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夢天道:“嵇先生不愧是宗師級高手, 心境和遠見夢天自愧不如。”
嵇徹並不善於這種場面應酬話,因此並未接話。
在場衆人,除了溫夜行和劉崇, 其他人均見識過嵇徹的武功, 知道趙夢天此番話並不是自謙。
劉崇暗暗心驚, 沒想到眼前這位嵇先生看上去不過弱冠的年紀, 卻已經步入宗師之境, 再看看他的手下敗將庾棠,還未過而立之年,也是江湖一流高手。再一想自己, 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從七歲習武到如今, 卻只是堪堪進入一流之列, 不由得有些灰心, 果然武道一途,天賦比刻苦更重要。
雖然心中微酸, 但他面上卻笑道:“看到嵇先生和庾棠賢侄,便知我中原武林後繼有人,老夫甚爲欣慰?!?
夏侯玨道:“此番回建康,有嵇先生和庾棠賢侄在跟前,只怕天/衣教也不敢貿然上前來搶奪蜃雲圖?!?
夏侯巽不由道:“這麼快就要回建康了?”
夏侯玨笑道:“是啊, 阿檀, 劉皇叔已經決定帶著蜃雲圖南遷建康, 過幾日我們便啓程離開?!闭f完, 對著劉崇道, “在下臨出門之時,陛下說他熱切期盼劉皇叔的到來, 若是劉皇叔決定來建康,便要我們給他報個喜訊,他要親自出城迎接劉皇叔一行。如今我已飛鴿傳書將劉皇叔要去建康之事告知了陛下,陛下若是收到此好消息,心中必定十分快慰?!?
劉崇道:“我中原武林自當勠力同心匡扶漢人,必要收復中原,讓這些胡人早日離開我們中原?!?
夏侯玨朗聲道:“只要我中原江湖廟堂齊心合力,不愁不能驅除胡虜,恢復中原?!?
這兩人在官場和江湖上混久了,一個比一個官腔打得好,就是說的全是廢話,嵇徹聽得沒意思,便對夏侯巽道:“走了。”
夏侯巽屁顛屁顛跟著他走了,他本想問問夏侯玨今天出門遇到他的事,但看他正和那個劉崇交際應酬,他湊不上話,便作罷了,轉而一想,也許阿玨就是單獨出去喝個茶,求個清靜,是他多想了。
見他二人要走,劉崇道:“二位少俠,昨天承蒙諸位搭救,今日我在西花廳設宴款待諸位江湖人士,還請務必賞光啊?!?
嵇徹面無表情道:“不去?!?
劉崇:“……”
夏侯巽道:“劉莊主,阿徹初次來洛陽,早就聽聞洛陽的花燈街很有名,因此晚上便想要出去看看,還請劉莊主莫要怪罪?!?
劉崇擺擺手,大度道:“無妨,年輕人就是愛熱鬧,不若我派人帶你們去,也好向你們介紹洛陽的風土人情。”
夏侯巽笑道:“多謝劉皇叔美意,以前在下也曾來過洛陽,今日便陪著阿徹一同去吧。”
溫夜行道:“我也去?!?
魚棠道:“我也去。”
夏侯巽:“……”他就是隨口編了個藉口好吧!
一言已出不能反悔,夏侯巽便乾笑道:“如此等晚上我們便同去吧。”
幾人約好時間之後,便各自回了住所。
回去之後,嵇徹便對夏侯巽道:“如今你內功和輕功都十分厲害,但招式卻十分平常,不能發揮你內功的力量?!?
夏侯巽道:“方纔你讓庾棠與我比武是這個意思?”
嵇徹點點頭,道:“庾棠的劍法十分正宗,一招一式皆有度,你多和他過招能有所提升?!?
夏侯巽高興道:“阿徹,你不反對我修煉暗珠啦?”
嵇徹道:“魔氣清氣能爲人所用就是好氣,先前我反對,只是因爲你年紀太小,心志難免不堅定,修煉魔道,一步一心魔,若是因爲道心未穩,走火入魔便不好了……可你執意如此,我也只能幫你,保護你了。”
夏侯巽衝上去抱住他,道:“阿徹,你太好啦!我說我這輩子爲什麼這麼倒黴……原來我是將所有的運氣都攢起來了,就爲了遇到你!”
嵇徹:“……”
師父曾經說,別人奉承你的時候,心中一定要警惕,不能太得意,可是怎麼辦?阿檀奉承他的時候,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得意之情。
只是嵇徹越是高興便越是板著臉,道:“我看看你那個秘籍?!?
夏侯巽趕忙將暗珠掏出來,給他過目,嵇徹將那秘籍看完之後,道:“看這上面所說,這是一門控制人心魔的邪功……以自己的心魔爲引,控制別人的心魔……你現在連到第幾層了?”
夏侯巽道:“纔開始修煉第六層?!?
嵇徹點點頭,道:“這個武功你若是有緣修煉到最上層,便可以控制人心,若是內功渾厚,甚至可以一次控制數人,若是能修煉到第九層,甚至可以用人死前的執念控制死人?!?
