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薇笑過就清冷了面色,“仗著長輩們進(jìn)不來,高枕無憂。好歹住在孃家,老人家該哄還得哄,有本事再不出門去?!?
“得過且過吧?!碧m生對這小黑的白臉就揮一記直拳。
猴不敵人,嗚嗚竄到樹上去,很不甘心做著鬼臉。平時待它好的玉蕊在樹下招它,它心情不好,竟不肯給面子,吊著尾巴蕩來晃去,自己跟自己玩。
金薇走入亭中,看一眼畫就定住了目光,再笑就有些收不住,“我說你看上去那麼春風(fēng)得意,原來有人對你相思難絕?!?
玉蕊和有花一聽,猴子也不逗了,白眼也不翻了,都跑進(jìn)來看。
蘭生嘿笑,“有得意時且得意,等我成了老太太,拿出這畫來跟子孫們炫耀,便是嫁作他人婦,照樣能吸引思我的小夥。哦呵呵呵——”原來適當(dāng)時候掩嘴假笑,是這種悶爽感,不錯嘛!
“沒準(zhǔn)是老頭子。”金薇此話一出口,頓覺肅靜,不由沒好氣瞪著驚訝的各人,“怎麼,我說不得這話?”
有花最先反應(yīng)過來,“說得,當(dāng)然說得,天女下凡,咱們最歡迎了。”說完趕緊撤,邊走邊繼續(xù)說,“聖女大人,我給你端涼麪去。”
玉蕊撲哧一聲,目光與金薇一接觸,立刻鍥而不捨逗猴子去了。
亭中只有兩人時,話題卻不再圍著思慕蘭生的神秘人。
“皇上也知道你造宅的事了,安丞相今日早朝上當(dāng)新鮮事說出來。皇上驚訝得很。不過暫時也難看出來他是否會怪罪,但你……得有個準(zhǔn)備。”金薇道。
蘭生收起畫,隨意放在一旁,“前日看客中不少達(dá)官貴人,我亦真面目示人,傳到皇上耳朵裡也不稀奇。再說,奇妃不也知道了麼?怪罪我什麼?做買賣,還是指揮人造房子?那個安家,真是無聊透頂。安紋佩刁蠻無理,那位丞相老爹不但任女兒性子亂來。大把年紀(jì)還唯恐不亂?!焙鋈幌肫瓞庢?zhèn)小霸王王麟。那個也是安家的親戚。
“除了安師兄?!苯疝钡珖@。
安鵠,對於蘭生而言,影像都快無存的人。他說會來求娶她,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她已記不太清。只知他娘病故之後他再也沒有來過南月府。如今忽然聽到他的名字。難免一怔。心想,哦——這人還在某處活著呢。
忽然察覺到金薇審視的目光,蘭生挑起眉。鳳眼刁起,“看什麼?”
“沒什麼。”金薇的眼睛卻看到畫卷上,“以安師兄的性子,對你可能真會相思一輩子?!?
“我看你有點傷春了?!碧m生嗤之以鼻,“安鵠心儀你大姐我,安家我家都知道,還弄這麼隱晦的畫來訴衷腸嗎?我不覺得他有那樣的雅興。”畫品看人品,畫風(fēng)看人格,安鵠大志難伸,一直委屈求全,性格看似溫和,內(nèi)心卻壓抑。
金薇聽到“傷春”而臉紅,“說話真是沒正經(jīng),也不知是誰傷春,小小年紀(jì)就有兩個竹馬郎——”陡然發(fā)覺自己說得太多。
蘭生要笑不笑,“那時候不是不理我了麼?”有花聽鄔梅說,再轉(zhuǎn)述給她,“還知道我有幾個郎?”
金薇實在忍不住,啐她一口,“不害臊,還幾個郎。其實——”猶豫一下,終於說了,“比起安師兄對你一廂情願得好,你跟六皇子倒是走得更近些,常聽你們哈哈大笑?!敝皇恰安恍⌒摹笨匆姸?。
蘭生沒說什麼,也不必再說什麼。就算小時候是同安鵠走得近,如今陌生,只不過是重生的她與他性格不合,怎麼都不會有內(nèi)疚感。
玉蕊吃麪的樣子有點狼吞虎嚥,好像餓了幾天。蘭生也知道她只有過到了病氣纔會沒胃口,就問是不是又去平醫(yī)所了。
“蜜兒病了,她是我好姐妹,當(dāng)然不能光看著,我就……”玉蕊看看蘭生,再看看金薇,悶頭吃飯。
蘭生對玉蕊和金薇的天賦通感只知一二,至今也沒生出好奇感要問個水落石出。
“玉蕊她——”
“對了,等會兒咱們到哪兒玩去?”蘭生卻打岔,朝六皇子寢屋的窗口努了努下巴。
金薇領(lǐng)會,“玉蕊她想去你造的園子裡看看,不過既然已經(jīng)賣了,恐怕也不方便進(jìn)去?!?
蘭生卻道,“那日雖然是敲定了價,正式交屋卻還有一段日子,所以園子還是我僱主的,應(yīng)該可以帶你們?nèi)??!?
