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凌慕楓纔想著用什麼來接續話題，於是他笑著說：“那家店真是有意思，名字也叫的奇怪！‘腦髓糰子’，嘿嘿！”
“其實啊，腦髓糰子是X城的特產，後來傳到了這裡而已。”葉知秋意猶未盡的說，“小時候，媽媽也帶我到C城來過，每一次我都要去火神殿吃特色小吃。這裡在重大的節日，還有廟會呢！”
似乎一說起過去和母親的快樂日子，葉知秋就脣角飛揚，很是快樂。凌慕楓很是羨慕，不免也輕嘆一聲：“小時候，我除了唸書、學習跆拳道，就是公司裡幾個老人，爲了培養我成爲接班人，天天努力著。基本上沒有什麼玩樂的時間。”
葉知秋也看了看凌慕楓，這傢伙成長過程極爲蒼白。一方面鎖緊心門，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軟弱。另一方面努力奮鬥，成爲人上人。他的父親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算是培養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因爲成年後的凌慕楓繼承了家業，在商場上手段狠辣無情，即使是現在被人從淩氏總裁的位置上趕了下來，卻依然能夠翻雲覆雨，殺伐決斷。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他父親卻是極其失敗的。因爲凌慕楓的成長根本就是帶著一身問題的，他心理有著嚴重的陰影，雖然極度渴望被人關懷，卻不相信任何人。
如果當初，他不是那麼無禮又那麼混帳的話，是不是現在他們早就在一起，有孩子，是個幸福的三口之家？
孩子……
捏緊拳頭，想到那個還沒有成型，卻意外失掉的孩子。
還沒體會到母子連心的感受，卻因爲她的失誤，失去了生命。
凌慕楓不知道他和葉知秋曾經有過孩子，只是看她忽然皺緊的眉頭，還以爲她是在感慨自己不幸的童年。他在過去最不喜歡別人把他看成弱勢人羣。男人被人同情，往往意味著無能。
但是現在卻是葉知秋在關懷他呢，他覺得心裡有點暖洋洋的，有再多的苦也不怕了。於是他柔聲道：“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太難過。”
“一切都過去了……”聽到凌慕楓的這句話，葉知秋忽然眼淚奪眶而出。呵呵，凌慕楓還不知道吧，她在想的是她和他的孩子，是他們兩個還未出世的親骨肉！
“你怎麼了？”看到葉知秋居然哭了，凌慕楓嚇得手足無措。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哭，當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在他面前哭。只是看到葉知秋哭，他會覺得很慌亂，很心疼。
他抓耳撓腮，在身上找了半天，才找出一張心相印紙巾來，還是皺巴巴的。遞到她手上，有些緊張的說：“你，你別哭啊……我錯了，是我的錯。”
“沒錯，就是你的錯！”葉知秋一把將紙巾團成團，衝著凌慕楓吼道，“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死！——不，不不！錯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爲我，不是因爲我的話……”
“是我錯，是我錯了，你別哭了，別哭了好嗎？”凌慕楓無奈之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罵也不是哄也不是。乾脆一跺腳，伸出胳膊，把葉知秋圈進懷裡。手放在她的腦後，一上一下的順著，喃喃道：“別哭了，別哭了啊。”
天空，居然下起了一點小雪。路上的行人更少了，整條沿江路上空空蕩蕩安安靜靜的，很有“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多天來，在秦亦書和柳蕭瀟的事件中飽受煎熬的困苦，齊媽媽生病的事，以及失去了那個孩子的自責，讓葉知秋徹底爆發了。
她很想大叫，但是她又不敢。她很想大吵，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了撒氣的對象了。很難受，五臟六腑像是緊緊的縮在一起了一樣。除了哭，她還能幹什麼？
即使是哭，也是隱忍的，手緊緊的捏成團，牙齒緊緊的咬在一起。甚至她心裡還在狠狠的告誡著自己，不能軟弱。她並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啊！流淚只給人以軟弱的假象，對於事情的解決毫無幫助。
但是她忍不住啊！母親離開了，孩子沒有了，齊媽媽也生病了，如果秦亦書也離開了她，會不會這個世界上又只有她一個人？
那種在黑夜裡一個人難眠的孤寂，讓她想要發狂。
“知秋，別怕，我在你身邊，一直在你身邊。”
