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低吟,宛如幽魂在輕聲的嗚咽。漆黑如墨的夜空上懸掛著一輪明月,輕柔的月光靜靜的灑落人間,彷彿爲這世間披上了一層透明的薄紗。
門匾上的四個古樸蒼勁的篆字-幽劍山莊,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異常醒目。一陣清風拂過,莊外林間的樹葉微微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突然,一道黑影從林中飛出,一閃而過,瞬間飛過高大的院牆,隱沒於濃重的夜色中。
夜晚的幽劍山莊靜悄悄的,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股陰森幽暗的寒意。藉著月光隱約可見那道黑影在房頂上迅速移動,普通人根本無法看清,只見那黑影如風般掠過房頂,直奔位於山莊正中間那座高大的閣樓而去。
雖已是夜深時分,山莊的房屋都籠罩在黑暗之中,但那座閣樓頂層依然有明亮的燭光在閃爍,“賞月樓”三個字清晰可見。
房內,一位青衣老者正在書桌前讀書,燭光映照在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透露出睿智的光芒。那老者似在沉思,雙眼微闔,神態凝重。
突然間,三根細小的銀針破窗而入直射向青衣老者,其速之快,宛如閃電。
青衣老者似是察覺到凌空而來的殺氣,瞳孔陡然收縮,閃電般地將右手中的書甩了出去,同時左手一彈將燭火熄滅,房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和沉寂之中。
窗外的黑衣人忍不住低唸了一聲:“咦!”其聲極微,猶如蚊嚶。黑衣人的眼中也閃爍著略帶驚疑的光芒,神色卻異常鎮定。
下一秒,一道藍光在黑暗中陡然閃亮,瞬間破窗而出向著黑衣人迎面擊來。在劍光的照耀下,黑衣人眼中充滿了震驚的神色。
沒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黑衣人根本來不及閃躲和格擋。然而就在劍尖即將觸及黑衣人右眼的時卻硬生生向外偏了幾分瞬間從他的耳畔掠過,破空之聲尖銳刺耳。
原來黑衣人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向青衣老者發出數根銀針,青衣老者無法抵擋只得移身閃躲,因而沒有擊中黑衣人,否則定是兩敗俱傷。
黑衣人瞬間移動,向外飛出數十米,待得身形穩定,回身望去,只見青衣老者手持一把藍劍冷冷的指著自己。
此劍長約四尺,淡淡藍光流淌其上,明亮奪目,熠熠生輝,彷彿比夜空之上的明月更加神聖亮潔。
黑衣人看著這把利劍,心道:“這就是江湖中傳說的幽藍劍?果然是一把好劍。”
此刻青衣老者神情肅然,雙目中透露著銳利的鋒芒,冷冷的注視著深夜來襲的黑衣人,道:“閣下何方高人,爲何深夜來襲?”
黑衣人卻不答話,冷哼一聲,瞬間飛出數根銀針射向青衣老者的各大要害,青衣老者目光一凝,快速移動身形同時將劍急揮,數道藍光滑過夜空,只聽“叮叮叮”聲響起,細小的銀針撞到劍身上全部被反彈出去。
黑衣人嘴角微動,低讚了一聲:“好身手。”青衣老者冷哼一聲,飛身而起,持劍向黑衣人刺來。
就在青衣老者起身的同時,黑衣人足尖一點,向後飛去。
青衣老者眼看黑衣人想要逃脫,大喝一聲:“哪裡走!”身形一展,急追而去。
只見那黑衣人在夜色的掩映下身形如鬼魅一般,在屋脊上快速遊動,向牆外飛出。
青衣老者也是身輕如燕,行動如風,緊緊跟隨著黑衣人的身影,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數米的距離,衣帶翻飛,在風中獵獵作響。
追逐中,黑衣人似是沒想到青衣老者的速度如此之快,難以擺脫,一邊快速飛行,一邊向後方的青衣老者射出銀針。
青衣老者只得不斷變換身形,快速閃躲,同時揮劍將銀針一一格擋,將畢生劍法發揮的淋漓盡致。
轉眼間,青衣老者已追至一片密林之中,夜空中的明月被黑雲遮蓋,林間一片幽暗靜謐,高大錯亂的樹幹猶如張牙舞爪的惡魔,彷彿在對夜空無聲的吶喊。
此刻已不見黑衣人的身影,青衣老者頓住身形立於一根高大的樹幹之上,一動不動,冷冷的注視著四周的密林,似在搜捕黑衣人的蹤跡。
林間靜的可怕,沒有一絲一毫的異響,青衣老者搜索片刻似是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眉頭微皺,卻又覺得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冷冷的窺視著自己。
青衣老者突然朗聲道:“閣下武功高強,爲何縮頭縮尾,莫非是怕了不成,有本事的就出來光明正大的鬥上一鬥。”
話音剛落,一聲冷哼從黑暗中響起,青衣老者雙耳一動,極力想辨認聲音傳來的方位,然而只覺這聲音似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法確定具體方位,心道:“此人內功深不可測。”
青衣老者緊緊握住手中的劍,又道:“男子漢大丈夫應該......”