“叫上阿凌?!庇袢锍燥?,心滿意足。
“怎能少了我?剛纔一瞧姐姐們往北面走,就知要跟大姐出去玩。”錦白雀羽的春衫,頭髮扎一束扣紅玉環(huán),一枚英俊小帥哥就此讓蘭生養(yǎng)成了。
“天才小東家?!苯疝鼻謇渲胁刂{(diào)侃意。
南月凌昂著頭,“我和伯喜的畫功不相上下,自然有些天分。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伯喜的爹伯炎大師親口這麼誇的。姐姐們可得對我好一點,沒準(zhǔn)我將來一字千金?!?
伯喜原來在四象館總欺負(fù)南月凌,因花王會這個共同秘密,兩人變好友了。伯炎就是居長侯,也是伯嫚的父親。居長侯是世襲的爵位,對朝堂關(guān)心度不高,愛當(dāng)閒雅人,一手好字畫博得大師之名。他有幾個兒子女兒,只有伯喜繼承了他的藝術(shù)細(xì)胞,從小就被稱爲(wèi)神童。
蘭生作勢揪了南月凌的耳朵往外走,“等你一字千金,姐姐們頭髮都白了?!?
南月凌哇哇大叫,朝最好說話的玉蕊喊救命。
玉蕊上車時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叫萍妹莎妹一起?都是一家人?!彼龥]壞心,不記恨
“不用叫我姐,她實在怕生,去明月殿上課都腳軟發(fā)慌,更何況陌生地方。至於萍姐,她和她娘整天興風(fēng)作浪,把梅姨和大姐當(dāng)成死對頭,連我娘都不和雎姨摻合了。要不是萍姐在祖母跟前挑撥是非,大姐造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卻害梅姨被訓(xùn)了,爹要顧及著祖母,喜宴又要往後.....啊!”
金薇來揪另一隻耳時,他才真痛呼。
“這麼囉嗦?!苯疝北纠洌凵癫荒汀?
“萍妹妹剛得靈目仙女的稱號,到處有人請她找失物,不會有空搭理我們?!眲偮牭竭@個封號時,蘭生立刻想起靈長類科目動物系。而靈目仙女簡稱靈女,又感覺很幽靈。
南月凌一邊眥牙痛一邊咧嘴笑,“天女姐姐,聖女姐姐,唯獨這靈女姐姐,怎麼喊都覺得怪異。”
蘭生笑著上車去。不過,知道自己拖了她孃的後腿,而她又是最知道讓人拖後腿的感覺,心裡就有些在意。
一直以來她不管家裡那攤事,一來不喜歡,二來有她娘。李雎母女一開始沒蹦躂得那麼厲害,如今是撕破臉皮了瘋咬。先有李氏自殘,卻裝氣息奄奄生重病來博取同情,後有南月萍封了靈女,自鳴得意還不夠,變本加厲詆譭蘭生,藉此貶低鄔梅。偏偏老夫人上了年紀(jì)有點犯糊塗,在鄔梅和李氏之間擺來擺去。尤其李氏還試圖灌醉南月涯,想讓他和襄玉生米煮成熟飯,雖然讓鄔梅識破阻止,竟一下子讓老夫人偏心過來。
她不擅長這種暗裡斗的事,不過她不喜歡吃白飯,同樣不喜歡當(dāng)拖後腿的。趁著休假,要不她到宅鬥戰(zhàn)場上爲(wèi)她娘吶喊助威一回?有花說得有理,不知何時要搬走,回趟孃家不易。
到了慶雲(yún)坊,思緒暫放一邊,卻發(fā)現(xiàn)園子已經(jīng)不同兩日前。園牆雖然還沒造,原來遮擋的油布圍成一圈,還有陌生面孔的守衛(wèi),竟是不容人隨意進(jìn)去了。不過態(tài)度並不惡劣,還在布牆上貼告示,大概意思是仙樓福地已換新主,待裡面裝修完畢,就會開放給人們觀賞,請大家耐心等待。
南月凌幫蘭生造了樓模,但還沒看過真樓的裡面,不禁有些失望,“不知是誰,一萬三千二百兩的高價,三日後悔之期都顧不得,這麼快就買下來了?!?
“是他。”玉蕊從車窗裡指著通天書閣。
“誰?”南月凌連忙爬過去看,卻立刻面露厭棄,“他啊?!?
“他回來了?”金薇也認(rèn)識。
“嗯,那日雖然隔著屏風(fēng),我就聽出他的聲音。想著怎麼會是他?難道不知大姐的身份?”玉蕊想不明白,眉心糾結(jié)。
“你們到底在說誰?”蘭生只看到通天書閣比她蓋房子那會兒生意好得多,窗口桌子全坐滿了,那些客人邊喝茶邊看樓,搖頭擺腦不知評說好壞。
南月凌忽然合上窗簾,緊張地說,“他走出來了,好像還是朝我們這邊來的?!?
“走吧。”金薇道。
“對啊,走吧?!庇袢镆驳?。
蘭生唯恐天下不亂的任性冒出,反而要下車,鐵了心要看何方神聖,“既然買主在,讓我問問能不能給個方便。”
南月凌死命拽住她,“大姐,那是我南月氏的煞星,離得越遠(yuǎn)越好。爹吩咐過,絕對不能搭理此人?!?
哦?越來越好奇。她已經(jīng)夠煞的了,還有能嚇到南月一家子的煞?必須看看清楚!
“南月氏煞星?真是冤枉。”聲音沉若低弦,笑得滿是促狹。
今天第一更。(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