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軍隊一天行進的距離,差不多在五十里左右。
規模越大的軍隊,越難突破這個速度,因爲糧草輜重,還有種種後勤,都要跟上,想要一邊行軍,一邊保持戰鬥力。
五十里,差不多就是極限了。
再快,就基本上是騎兵的速度,而且軍隊也很難在行軍的過程中保存戰力。
這就很有可能會出問題。
李雲看了看李正,又看了看公孫皓,緩緩說道:“公孫將軍,你說說看法。”
公孫皓想了想,回答道:“王上,您這一路是從潼關趕到了虞鄉,此時王上已經在帳中休息好一會兒了,但是屬下過來的時候看到,還有相當一部分軍隊,現在才陸續趕到。”
“一些後勤輜重,也在趕來的路上。”
公孫皓直說道:“七十里的距離,已經這麼吃力了,三天時間,趕路三百多裡,幾乎不可能。”
“真要是這麼個趕路法子,除非是讓手底下的將士們,各自帶著自己三天的口糧,不生火不造飯,就這麼直接趕往澤州。”
“這樣的趕路法子,到了澤州,弟兄們恐怕也會失去戰鬥力。”
李雲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番。
他的想法,還是多少受到了另一個世界的一些影響。
另一個世界當然可以急行軍,因爲那個時候有遠程火力,很多時候打仗,只需要到達指定位置,佔據有利地形就行了,打起來的時候,並不需要耗費太多體力。
而這個時代,更多的是真刀真槍,真要是急行軍,趕到了預訂位置,可能也是給敵方送菜。
李雲再一次跟李正還有公孫皓溝通之後,他略微思考了一番,開口說道:“那我換一個說法。”
“八天…到十天時間,我們要佔下澤州。”
他看著李正跟公孫皓,問道:“有沒有什麼問題?”
李正思考了一番,開口說道:“上位,我覺得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三百多裡的距離,趕路著急一些,六七天怎麼也能到,剩下的時間,即便不能吃下澤州城,佔據澤州境內一些位置,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我們這一趟,是爲了阻攔敵人後撤,也不用非要佔下澤州城不可。”
“那好。”
李雲撫掌道:“那事情就這麼定了,今天讓弟兄們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立刻開始進兵,這一回,也不用再藏著掖著了,大大方方的往澤州進兵。”
“趙成跟孟青,已經得了我的命令,一旦河東軍要後撤,他們會想方設法留住懷州的河東軍,以及那一部分朔方軍,到了那個時候,他們再想要走。”
“恐怕也來不及了。”
李正與公孫二人,各自抱拳行禮,然後公孫皓低頭下去準備去了,而李正,則稍微留了一留,等到公孫皓離開之後,李正纔看著李雲,開口笑道:“這場仗打完之後,也差不多就是冬天了。”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到了那個時候,二哥就終於可以回金陵,好好歇一歇了。”
到今年年底,李雲離開金陵,差不多就是兩年時間了。
去年年關,他都沒有能夠回金陵與家人團聚。
雖然這一年多接近兩年時間,他與家人的書信沒有斷過,通過九司,通信也方便,不過這麼久時間不見,說李雲一點不想念金陵,一點不想念家裡,那也不太可能。
李某人低頭喝茶,淡淡的說道:“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回去麼?”
