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煙 10天荒地老 天天書吧
棺材裡是一副乾屍,而且還是一具殘破的乾屍,四肢和頭顱都是由人縫在的一起,勉強拼湊出一副完整的屍體。
林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人是怎麼死的了。這人是被五馬分屍而死的。
試想當時行刑的場景,五匹強壯的快馬,分別用繩子栓著這人的四肢和頭顱,快馬加鞭,朝不同的方向奔騰,在一瞬間,屍體就被拉碎,變成一地碎肉。
非罪大惡極者,也不會遭此下場。
這羣土人一般的前朝餘孽都瘋了麼?他們想幹嘛,定魂珠雖然有奇效,但也不能使人死而復生啊。
祭臺下的人們開始唱著前朝的戰(zhàn)歌,紛紛跪倒在地,對著幹屍行三拜九叩的大禮。
穿著獸皮,鬚髮皆白的老頭上前,拿出從袁天罡那裡搜出的定魂珠,塞進了乾屍的嘴中,然後祭臺就被點燃了,熊熊大火升了起來,頓時把林原三人吞噬。
不等再等了,再等下去就被活活燒死了。林原開始調息聚氣,發(fā)力掙脫開身上的麻繩,給西巧巧鬆綁之後,猶豫了一下,將他的那顆定魂珠,塞進了袁天罡的嘴中。
袁天罡猛地睜開雙眼,大喝一聲,也掙開身上的麻繩,跳出火堆,撲向那威猛的老頭。
前朝遺族看到三人擺脫了束縛,頓時大亂。如此倉促的時間裡,他們被辦法在擺出厲害的箭陣,論單打獨鬥,無人是袁天罡的對手。
袁天罡遭此羞辱,此刻變得就像是一個嗜殺的瘋子,在人堆中幾進幾齣,沒多久,渾身上下就沾滿了鮮血。
穿著獸皮的老頭提著一口大刀,勉強與袁天罡糾纏著。
林原奪回自己的除魔劍之後,就護著西巧巧待在一旁,並沒有要上前加入戰(zhàn)陣的意思。
西巧巧躲在他的身後,問他爲何不去幫助袁天罡,林原神色複雜地回答道:“他們也是可憐的人,如果不是因爲改朝換代,他們一個個都是王公貴戚,而現(xiàn)在卻流落深山老林中茍且偷生,我實在下不去手。”
西巧巧還想要說些什麼,表情突然變得驚恐萬分,指著林原的身後,顫抖著聲音說道:“林大哥,那死人,活……活過來了!”
林原轉頭,朝祭臺看去,只見熊熊大火之中,一個黑影身形僵硬地走著,它渾身都被烈火包圍,冒著滾滾的黑煙,跳下祭臺,朝人羣中走來。
“屍變!”林原大駭?shù)溃骸霸箽馓咸欤∵@是比上品殭屍還要厲害無數(shù)倍的極品屍王!”
看著還魂的屍王一步一步走來,林原手中的除魔劍劇烈顫抖著,併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劍鳴聲。林原記得傳授自己道法的師父說過,如果除魔劍這個樣子,就說明自己是所面臨的是極兇之兆。
“極兇之兆不可破,唯有退避三舍。”
林原牢牢記著師父交代自己的遺言,二話不說,拉起西巧巧就往外跑,他準備什麼都不管了,逃出去回到長安城纔是正經(jīng)事兒。至於袁天罡,他現(xiàn)在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可沒有跑出幾步,林原突然停下腳步,猛然想到定魂珠沒有拿到手,一共兩顆定魂珠,一顆在袁天罡的身上,一顆在極品屍王的身上,如果自己兩手空空的回去,不就瞎忙活了一場嗎,而且要是沒有定魂珠,鬼帝陵的計劃如何能成功施行?
讓西巧巧自己先走,林原咬咬牙,轉身衝了回去。
看那極品屍王似乎神志不清,並未完全還魂之際,林原果斷拔出手中的除魔劍,注入自己所有的力量,朝屍王的心臟位置刺去。
除魔劍刺進了屍王的肉身中,屍王頓時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它單手握著除魔劍,慢慢的從自己的身體裡拔出來。
林原咬著牙與屍王角力著,看著屍王身上的火焰通過劍身,燒到了自己的手上,片刻的功夫,手臂上就傳來烈日灼心般的巨大疼感。
這樣下去,不被屍王噬魂,也會被這劇烈的灼燒感活活折磨致死,林原猛地撤走手上的力道,輕飄飄地退到幾丈之後,運氣全身的修爲,將侵入身體中的鬼火逼出體內。
好在屍王剛剛還魂,靈智尚未完全開啓,它沒有追著林原不放,站在原地張口吐著火焰。
看到屍王復生,並且輕而易舉地擊退敵人,所有的前朝遺族都瘋狂的歡呼起來,他們不再與袁天罡糾纏,中了邪似的紛紛匍匐在屍王的腳下,井然有序的排著隊,將自己的頭生命獻給屍王。
“不要,它會殺死你們的!它根本不是你們的王!”林原朝他們大喊。
可是沒有人在乎他的警告,甚至有老者仇恨的看著他,語氣極其冰冷地說道:“我們願意把我們的血肉和魂魄獻給魔鬼,讓它去殺死長安城裡所有的李氏賊子!”
