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給本伯把他們打出屎來
小村一郎原先在某位大名的麾下效力,那位大名兵敗後,小村一郎被俘。
倭寇內(nèi)戰(zhàn)多年,被俘的武人轉(zhuǎn)投新主人是常事。
可那時小村一郎還年輕,一腔熱血啊!
我要爲守護大名復(fù)仇!
小村一郎假裝投靠了新主人,他尋得良機,躲在新主人宅子之側(cè),在夜間突然發(fā)難刺殺。
那一刀斬斷了新主人的衣袖……僅此而已。
隨後小村一郎便開始了逃亡生涯。
那位大名惱火之下,懸賞一千大明銅錢要他的腦袋。
倭寇缺錢,不,是缺貨幣。大明的銅錢在倭國是硬通貨,大有後世在通貨膨脹的無以復(fù)加的黑叔叔那裡的美刀地位。
那些浪人和武士心動了,小村一郎在倭寇再無立足之地,他去尋到了自己前主人的大兒子,本想尋求庇護,可這位轉(zhuǎn)手就把他賣了,幸而小村一郎警覺,半夜聽到動靜後,翻牆逃了出來。隨後,他便跟著一艘走私船出海。
代價是自己的寶貝,那把祖?zhèn)髻恋丁?
從此,小村一郎再也不信任何人。
這一點,和松木良子如出一轍。
這些年小村一郎靠著出色的刀法和狠辣的手段,在倭寇中一步步上位,直至最後斬殺了老大,成爲這支倭寇的首領(lǐng)。
什麼忠義,小村一郎每次回想起自己當年的犯傻,就羞愧難當。
愚不可及?。?
所以,當聽到王別要投靠自己時,他第一反應(yīng)是謊言。
你特麼有十餘艘戰(zhàn)船,去到何處都是一方霸主,在沿海一帶吃香喝辣,自立爲王都行。
早些年那位大名曾說過:明國有句話,叫做寧爲雞頭,不爲鳳尾。
小村一郎一直接著記著這話,所以,哪怕是成了這支倭寇中的二頭領(lǐng),依舊窺探著老大的位置。
他覺得這是錢雲(yún)口中的詐降,隨即心中微動,覺得那什麼……三國很有趣,興許可以弄來學學。
歷史上蠻清起事,將領(lǐng)們粗鄙無文,對兵法一竅不通。有人弄到了一本三國演義,還是繡像版本的,令身邊明國文士誦讀解釋。
一聽,就呆滯了。
臥槽尼瑪!
這是小說?
這分明就是兵法秘笈??!
從此蠻清將領(lǐng)人手一本三國演義。
行軍打仗之餘便令人誦讀解析。
僅此,就打的大明官兵滿地找牙。
“首領(lǐng),那是浙江指揮使??!”錢雲(yún)不敢置信的低聲道。
“浙江指揮使……”小村一郎蹙眉,“什麼官職?”
“浙江武人的首領(lǐng)!”
浙江……在倭國人的口中,浙江一地就比整個倭國還強大。浙江武人的首領(lǐng),那地位和幕府將軍差不多吧……小村一郎眸子一縮,沉聲道:“如何驗證身份?”
心腹在來的路上就想過了此事,“到時百戶會孤身上船,以爲人質(zhì)?!?
王別是真心想投靠,這不是事。
錢雲(yún)狂喜,“首領(lǐng),妥了?!?
王別那日的膽小,畏敵如虎讓倭寇們事後嘲笑了許久,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敢於孤身上倭寇的船,這個投靠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明軍水師投靠,戰(zhàn)船十餘艘……
小村一郎突然發(fā)現(xiàn)上天好像衝著自己砸來了一大塊金子。
這特麼……發(fā)達了??!
有了那十餘艘真正的戰(zhàn)船,他能清掃周邊海域,兼併那些倭寇。
當勢力足夠大時,他還能衣錦還鄉(xiāng),迴歸倭國。
帶著龐大的船隊,找到那個大名。
我要弄死他,享用他的女人……小村一郎恨恨的憧憬著。
“船隊加速!”錢雲(yún)喊道。
這是越矩……小村一郎眸色陰鬱的看了興高采烈的錢雲(yún)一眼,想到了自己當初身爲二頭領(lǐng)時的心態(tài)。
此後,要提防此人。
不行就伺機弄死他。
對!