李正想了想,點頭笑道:“那我就跟二哥一起回去。”
說到這裡,他對你著李雲擠了擠眼睛:“年底,陳州那個小嫂子,估計就要生了,我也正好回去看一看,是個侄兒還是侄女。”
李雲瞥了他一眼,罵道:“老九偷偷摸摸生好幾個孩子了,也沒見你說他,老子就他孃的這麼一個,你沒事就他孃的唸叨一遍。”
李正哈哈一笑:“老九跟二哥怎麼能一樣?他愛生多少就生多少,別人問不著,但是二哥你不一樣,你現在多一個孩子,背後就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
李雲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搖頭道:“我這個人,有個優點,那就是將來的事情從來不想,想多了傷神費力,而且全無好處。”
“眼下,咱們最要緊的是打好眼前這場仗,想別的都沒有用處。”
李正給李雲倒了杯茶水,笑著說道:“二哥莫要欺我不懂,好歹我也帶了好幾年兵了,蘇大將軍的兵書,我也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
“這一兩年,公孫將軍又教了我不少,眼前這個局勢,我能夠看得分明。”
他坐在了李雲對面,開口說道:“現在,只是贏多贏少的問題。”
李雲看了看李正,臉上難得的露出了讚賞的笑容:“幾年下來,總算是長進不少。”
李正微微一笑,然後開口道:“還是二哥神機妙算,將朔方河東兩路兵馬,玩弄於鼓掌之間。”
李雲微微搖頭:“我沒有什麼神機妙算。”
“說到底,是他們兩家各懷鬼胎,各有心思,誰都不願意出死力,誰都在等著對方出死力,然後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否則,這兩路兵馬,一起全力進攻中原,我們即便守得住洛陽,中原各州郡,大抵也是守不住了。”
“恐怕只是守住洛陽,都要傷亡慘重。”
家大業大了,每一家都有各自的心思,李雲正是鑽了這個空檔,纔能有今天的局面。
也就是說,在此之前,李雲取得的所有收益,其實都有相當的風險。
不過,這種情況,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李正給李雲添茶,輕聲嘆了口氣:“二哥這一次回金陵,往後還能出得來麼?”
李雲低頭喝茶,瞥了他一眼。
“瞧你說的,跟我回金陵之後,就要被關起來了一樣。”
李正笑著說道:“在我看來,二哥應該很快就要當皇帝了。”
“走一步算一步罷。”
李雲微微搖頭,看著李正,突然笑了笑:“我做了皇帝,你想當什麼王?”
李正一愣,然後微微搖頭:“二哥,我本事太小,將來能封個侯,就心滿意足了。”
李雲似笑非笑:“不成。”
“你將來呀。”
“非封王不可。”
…………
六日之後,李雲所部抵達澤州。
到了澤州之後,李雲幾乎毫不猶豫的開始下達各種命令。
澤州與中原懷州之間,雖然相鄰,但是中間隔著一道太行山脈,並不是一片坦途。
這樣的地形,就是天然的分界線,因此這條山脈,也是都畿道跟河東道的分界線。
而李雲這個時候要做的事情,其實相當簡單。
沿著兩州之間的分界線,佈置防線,將還在懷州境內的河東軍,統統攔在懷州境內,讓他們有來無回。
這個事情並不是如何艱難,只要抵達了澤州,哪怕是二流的將軍,也可以很輕鬆的佈置防線。
李雲所部,抵達澤州之後的第二天傍晚,一些基礎的防線,就已經佈置妥當,而在這個時候,至少有三萬左右的河東軍,還在懷州境內。
被李雲,一口吞進了口袋陣之中。
九司,開始在李雲與趙成孟青所部之間,瘋狂的來回走動,用以協調兩路軍隊,讓兩支軍隊,更好的協同配合。
從而,能夠儘量步調一致的殲滅懷州的這支敵軍。
當天夜裡,李雲正在翻看九司文書,以及斥候營消息的時候,九司的孟海,一路急匆匆進了李雲的帥帳之中,他進了帥帳之後,撲通一聲,跪在了李雲面前,低頭道:“上位,澤州北邊,發現敵軍!”
他沉聲道:“至少有一兩萬人,多是騎兵!”
李雲擡頭看了看孟海,皺眉道:“河東軍,能夠一鼓作氣調動這麼多騎兵?”
“差不多。”
孟海低著頭,緩緩說道:“河東軍的騎兵數目,應該在三萬人左右,但是便宜滴,此時澤州北邊的騎兵,應該不止是河東軍的騎兵。”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九司的情報上說,這支騎兵裡,很有可能,有一部分是范陽軍的騎兵。”
“而且數量還不少。”
“他們兩家,在一個多月前便已經結盟了。”
“范陽的騎兵…”
李雲聞言,瞇了瞇眼睛,冷笑道:“好啊,這個蕭恆,親爹不去救,來救河東這個乾爹來了!”
孟海低頭,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消息。”
“潼關那裡,朔方軍似乎…”
“有些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