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出去辦事，經過大堂時，沒有看到小雪，趙敬堯徑直上六樓回到自己位子。
公司其他幾個女生三五成羣，在隔壁卡座聊天。
“小莉，你的戶口轉了嗎？”
“正在轉，指標已經拿到了，你呢？”
“我上個月轉了，嘻嘻。”
趙敬堯點擊鼠標的手停了下來，自己來公司比她們兩個要早，也提出了轉戶口的事，部長跟自己說沒指標了，怎麼到了這兩個女人這裡就有指標了呢？
猛地按了按鼠標，心裡罵了一句：“曹，什麼鬼？”
老闆身邊有個助理，類似辦公室主任，姓王，胖胖的，戴著眼鏡，像一個熊貓。
他經常拉著趙敬堯到所外面走廊抽菸，趙敬堯本來不會抽菸的，現在已經抽的有點情調了。
看來自己得找個時間問問他，是什麼情況。
趙敬堯平靜了一下心情，正在整理手裡的資料，突然感覺隔壁卡座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辦公室安靜了許多。
擡頭一看，雪兒美麗的身影出現在趙敬堯辦公區域不遠處，正向自己走來！
嚥了一下口水，趙敬堯呆滯數秒的功夫，雪兒拿著一封信來到自己身邊，笑著說：“有你的信！”
“哇，這麼好，專門送上來”剛纔還有幾分厭棄的小莉好像不那麼討人厭了。
“我們都沒這待遇。”
隔壁卡座正在起鬨，小雪俏臉一紅，轉身走出了大廳。
“謝謝啦！”趙敬堯喊著，也不知道小雪聽到沒有。
小雪纖細的腰肢，美麗的背影久久留在趙敬堯腦海裡。
打開書信，正看的津津有味。這信是大學同學寄來的，跟趙敬堯很久沒有聯繫了。
“哎，哥們。”
後背被人輕拍幾下，趙敬堯才發現老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身後偷瞄自己看信。
“泡妞有一套啊，啊？”他嘿嘿笑道。
“去去，沒有的事，再說，哪有你厲害啊！”
“出去抽根菸。”
“走！”
每次都是老王給煙，因爲趙敬堯沒有煙癮，也很少買。
噴吐著淡淡的煙霧，彷彿要把心中的什麼愁緒給吐出去。
“哥們跟你打聽個事。”趙敬堯盯著菸圈慢慢消散，輕聲問道。
“你說。”
“部門裡轉戶口的事，你都知道吧，領導不是跟我說沒有指標了嗎？
爲什麼小莉她們都辦了，我比她們倆早來入職，申請也早些，能力也不差，爲啥我的沒有辦？”
老王猛吸了一口煙，菸頭的紅光亮得發燙，老王邊吐著煙柱，邊說：“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啊。她們倆一個是稅局的關係，一個是財政局的關係，沒辦法。”
夾在趙敬堯手裡的煙，已燃燒了一會，菸頭前面的菸灰柱已搖搖欲墜，趙敬堯輕輕彈了彈，擡頭放在嘴裡吸了幾口，沒有說話，灰飛煙未滅。
沉默了一會，老王抽完煙回去了，趙敬堯抽的慢，還有小半根菸沒有抽完。
“你先進去，我再待會。”
其實老王並不老，甚至比趙敬堯還小幾個月，他爲人忠厚，辦事穩妥，經驗豐富，深得董事長信賴。
這就是社會的現實吧。趙敬堯不由得想起父親。
他是老黨員，跟他一起參加工作的幹部，會跑會送的，已經是當地市委宣傳部長，而他還只是個副鎮長。
趙敬堯出來工作，沒有靠誰的關係，只憑自己的能力和本事。
接下來的時間，東南西北跑外勤，白天黑夜寫底稿，不記得審計了多少家公司，只記得有空趙敬堯就找小雪。
慢慢的，趙敬堯和小雪熟悉起來。
有時候陪她去打飯，在食堂門前的石墩上等她；
有時候陪她去宿舍，她說那裡太黑，要人陪；
有時候週末陪她坐公交車，漫無目的的四處看。
感謝便宜的公交車啊，一塊錢可以從頭坐到尾，就可以跨過滔滔長江，逛遍兩岸。
真想有一輛永不靠站的公交車，就這麼一直開下去。
有時候陪她去小區門前的小賣部，吃到嘴裡的零食，都是那麼可愛，在嘴裡發出清脆的咬合聲，怎麼那麼像松鼠在啃松果？
這是趙敬堯最快樂的時光麼？
第一次進小雪宿舍，心跳急劇加速，大氣不敢出，很緊張。
看到小雪香閨很整潔，雖然條件簡陋了些。
趙敬堯暗暗發誓，要給小雪好一點的條件。
第一次牽小雪的手，趙敬堯的手掌輕微的發抖，有細微的汗流出，握在手中的小手特別的溫暖柔軟。
從此，趙敬堯的世界有了妳的倩影——雪兒。