弄死這廝,此後每隔幾年就換個二頭領(lǐng)。
晨曦浮現(xiàn),小村一郎意氣風發(fā)的道:“出發(fā)!”
錢雲(yún)看了他一眼,正好小村一郎看過來,錢雲(yún)笑了笑,很是恭謹。
可內(nèi)心深處某些東西在涌動著。
若是我和王別聯(lián)手如何?
這個老大,捨我其誰?
同一片晨曦中,昨夜吐的昏天黑地的陳錚扶著艙壁走了出來,看著面色慘白,恍若殭屍。
張童卻睡的不錯,心思純淨的他就吐了幾口。
“長威伯呢?”陳錚問。
“在船頭。”
二人走過去,見蔣慶之負手站在船頭,陳錚乾咳一聲,蔣慶之沒回頭說:“陳公可後悔了?”
陳錚是後悔了,可卻嘴硬的道:“大海壯闊,老夫不虛此行。”
“晚些會有廝殺?!笔Y慶之嘴角微微翹起。
“變生肘腋,老夫擔心會引發(fā)浙江變亂。”陳錚咳嗽了一下,張嘴吐出了些半夜沒吐乾淨的殘渣,“你此刻最該做的是留在杭州,鎮(zhèn)壓局勢。至於追擊,讓水師將領(lǐng)去做就是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吶!”
他是好心,蔣慶之卻笑了笑,“浙江走私猖獗,官員與商人、豪強勾結(jié)一氣,我若是說要出海剿倭,你信不信,那些人會各種使絆子?!?
“他們……”
“別不信。當年英宗皇帝曾重建了船隊,想出海宣威貿(mào)易,隨即就有人謀反,席捲浙閩等地。陳公可知那次謀反之事?”
陳錚點頭,他只是聽聞過此事,並未深究。
“那不是謀反,而是地方官員的手段,目的便是逼迫朝中收回成命。沿海有人謀反,船隊還出什麼海?”
給力的是,謀反的竟然是個小吏。
這特麼是糊弄誰呢?
糊弄的就是金鑾殿中的那位英宗皇帝。
張童愕然,“那……那些人好大的膽子。”
“利益能讓人忘卻一切。”蔣慶之說:“此次我若是正兒八經(jīng)的出海,各種阻攔……乃至於會有人鋌而走險?!?
當年那些人敢用謀反來反抗朝中出海,蔣慶之出海……呵呵!
那些人會做出些什麼事兒來?
陳錚問,“你如何知曉那次謀反的真相?”
“我墨家先賢旁觀了此事。”
感謝墨家先賢……蔣慶之默默禱告。
陳錚默然。
鄭源來了,“見過伯爺?!?
這廝眼睛裡血絲密佈,不過精神卻極好。
“你覺著還需多久能追上王別的船隊?”蔣慶之問道。
“此次出航,船速比往??炝怂某?,下官覺著……午飯前定然能追上王別?!编嵲纯粗苁亲孕?,但還是保留了不少。
“長威伯!”
林夕和周望來了,二人看著面色慘淡,和陳錚有一拼。
“京師那邊……”林夕看了周望一眼,“不知會如何?!?
周望卻不擔心,有老元輔在,這不是事兒。
“京師那裡,陛下會震怒。”陳錚把上船後受的罪盡數(shù)發(fā)作出來,“浙江水師叛亂,毛順昌難辭其咎,不過此人乃是去查問戰(zhàn)事……”
毛順昌大概率要倒黴,但你二人也討不了好。 林夕笑了笑,“本官盡力了?!?
在嚴黨的逼迫之下,他獨木難支,若是朝中怪責,那就來吧!
開飯了。
早飯竟然難得的豐盛。
蔣慶之的菜裡至少有半斤羊肉,主食是饅頭。
軍士們的伙食也有肉,饅頭敞開供應(yīng),吃的滿嘴流油的官兵們士氣大振,船速竟然再度提升。
“水師,竟然還有些意思?!笔Y慶之負手看著這一切。
陳錚吃的不多,打個嗝,一股子酸水就涌了上來。他乾咳一下,“那就不清洗?”
鄭源眼巴巴的看著蔣慶之。
“積重難返!”