一聲陰森淒厲的冷笑打斷了青衣老者的話,那聲音頗爲不屑,道:“素聞幽劍山莊段莊主劍法天下第一,無人能及,卻不知是真是假?”
原來那青衣老者正是江湖中四大正道門派之一的幽劍山莊莊主段天涯,武功高強,以精妙無雙的劍法聞名江湖。
段天涯目光一凝,沉聲道:“不敢當,雕蟲小技而已。”
黑暗中又是一聲冷笑,道:“段莊主不必謙遜,在下仰慕段莊主已久。”
段天涯微微一笑,道:“閣下深夜造訪,莫非是想與段某切磋劍技?”
那聲音冷冷地道:“在下劍法拙劣,怎敢與段莊主比試。”
段天涯微微一頓,道:“那閣下所爲何事?”
“在下不過想問段莊主借一樣東西。”那聲音答道。
段天涯聽到對方的話語後,臉上原本凝重的神色有所緩解,開口道:“若是段某能夠辦到,定當盡力而爲,卻不知是何物?”
“哦?段莊主果然爽快!”又一陣冷笑,那聲音冷冷地道:“在下想借段莊主的人頭!”
話音一落,段天涯眉頭緊鎖,目光凌厲,凝神戒備,厲聲道:“那要看閣下有沒有那個能力,有本事的話儘管來取好了!”
突然,一道白光劃破夜空,從上而下刺向段天涯,段天涯只覺頭頂有劍氣襲來,瞬間移身,同時揮劍而上。
“鏗鏘”一聲銳響,藍光與白光猛然相擊,同時激發出耀眼的光芒,兩道身影剛一接觸又迅速彈開。
只見那黑衣人此刻手中握著一把泛著白光的劍,冷光森寒,帶著凌厲的殺氣。
兩人同時起身,揮劍相擊,片刻間,“鏗鏘”之聲不絕於耳,只見藍白兩道劍光交織在一起,不斷撞擊。周圍的樹葉被劍氣激盪的紛飛如雨,同時又被攪得粉碎。
藍白兩道劍光在夜色中顯得異常醒目,藍光飄若游龍,白光矯若驚鴻,猶如在夜空中瞬間綻放的煙花,美麗而妖異,令人神往。
只是片刻,二人已鬥了幾百個回合,周圍的樹木被摧殘的衰敗不堪,一時間二人也是難分伯仲。
段天涯此刻心中也頗爲震驚,沒想到天下間竟也有和自己一樣快的劍法,也不知這些年來江湖中又出了多少武功高強的人才,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
段天涯畢竟是江湖中少有的高手,雖然歲月不饒人,但此刻卻是身形如風,劍速如電,完全沒有一絲因年老而體力不支的跡象。
那黑衣人也是同樣驚駭,沒有料到這已近暮年的段天涯怎會如此厲害,劍氣凌厲,密而不漏,根本找不到一絲的破綻,也只得奮力揮劍,拼命廝殺。
高手對決,在於速度和耐力,若是稍微一慢露出破綻有可能就會立即被對手擊斃,所以二人都不敢大意,將各自的劍法都發揮到極致。
漸漸的,段天涯已覺體力不支,心道:“不能再僵持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突然大喝一聲,腳踏七星,頓時手中藍劍光芒大勝,緊接著將劍鋒一轉,刺向黑衣人。這一劍猶如一條桀驁不馴的巨龍,帶著凌厲的殺氣衝向黑衣人。
黑衣人只覺勁風撲面,迫在眉睫,閃電般揮劍格擋,只聽一聲巨響,黑衣人手中的白劍之上出現了道道裂痕,同時黑衣人身軀大震,噴出一口鮮血,將劍向段天涯一擲,同時足尖一點,向後急退。
段天涯手腕一轉,瞬間將白劍擊斷,身形一展揮劍向著黑衣人而去。
那黑衣人不斷的在林間的樹幹上變換身形,足尖剛觸及樹幹就被劍氣擊斷,黑衣人眼看無法逃脫,身形一墜,藏於一顆粗大的樹幹後面,斂聲屏氣。
還未來得及頓住身形,粗大的樹幹轟然碎裂,一道藍光貫穿而出直刺心臟,黑衣人來不及閃躲,只得竭盡全力調整身形讓劍鋒偏離心臟。
藍光猶如閃電瞬間沒入黑衣人的身體,段天涯一手持劍將黑衣人定在了一顆高大的樹幹之上,然而他的眼中卻有異樣的光芒在閃爍。
鮮血順著劍身噴涌而出,藍光中頓時瀰漫著一層血霧,詭異和迷離。
然而透過劍光卻看到那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黑衣人霍然擡頭,嘴角微動,段天涯只覺一股殺氣襲來,眼瞳急劇收縮,瞬間一羣白點映入眼簾。
