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默天生有孩子緣，每次他出現，孩子就會比之前多說幾句話。

今天孩子穿著尤明月給他新買的毛衣，純黑高領，反襯的小臉更白，五官精緻神情卻冷峭，抓著被子的手被袖口包裹了一半，整個人有一種西方故事裡小吸血鬼的氣場。

一旁的護工大姐見到他們立刻笑道：“尤小姐真會選衣服，穿上說不出的好看，就好像冰雕的洋娃娃一樣，我連給他擦手都是小心翼翼的。”

孩子看到尤明月之後才露出一個略帶羞澀的笑容。

“我在店裡一眼就看中，絕對很適合萌萌。”尤明月撫了撫對方柔順的半長髮絲，柔聲問道，“喜歡嗎？”

“萌萌？”宋予默把蛋糕放下，奇怪她的稱謂。

孩子笑容一僵，有些鬱悶：“都說了不要叫我萌萌，我叫江孟。”

“這可不是萌萌嗎？愛稱都這麼叫的。”尤明月笑道。

前兩天孩子才偷偷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本來還想多問兩句，結果他說完名字就又照舊沉默，多的一個信息都不肯透露。

“這個小名好，你本來就很萌。”宋予默故意逗他。

江孟面無表情的小臉終於被兩人逗的繃不住，氣惱的把臉埋進領口，躺下不理人了。

此時護士進來換藥，宋予默就走到捂嘴偷笑的尤明月身邊，問道：“你現在住哪？”

尤明月簡單的回答了，嘆口氣道：“予默哥，下週你要是忙就別陪我了，我自己回去吧。”

“下週三是你外婆的忌日，我每年都會回去的。”宋予默從上方認真看著她，“況且我媽知道你的情況，叫你回去一定要去她那吃頓飯。”

“我肯定要去的，我還得好好向阿姨賠罪，這些年我沒怎麼回去，老家的房子全靠阿姨……”

“遠親不如近鄰，這麼多年你應該最明白這個道理的。”

宋予默把手搭在她背後的桌子上，湊近了些，“這些客氣話你答應我不再說的，明月。”

趴在牀上換藥的小孩此刻埋在枕頭上的小手一緊，閒談的兩人都沒注意到。

宋予默沉默一瞬才試探道：“老房子也不光我媽在管，那些人也……每年忌日他們也都會來，還特意避開你去的時間，他們還經常打電話要我多關照你，還說你一直不肯見——”

“別說了，予默哥。”尤明月頓時冷了臉，直接打斷道，“別人的事和我無關，無關緊要的人我爲什麼要見，我靠自己活得不是很好，除了婚姻有點失敗而已。”

“明月，那畢竟是你親生——”

尤明月見江孟理好衣服，趕緊上前轉移話題：“萌萌，你想不想上學啊，下週出院廖姐姐說她會來接你，先讓你去她家裡住一段時間，方便安排進班。”

宋予默無奈的停下話題，知道她的心結還是沒有解開的半點跡象。

江孟抿了抿脣，悶悶道：“我不去，我要回去。”

“傷成這樣都沒個人來看你，你到底還回去做什麼？”尤明月聞言有些氣惱。

江孟半坐起來，揪著毛線頭低聲說道：“我要回去賺錢還你錢，這段時間我花了很多錢吧。”

回家可以賺錢？尤明月覺得自己充分有理由懷疑孩子是不是被拐進了什麼犯罪集團？

她蹙眉，故意嚴厲道：“你這麼小怎麼賺錢？萌萌，你答應過我的，不要讓我失望。”

“我不會的，我再也不會那樣了。”江孟身子一顫，連忙擡頭急急的解釋。

尤明月把他抱在懷裡，低聲安慰：“我當然相信你呀，所以你也相信我，什麼欠不欠的就不要說了，我救你，照顧你，都是發自內心的，你突然說還我錢，我反倒會覺得很傷心，擔心萌萌是不是不喜歡我？”

江孟被她溫柔的低語柔和了身體，聞言在她懷裡搖頭，“姐姐，我喜歡你。”

大概全世界最喜歡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和一個人一直待在一起，但是他終究要回去，他不配留在這個人身邊。

“嗯，我也喜歡萌萌。”尤明月欣慰的回他，卻沒看到八歲的小孩子沉下的眼眸裡，涌動著成熟無比的痛苦，無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