蔣慶之淡淡的道。
此刻王別的船隊正在快速航行。
“你說的脫困之法呢?”昨夜被冷個半死的吳金問道。
“急什麼?”毛順昌閉目養(yǎng)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旗端著木盆路過。
經(jīng)過毛順昌身邊時,一個東西掉了下來。
毛順昌雙腳併攏,接住了這個東西。
吳金看到了,是一把極小的小刀,連刀柄都沒有,看樣子是剛改了沒多久。
臥槽!
“這便是你祖?zhèn)鞯拿摾еg(shù)?”
“雖說放棄了水師,可本官豈有不在水師佈下眼線的道理?”
毛順昌此刻也難掩自得之意。
他緩緩收攏雙腳,用力一挑,小刀就跳了起來,被他準確的用嘴咬住。
“就憑著這一手,您便能去賣藝?!眳墙鹑滩蛔〕爸S道。
毛順昌低著頭,嘴裡咬著的刀子上下切割著胸前的繩子。
此刻叛軍都在忙碌,沒事兒的人不知前途如何,憂心忡忡,沒人管這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毛順昌胸前的繩子猛地繃斷。
但剩下幾圈還在。
毛順昌不動聲色的緩緩把手掙脫出來。
“我水性好!”吳金暗自威脅,不帶我,你特麼淹死在水裡都沒人管。
毛順昌說,“跳水是作死,準備挾持王別?!?
“是了,周遭都是王別的船?!眳墙疠p聲道:“要不,我喊一嗓子?就說有事兒要告訴王別?!?
“妥當!”
“王別!”吳金扯著嗓子喊:“老子有個消息,只求換個二頭領(lǐng)做做?!?
王別一樂,“這廝想了一夜,算是想通了?!?
他剛想過去,就聽有人喊,“發(fā)現(xiàn)倭寇船隊!”
王別馬上掉頭。
遠方,船帆在迅速接近。
吳金面色慘淡,“這特麼是天意嗎?”
毛順昌至此也絕望了,“完了!”
雙方靠近,王別拱手,“我這便過來?!?
小村一郎頷首,負手看著那些戰(zhàn)船和明軍官兵,說:“人生至此,方是巔峰!”
王別上了對方的戰(zhàn)船,拱手,“毛順昌和吳金就在船上。”
桅桿上捆著兩個將領(lǐng),倭寇們都看到了。
而且王別親自登船,可見誠心。
“好!”小村一郎問:“杭州那邊可有追兵?”
“難說?!蓖鮿e說道:“蔣慶之在杭州,不過他此行的目的是新政……”
“來了又能如何?”錢雲(yún)傲然道:“就水師這等軟腳蟹的尿性,來多少死多少!”
“也是。”小村一郎淡淡的道:“如此,緩緩而行。”
“發(fā)現(xiàn)船隊!”
小村一郎猛地擡頭。
王別猛地回身。
只見後方一支船隊正在快速接近。
此刻對方是順風,那速度之快,令人驚愕。
“是……那是什麼旗?”有人看到了桅桿上的大旗。
衆(zhòng)人看向看識字的錢雲(yún)。
錢雲(yún)狂喜,“是蔣字旗,蔣慶之親至?!?
“機會!”小村一郎大喜,“迎擊!”
船隊合兵一處,甲板上,毛順昌問:“剩下的水師如何?”
吳金面色慘白。
一言不發(fā)。
毛順昌一顆心落到了谷底。
突然罵道:“本官這是……自作孽喲!”
雙方在迅速靠近。
“側(cè)舷迎敵!”鄭源喝道。
三十餘戰(zhàn)船調(diào)轉(zhuǎn)船身。
那些水師將士在蔣慶之的矚目之下,奮力操縱著戰(zhàn)船。
船隊在海面上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側(cè)舷正好對著駛來的敵軍船隊。
鄭源回頭,喊道:“伯爺,下官請示……”
蔣慶之舉起手。
各種火器雲(yún)集側(cè)舷。
那隻手猛地揮下。
鄭源怒吼,“發(fā)射!”
火焰在側(cè)舷噴吐,火器帶著一道道煙火猛地飛了出去,撲向?qū)Ψ酱b。
“列陣!”
甲板上,隨行的虎賁左衛(wèi)將士手持燧發(fā)槍,列陣以待。
蔣慶之嘴裡叼著藥煙。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是海盜之王。
“給本伯把他們打出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