段天涯慘叫一聲,雙眼劇痛,頓覺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面容失色,抽劍急退,驚道:“原來是你!”
黑衣人低笑一聲道:“段莊主還能記著在下,實在是榮幸之至。”
段天涯雙目緊閉,悽聲道:“五年前沒有將你們斬草除根,居然又死灰復燃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道:“五年前敗於你劍下,沒想到五年後還是敗了,看來我這五年一點長進都沒有啊。”
段天涯嘆了口氣,道:“你的劍法比五年前已經進步了一大截,江湖中已少有人能及了。”
黑衣人微微搖頭,沉默不語,嘴角沁出一團鮮血,胸前的衣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片。
段天涯又道:“想必今夜前來不只是爲了和我一比高下吧?”
黑衣人沉聲道:“不錯。”
段天涯道:“看來今夜我們必有一死!”
黑衣人冷笑道:“段莊主既已知道,又何必多問。”
段天涯道:“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黑衣人苦笑道:“我也不會對一個瞎子手下留情。”
段天涯厲喝一聲,欲揮劍而上,剛一運氣突覺四肢麻木,極癢難耐,猶如萬蟻咬噬,痛苦不堪,面色已變爲深青色,悽聲道:“針上有毒!”
原來那射入眼睛的針上染了劇毒,毒素已由眼睛擴散到全身,令段天涯無法動彈,只得坐以待斃。
黑衣人突然發動攻勢,一掌拍在段天涯的胸膛,“砰”的一聲,他的身體猛然撞在一棵巨樹之上,身形一頓,從半空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段天涯只覺體內氣血翻騰不已,五臟六腑恐怕早已震碎,然而卻感覺不到疼痛。心道:“看來今夜我定然要命喪於此了。”言罷,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段天涯忽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彷彿自己正在做著一個永無止境的夢,他的意識竟開始渙散起來,最後傳入耳畔的是一陣低沉嘶啞的冷笑。
段天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幽藍劍已手中滑落,光芒漸漸變得黯然,彷彿在爲主人無聲的嘆息,從葉隙間透出的月光輕柔的照在他的臉上,寧靜而安詳,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此刻黑衣人正坐在一根樹梢之上,身體也是疲憊不堪,面容平靜而冷漠,微風從林間吹過,長髮輕輕擺動。
黑衣人輕輕合起雙眼,彷彿陷入五年前那一場久遠而模糊的回憶。
被利劍穿心的剎那,是怎樣的震驚和不甘,曾經桀驁不馴、無所畏懼的身影如風般消逝在眼前。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從噩夢中驚醒後又是怎樣的寂寞和無奈,那一劍已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爲了報那一劍之仇,這五年來,自己又是忍受了怎麼樣的煎熬和磨難,終於在今夜釋然,然而內心卻是苦澀的,沒有絲毫的喜悅。
夜風輕拂,將空氣中的血腥味漸漸吹散,林間陷入一片幽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