天空中南飛的大雁，幾聲啼鳴，彷彿施下魔法，翅膀下的層林，開始換上秋裝，染上黃色。
秋冬季，公司不是很忙，同事們有的休假，有的看書準備考試，也有一部分在複覈預算數據，跟國資委的人商討著什麼。
“小趙，過來一下。”總經理居然親自跑來叫趙敬堯。
“哎，來了。”
在總經理辦公室，他先噓寒問暖一番，說是業務繁忙，沒顧得上跟趙敬堯多交流之類的，以示關心。
後面進入正題，他在一家模具廠，投資了五十萬，有點不放心，想安排一個可靠的人去那個模具廠任職，幫他看住那五十萬投資，以免打水漂。
由於那個廠地點太偏，條件不是很理想，公司沒幾個人願意過去，由此他想起了趙敬堯。
一聽說月薪有九千時，趙敬堯毫不猶豫答應了，趙敬堯想給雪兒更好的生活，沒有錢是不行的。
“雪兒，你說我要不要去那個廠上班，相當於外派。”
“工資漲了不少，去啊！”
“可是去那裡上班，離你就遠了，我不捨得你。”
“是嗎？真的，沒騙我？”小雪拖著尾音貼近趙敬堯的臉，眼睛越來越近，長長黑黑的睫毛掃到趙敬堯的眉毛，美麗的瞳孔裡，有一個小小人影。
“啊！”小雪一聲輕呼。
趙敬堯伸手擁小雪入懷。
“跟我一起過去吧，把這裡的工作辭了，我養你！”
小雪擡頭笑了笑，“我考慮下哈”接著又說：“對了，剛纔我眼睛裡有一隻臭蟲......”
趙敬堯愣了一下，抱的更緊了。
“敬堯，你以前有幾個女朋友啊？”
小雪靠著趙敬堯肩膀，趙敬堯們來到江邊上，堤岸細沙晶瑩乾淨，草根調皮的穿插其中。
趙敬堯們坐在江邊看一江秋水，看幾釣漁翁。
“初中暗戀過同桌，高中沒時間談，大一喜歡班上的女生，也表白過，但她大二就跟別人同居了，對趙敬堯打擊很大，後面一直沒找女朋友。最親密的動作就是牽手，擁抱，沒做過那個。”
老實交代的同時，心裡也閃過以前的那些片段，早已模糊不清。
初中的時候，只知道喜歡那個女生，不敢告訴她；
每次回家，父母漸漸冷落的言語，讓趙敬堯如坐鍼氈。攀比之下 ，在父母眼裡，趙敬堯越來越跟不上時代了。房子，車子，妻子，兒子，票子，五子全無。
“雪兒，這就是我的前半生，你敢嫁給我嗎？”
“我們一起努力，只要在一起，就是幸福！”
“我會加油努力，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眼前這條中國中部地區水質最好的大江，無聲流淌，默默見證著兩人的誓言。
模具廠附近有幾棟民房，一樓是幾個餐館，二至五樓是出租屋，趙敬堯和小雪看了幾處，選擇了一個帶衛生間的單間，沒有陽臺，很便宜，一個月只要700元。
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牽著小雪的手。
“想好了嗎？鳳凰崗很偏，條件很苦，確定要跟我一起嗎？”
“只要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都不怕！”小雪堅定的說著，手掌用力握著趙敬堯的手。
沒車沒房沒存款，趙敬堯這是標準純正的三無青年。
所裡的女生，哪個不愛有錢的男的，每天討論的不是逛街買了什麼，就是吃了什麼好吃的，亦或者買了什麼牌子的手機。
趙敬堯和雪兒各買了一個手機，中間價位的，趙敬堯希望能隨時找到小雪，知道她時刻都安好。
外派的這個單位是一個外資企業，有進出口經營權，主要生產塑料製品，模具等等。
經過總經理推薦，這個企業的老闆讓趙敬堯擔任會計主管的這個職位。
在趙敬堯上任半個月之後，基本上已瞭解這個公司的情況。
企業是一個典型的家族企業，出納是一個小丫頭，老闆的侄女，老闆是公司法人，負責研發，生產和銷售出口。
但趙敬堯怎麼都覺得他像穿著新衣的皇帝，或者是一個木偶，也許是個傀儡？
老闆娘則管著公司大小事務，每天到公司，她那略微腫脹的眼簾，像一對燈泡，滿廠子遊走，哪哪都有她，又或者像一個上足了發條的青蛙。
書生意氣的趙敬堯開始還據理力爭，想改變一些不規範，有風險的流程或制度，後來發現自己的努力純屬浪費口舌，就由著老闆娘折騰好了，反正自己工資照發。
那麼，生活的樂趣，就從跟小雪的日子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