夏侯巽眼睛一亮,道:“這麼厲害?”
嵇徹臉上並未有喜色,反而有一絲擔憂,道:“這門邪功要求心智相當堅定,若非如此,很容易被比你更強大的心魔反噬,走火入魔……若是你將自己的心魔養大了,一不小心他便會反噬你……一步一心魔,絕不是玩笑話?!?
夏侯巽點點頭,笑道:“阿徹,別擔心,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我便會好好注意,不管是自己的心魔還是別人的心魔,都不會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嵇徹點點頭,但神色並未鬆懈下來,他道:“你這個是心法,你必須要找到一個媒介來承載你的心魔之力,如此便可以大規模釋放心魔之力,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夏侯巽道:“這個媒介用什麼好?”
嵇徹搖搖頭:“這個暫時我還未想好?!?
說話間,庾棠和溫夜行他們已經找來了,還帶著劉幕昭,於是他們五人便結伴去看花燈,等到了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夏侯玨等在門口,溫柔笑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和列位少俠一起去看花燈??!”
夏侯巽白了他一眼,道:“想去便去,囉嗦?!?
眼下中原除長安外,洛陽是最繁華的城市,尤其在河內地區,因爲他未遭到戰火波及,因而十分繁華,那花燈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十分熱鬧。
街道兩旁除了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花燈外,還有許多賣小食的攤子,夏侯巽和嵇徹都是愛吃的,因此二人幾乎是逢攤必賣,庾棠看大他大吃特吃的他二人,笑道:“未曾想到嵇先生也喜歡這樣的民間小食?!?
庾棠將嵇徹看做是他的偶像,夏侯巽不爽許久了,便槓道:“嵇先生怎麼啦,嵇先生也是人,是人就喜歡吃這些東西,民以食爲天,懂不懂?”
庾棠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點燃了夏侯巽的炮筒子,讓他將炮火對準了自己,因此不服氣道:“我沒說嵇先生這樣有錯啊,只覺得可愛!”
夏侯巽更生氣了,心道:“可愛,可愛你個大頭鬼??!”他沒好氣道:“可愛,形容大男人有用可愛來形容的嗎?你莫要調戲我們阿徹,哼,登徒子?。?!”
嵇徹皺眉,不以爲然道:“胡說?!?
庾棠本來就不喜歡他,這下被他一嗆,漲紅了臉,又羞又惱,怒火沖天喝道:“我哪裡調戲了,分明是你心懷不軌??!所以便覺得別人都心懷不軌!??!”
庾棠誤打誤撞戳中了夏侯巽的心事,夏侯巽便炸毛了,剛要回懟,夏侯玨便插入兩人中間,道:“莫要再吵了,出來就爲開開心心的,這樣吵平白影響了心情。庾郎君,你別理他,你越理他越來勁!”
齊威侯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庾棠本來也不欲與夏侯玨多做糾纏,便未再說話。
夏侯巽呵呵了,什麼叫“你越理他他越來勁?”阿玨這胳膊肘都拐到南朝去了!
他剛要連著夏侯玨一起懟了,突然眼前出現了一碗麪,阿玨道,“快吃吧,我方纔排了好久的隊才排到的,我們晉陽的牛丸面,那做面的師傅是個晉陽人,味道很正宗?!?
夏侯巽有些怔住了,說起來,他已經四年多沒有回過晉陽了……
趁著他怔愣間,夏侯玨將他拉到一旁坐在椅子上,道:“快吃吧,面涼了便不好吃了?!?
夏侯巽便未再同庾棠多計較,低著頭去吃麪了。
夏侯巽坐下之後,夏侯玨招呼其他人,道:“大家都來嚐嚐吧,我請客。這是我們晉陽的特色面,這個師傅是晉陽人,很正宗的。”
一場紛爭消弭於無形。
吃完麪之後,幾人便上街看花燈了,夏侯巽買了個面具的功夫,轉頭就看到只有嵇徹在他跟前,其餘人都不見了。
他給嵇徹遞了一個豬八戒的面具,道:“其他人呢?”
嵇徹嫌棄地看了一眼面具,道:“人這麼多,大概是走散了吧?!?
夏侯巽自己帶上了狐貍面具,道:“算了算了不管了,我們倆先逛著,沒準兒就碰到了?!?
嵇徹點點頭,頗爲贊同他的說法。
兩人走著走著,夏侯巽突然被奇異的樂聲吸引了注意力,循著樂聲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人羣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成一個圈,不知道再看什麼。
夏侯巽覺得那樂聲十分奇異,聽起來是異域腔調,便拖著嵇徹一起去看,擠進內裡一看,原來是從天竺來的耍蛇人在耍蛇。
這耍蛇人一吹笛子,便有三條毒蛇從罐子裡搖頭擺尾爬出來,隨著耍蛇人的樂聲扭動身體。
夏侯巽突然醍醐灌頂,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