定了。
不過是再找個好看些的理由。
“那個於氏的表哥,設(shè)計害人,被投了大牢。”
冒表哥主動認(rèn)罪,倒是保住一條命。
這事鬧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又要上公堂,畢竟不是欠他們的,賭坊怎麼敢再要那十萬兩。清海伯府那裡是不敢,對冒表哥家卻沒那顧忌。家裡東西全被搶光了去,人是不敢搶了。
冒娘子冷眼瞧著並不反抗,帶著一兒一女轉(zhuǎn)身搬到城西貧民區(qū),正是一刀堂的勢力範(fàn)圍內(nèi)。不哭不鬧,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渁競天幾人私下裡佩服,這女人是個立得起的,被個渣男耽誤了。
杜儀娘又想把人拐到蒼牙山去,被渁競天攔著了,儘管冒表哥渣,可人家媳婦對他死心塌地啊。你去讓人家和離改嫁,不得被呸出來。
杜儀娘便感慨,好姑娘都被豬拱了,淦州外也有這麼好的女子。
這些,卻是衆(zhòng)人不能對金夫人提及的,陪她感慨一番韋家便罷。
送走渁競天等人,金夫人小憩躺下,郭氏回到自己院子,再維持不住端莊的麪皮,伸手將大丫鬟遞上的茶盞拂在地上,茶水碎片濺了一地。
奶孃眼皮一跳,迅速將人攆得遠(yuǎn)遠(yuǎn)。
郭氏胸脯起伏:“她就是那個短命鬼!她就是!”
奶孃硬扶著她坐下:“皇上說了,她不是。”
郭氏手指勒著腦袋,聽不進奶孃的話。
“她就是誠心與我作對的,成心的!”
奶孃卻不覺得,細(xì)細(xì)說給她聽:“渁競天是水匪,沒有教養(yǎng),乖戾囂張。太太也是,那般說話我聽著也有些質(zhì)問的意思。聽說,那渁競天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在宮裡都打過人呢。”
“那爲(wèi)什麼,偏偏是玉簪花?”
“這有什麼?夫人看重那桃子,下人逢迎漏個一句兩句的,各家不都是這樣嗎?太太莫要多想。”
多想?她多想了嗎?
金誠還未回來,兒子搬到了外院,女兒也多在婆母跟前。郭氏竟覺得淒涼起來,有種失去一切的錯覺。
“太太該再要個哥兒。”
郭氏撫上小腹,重新振作精神。
回到家的渁競天,被杜儀娘拉進內(nèi)室。
“你打算怎麼弄那個郭氏?”
渁競天煩惱:“她的爲(wèi)人嫂子也看見了,有什麼把柄可抓?我又不能不管不顧。”
杜儀娘也頭疼:“背地裡就沒有什麼小辮子?”
渁競天重重一嘆:“沒,我早讓小祥子留意著呢,有個屁!”
爆了粗口,可見她是多抓狂。
沉默半天,杜儀娘問她:“你究竟怎麼得罪過她?”
渁競天更抓狂:“沒有!從來都沒有!我特麼當(dāng)初對她可好,當(dāng)姐姐的。我那個親姐姐都——唉,算了,可能我沒留意就得罪了唄。”
杜儀娘忍不住嘖嘖:“一個沒留意,人家就斷你生路。”頓了頓又道:“天天看著她,你也不嫌膈應(yīng)。要我說,讓暗地裡的兄弟趁著她出門,一刀砍了。神不知鬼不覺。”
她是痛快了,可是——
“你是讓她成爲(wèi)我哥心裡抹不去的硃砂痣?日日懷念著?我家祠堂裡還得供著她?”
這不是膈應(yīng)她一輩子嗎?
“那你去跟你哥說啊。”
“沒證據(jù),我哥會信?”
“怎麼沒證據(jù)?我把小河喊來,跟她對質(zhì)。”
渁競天木著臉呵呵:“她承認(rèn)?還不得潑我一桶髒水?”
她倒不怕郭氏怎麼誣陷她,她怕的是金誠左右爲(wèi)難難保會瘋。
杜儀娘煩躁擺著手:“還拿她沒轍了?”
“哼,鈍刀子割肉,我弄不死她,先慢慢折磨著。我是無所謂,在皇帝跟前過了明眼,她不一樣。就讓她猜著我是誰去吧。”
猜著了,她也不敢嚷出來。日日想著,夜夜擾著,自己折磨自己去吧。
杜儀娘點頭,唯有先如此了,今天后來的時候,看郭氏勉強歡笑臉色鬱郁,就知道她自己好過不了。
她就不明白了,當(dāng)年寨主回不去家,對郭氏有什麼好?雖然姑嫂難相容,不說寨主壓根不是愛找事的性子,只說都是嫁出去的姑奶奶了,郭氏爲(wèi)何要做那事兒。
人心最難測。
人生最無常。衛(wèi)同暗暗道,看著不遠(yuǎn)處的大門,他是進還是不進呢?
已經(jīng)有幾天沒來了,相思難忍,衛(wèi)同一邊按不下相思之苦,一邊捶著牀板罵渁競天,沒良心,自己連著幾天不去她都不想自己不擔(dān)心自己?也不來看看他。
山不就我,我就山。
可對著熟悉的大門,他是怎麼都邁不動腿。
那變態(tài)的黎鐵華會不會在門後頭呢?
衛(wèi)同的踟躕,瞧在門口的漢子眼裡,摸不清頭腦,這小子怎麼不像以往那般衝進來?莫不是憋著什麼壞吧。
往裡找到黎鐵華:“二當(dāng)家,衛(wèi)同那小子在門外伸頭縮腦,鬼鬼祟祟,不知打什麼壞主意呢。”
衛(wèi)同來了?
黎鐵華臉上閃過瞬間不自在,拔腳往後走:“我出去一趟。”
可巧,才推開後門,正撞上爲(wèi)了避開黎鐵華繞到後門的衛(wèi)同往裡來。
兩人擡臉,臉一紅,再看見對方竟然臉紅後同時又轉(zhuǎn)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