瘋了,都瘋了!林原紅著雙眼,望著屍王不斷吞噬著前朝遺族的魂魄,卻只能乾站著無能爲力。
越來越多的前朝遺族來到屍王的面前,無論是蓬頭垢面的稚子,還是白髮蒼蒼的老人,無一例外地,心甘情願的奉獻出自己的血肉和靈魂。
他們的死狀極其悽慘,扭曲的五官,乾癟的屍體,被屍王生抽靈魂時候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但沒有人逃避,他們臨死前對屍王不住地禱告:“殺了那個龍椅上的人,殺了長安城裡的李賊!”
這是怨念,一股巨大的怨念,由少成多,匯聚成汪洋大海。他們要用這種方式,來奪回他們的尊嚴,洗涮被放逐的恥辱。
吸乾最後一個子民的血肉,剝離了他的靈魂後,屍王仰頭大吼著,嘴裡不斷吐出翻騰的血色火焰,駭人至極。
袁天罡一掌劈開那獸皮老頭的胸膛,擺脫了他的糾纏後,快速來到林原的身邊,搶過他手中的除魔劍,身體像裝了機簧般,朝屍王急速彈射了出去。
袁天罡全身泛起奇異的亮光,無數(shù)神秘的符文在圍著他轉。以身煉符的道門第一人,欲借除魔劍之威,一舉斬殺邪惡的屍王。
一人一劍劃過的痕跡,燦若流星,眼看就要撞上屍王這座火焰山,血色火焰中的人突然擡起頭,緊緊地握住了除魔劍,張口在袁天罡持劍的手臂上撕咬下一塊肉,哈哈哈詭笑了起來:“道門的人都該死!”
袁天罡抽出除魔劍,連退數(shù)丈之後,快速在胸口掐了一個印決,隨著身上光華流轉,手臂上的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見袁天罡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屍王不甘心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踩著火焰撲向袁天罡,也喘息調整的時間也不留。
屍王肉身不滅,能吐鬼火,袁天罡手持除魔劍,張手畫神符,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誰也沒有戰(zhàn)到上風。
一次近身交手中,兩方糾纏在一起,渾身冒著火焰的屍王緊緊地扣著袁天罡的身子,發(fā)出桀桀桀桀的怪笑聲,竟是想活活燒死袁天罡。
袁天罡氣得渾身發(fā)抖,卻掙脫不開屍王的束縛,身上的道袍遇火而燃,他頓時變得一絲不掛,被血紅色的鬼火烤的烏漆焦黑,只有那些神秘古怪的符文刺青還在劇烈閃爍著。
生死一線之間,袁天罡屈肘猛擊身後屍王的肚子,屍王痛的哼哼吼叫著,一手扣住袁天罡,一手揚起拳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狠狠地捶打著袁天罡的腹部。
“噗!”
“噗!”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兩方各自張口吐出一顆晶瑩碧透的珠子,滾到地上。
林原趕緊撿起兩顆定魂珠,就聽身後有縱馬奔騰的聲音。
去而復返的西巧巧騎著一匹馬,趕到林原的身邊,只看了一眼糾纏在一起的袁天罡和屍王,然後就朝林原伸出了手。
林原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搭上西巧巧的手,翻身上馬,在袁天罡瘋狂的怒吼聲中,朝長安的方向策馬奔騰……
數(shù)月後,林原坐在天機處官衙中,皺著眉頭聽屬下們的彙報。
“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們趕到秦嶺之後,找到那個前朝餘孽的寨子,但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一把火燒的面目全非,沒有找到任何有關袁道尊下落的消息。”
林原皺著眉對另外一位屬下問道:“那你們,你們有什麼發(fā)現(xiàn)?”
那位屬下回道:“在南境的同僚來報,最近南境大山不太平靜,聽說來了一位蒙著臉的道士,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派人去山裡查了沒有?!”
“沒有,南境大山巫蠱盛行,陛下的千軍萬馬都拿他們沒有辦法,屬下們也鞭長莫及……”
“山裡有什麼關於長生不老的傳說嗎?”
“據(jù)說南境有一座上古時候就存在的神山,山上有一座巫神廟,巫神廟裡的巫神傳說長相怪異,有長生不老的異術。”
揚揚手,讓屬下們退下,林原揉了揉肉自己發(fā)酸的太陽穴,看著西巧巧正坐在陽光氾濫的院子中,捧著一卷書本再看,她拖著下巴的模樣很認真,沒有發(fā)現(xiàn)林原在看她。
研墨、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句話,寫完後塞進信封,林原又從腰間解下玉佩,走到門外,遞給西巧巧。
林原把她凌亂的秀髮攏到腦後,溫柔地輕笑道:“好好活下去,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然後把這兩樣東西傳給後代子孫。”
西巧巧接過信封和玉佩,難過地看著林原:“你要去多久?”
林原望著皇宮的位置,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說:“或許是天荒地老。”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