嗯，那是誰？聲音淡淡的，但是很溫和，在一月凜冽的寒風中，給人一絲絲的暖意。
擡起頭，對上的，卻是凌慕楓帶著暖意的眸子。
他穿著黑色厚厚的羽絨服，繫著溫暖的大圍巾，帶著帽子，呼出的熱氣暖暖的。
不是第一次和他這麼近的接觸了。但是之前，一看到凌慕楓桃花眼裡略帶著調、戲的目光，她只是厭惡。而後，知曉她身份的凌慕楓，目光裡多了兇狠和掠奪。到了後來，凌慕楓卻是越來越粘人，視線也越來越執著。這對生性保守的她來說，幾乎要灼傷她的眼睛和心。她知道凌慕楓對她的感覺，可是她總覺得，那是欲、望多過於愛的。所以她一直害怕，害怕凌慕楓對她的那些綿綿的情話，那些捧到天上去的感覺，不過是把她當成了那些“一個月情人”！
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凌慕楓的漆黑的瞳仁裡，再也見不到欲、唸的影子。他微笑的臉龐和淡淡的眸光，似乎更多的是關懷和溫暖。
他臉上的溫和笑意，和瞳仁裡溢出的關懷，在寒冬臘月裡，讓她也覺得有些窩心。
察覺到自己是在他懷裡，葉知秋有些羞窘，她想要推開凌慕楓的懷抱。
剛剛推開一點點，凌慕楓卻一用力，又把她緊緊鎖住。
“嗯？”擡頭，凌慕楓的臉龐已經緩緩靠近。
焦灼，吸引，凌慕楓任憑自己的嘴自由落體。而目標，則是她的……
“不要，不要這樣。”一晃神的功夫，葉知秋已經從短暫的迷夢中清醒。她一把推開凌慕楓，撇開頭說：“凌慕楓，我們已經離婚了。”
葉知秋的離開，也讓凌慕楓散去了那點陶醉。他連忙上前一步，以表心跡：“知秋，我知道。過去我做了很多的錯事，我會改，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葉知秋苦笑：“太遲了，我已經答應亦書了。這個學期一過，我就辭去工作，跟他回上城，和他結婚。”
“他？他不是正和那個柳家千金在一起的嗎？”
“我相信他，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喜歡我的。”
“他是喜歡你，這一點我承認，”凌慕楓沉穩的說，“但是你也不能否認，他還有秦家！”
葉知秋愕然了一下，凌慕楓又說：“他在秦家是第三子，本是沒有機會繼承家業的。但是他的表現的確是優秀，所以他爸爸有點想把權力給他，是吧？”
葉知秋點點頭。凌慕楓嘆了口氣：“這就是關鍵了！據我所知，他爸爸並不怎麼喜歡你。而且，如果他真的要繼承家業的話，和你在一起，不如選擇與他們聯繫更緊密的萬柳製藥家的千金。選擇你，將意味著，他會失去他本來可以得到的一切！”
葉知秋一愣。凌慕楓所講的話，正是她所憂慮的。若是爲了他以後的發展，選擇柳蕭瀟自然比選擇自己好。但是……
“亦書不會的。”她只是有些慌亂的搖搖頭。
“面對唾手可得的權力和財富，有幾個人能保持本心啊！”凌慕楓嘆了口氣，“而且，柳家千金，和他曾經有三年的羅曼史。你就那麼肯定，他不會和她舊情復燃？”
“我……”葉知秋被他問住了。這確實是她害怕的地方。如果只是一般的政治聯姻，她就算擔心，也不會覺得有什麼能威脅到她的地方。但是柳蕭瀟不一樣啊！她和亦書從小一起長大，還和他戀愛了三年！
凌慕楓知道她猶豫了，她遲疑了，於是他上前一步，扣住葉知秋的肩膀，言辭懇切的道：“知秋，你清醒一點！秦亦書他不適合你，他不能給予你想要的幸福！”
“他不能，難道你就可以嗎？”葉知秋甩開他的手，目光一瞬間變得很冷。
“我……”凌慕楓話語一滯，又說，“知秋，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我的決心嗎？”
“我知道你現在對我很好很好，”葉知秋說著，語氣一轉，“但是我不知道，你愛的究竟是我的人，還是我的心。”是，她承認凌慕楓是很黏她。但是那真的就是愛嗎？還是……只有這副身體，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至少，先前他所表現的一切，都讓葉知秋覺得，凌慕楓對她的企圖，在於欲，而不在於愛。
“我……”凌慕楓又是一愣，然後他說：“我都愛。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愛。”
葉知秋只是嬉笑一聲，而後又問：“那我問你，十年、二十年以後，你還有可能像如今這麼愛我嗎？”
凌慕楓被她急言令色般的問題問的有些傻。還沒等他回答，葉知秋卻先替他回答：“你不會的，你身邊有太多太多，你的女伴一個月一換。如果以後，又有一個美貌的女人引誘你，你會不動心？”
“不會的，不會的。”苦笑一聲，凌慕楓說，“那些女人，我都不稀罕。”被那些女人狠狠的背叛過，他怎麼還敢再去流連花叢？
“別說的那麼肯定！凌慕楓，你謊話說了太多遍，誰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
“真的真的，自從和你在一起了以後，我沒有再跟任何一個女人廝混過！”凌慕楓拍著胸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