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3因爲你是我妻子，因爲我愛你
樓梯間異常寂靜，即使極輕的聲音也足以清晰無比，寧煙拿著電話，猛地一驚，她隨即擡起頭，向通道門看去。
這一看，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那裡站著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動不動地佇立著，似乎早就知道寧煙會有這樣的反應，卻是並沒有迴避及躲閃的意思。
寧煙怔怔地看著，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大腦裡更是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
培衍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
剛剛……她和蘇夏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
寧煙僵硬的一步也邁不動，感覺就連身上的血液也凝固了，拿著電話的手早已垂落，而電話那端的蘇夏卻是不明所以，“喂？煙煙……煙煙……你怎麼說話啊？喂……是我這裡的信號不好嗎？”
電話裡的聲音並不大，但四周過於安靜，因而，這樣小小的聲音也清楚地傳遞到兩人的耳朵裡，寧煙這纔有了小小的反應，她甚至來不及迴應蘇夏一句，急忙將電話掛斷。
門口的那個身影依然不動，只是靜靜地站著，臉上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雙眸子漆黑如淵，雖然他根本看不到她，但是，他捕捉著她的方向卻是沒有絲毫偏差。
他究竟有沒有什麼？
到底聽到了多少？
此時，寧煙心裡反覆想著這個問題，腦子裡亂成了一片。
兩個就這麼對望著，誰也沒有說話，寧煙的舌頭更像是打了結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要怎麼說？
難道她要問他，有沒有聽到她剛剛說的話嗎？
在知道了那樣的事實之後，她真的無顏面對他。
這一刻，她內以後折磨誰能夠明白。
她剛剛甚至還跟蘇夏說了，他的眼睛無法再用手術的方式復明，如今究竟復明還是個未知數。
這個事實，他是否已然知道？
如果知道了，他要如何承受。
此刻，寧煙無比懊惱，她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蘇夏，又爲什麼要在樓梯間打這個電話呢？
如果她到外面的花園裡，是不是就不會被他聽到了？
現在……他這個樣子站在這裡，她幾乎可以篤定，他是聽到了！
她該怎麼辦？
她要如何解釋？
“煙煙……”終於兩人之間的沉默被打破，顧培衍叫了她的名字。
“……”寧煙心絃一跳，不由地又吸了口氣，她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扯了扯嘴角，移動著僵硬的雙腳，緩緩走上前，“培……培衍，你怎麼……出來了？”
顧培衍微微勾了下嘴角，開口道：“在屋子坐的悶了，就讓護士扶我出來走走。”
“……”什麼時候出來的？在這裡站多久了？
心裡盤旋著這個問題，寧煙很想問他。
可是，她又怎麼能夠問呢？
沒有聽到寧煙的聲音，顧培衍再度開腔，“水果買了嗎？”
“啊？”寧煙心虛地別開臉，半晌才道：“沒有……那家超市的水果……不太好！”
“噢，那……就別買了！”顧培衍笑了笑，“晚點，我讓徐磊去買！”
“……”寧煙咬了咬脣，卻沒有說話。
這時顧培衍緩緩伸出手，“煙煙，過來。”
寧煙愣了一下，卻只是看著他，並沒有動。
顧培衍的手就那樣懸在半空中，就那麼一直等著她，彷彿她不伸出手來，他就會這麼一直等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仍然沒有迴應，顧培衍的腳步動了一下，將手又向前伸了伸，“煙煙，過來。”
這一次，寧煙無法再沉默，她不知道顧培衍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裡所想，不管是什麼結果，她都得面對。
寧煙咬了咬牙，緩緩走上前，“培衍……”
她的聲音未落，他已準確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隨即，清淡卻低沉的聲音響起，“走吧！我們回去！”
寧煙一愣，回去！
難道這就是他讓她過來的目的？
只是爲了讓牽著她的手回去嗎？
寧煙身形僵硬，並沒有動，而顧培衍已然牽著她的手轉身。
感覺到她沒有動，顧培衍又回過頭，沉沉地問：“怎麼了？”
寧煙立刻搖搖頭，可當看到他的眼睛時，又反應過來，說道：“沒什麼！”
顧培衍微微笑了一下，“那就走吧！”說完再度拉著她轉身。
這一次，寧煙沒有再怔在那裡出神，而是配合著他，任由他牽著，走出了防火通道。
從防火通道口到他的病房，還有一段長長的走廊，之前，他就是一個人扶著欄桿，在這裡慢慢地走。
回去的路，他依然扶著走廊上的桐木欄桿，另一隻手牢牢地牽著她，兩人一起往回走去。
這一段路，彷彿突然變得無比漫長，兩人的腳步也很慢，彷彿散步一般，可只有寧煙心裡明白，此時，兩人皆是各懷心事。
終於，兩人走回了病房。
寧煙扶著顧培衍，讓他坐在了外面小廳的沙發上。
看了看時間，她意識到自己竟然差點忘了他的吃藥時間，便轉身立刻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又把藥片準備好，彎腰對顧培衍說道：“培衍，該吃藥了！”
“……”顧培衍微微一動，卻並沒有伸手去接，片刻後，微微勾起嘴角，“吃了也不管用，還有什麼必要吃？”
寧煙的手一顫，她怔怔地看著他，手就那麼僵在半空中。
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嘴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地淺弧，明明是在笑，可看在寧煙眼裡，卻是那麼的淒涼，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自嘲……
“培……培衍，不吃藥怎麼可以呢？”寧煙皆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安撫他道。
“沒有用，吃來做什麼？”顧培衍卻絲毫不予配合。
寧煙一頓，“怎麼會沒有用呢？醫生……”
“煙煙，何必瞞我呢？”顧培衍打斷了她的話，“連手術都解決不了的事，這些藥……會有效果嗎？”
“……”寧煙的雙手一抖，差一點把杯子摔了。
她看著他，只覺得心臟都漏掉了一拍，他聽到了，他還是聽到了！
儘管這個答案早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形成了，可寧煙總是有些自欺欺人的，可他剛剛的話，卻已然讓他再也沒有欺騙下去的勇氣。
他什麼都知道了，她無從解釋，此刻所有的話都是那麼的蒼白。
“培衍，不是那樣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雖然……雖然手術無法治療，但還是很多別的辦法的，不會沒有辦法的，你千萬不要……”
“煙煙，事到如今，你還要瞞我嗎？”顧培衍打斷了寧煙，“不要再試圖騙我了，我什麼都聽到了！你對我的隱瞞毫無意義，就算隱瞞一輩子，我的眼睛也不可能復明。更何況，你拿什麼來隱瞞一輩子？”
“……”寧煙一僵，無言以對。
“呵，早知道，晚知道，沒有任何區別！”顧培衍繼續喃喃說道：“煙煙，我有知道實情的權力。”
寧煙沉默了，的確，顧培衍說得沒錯，他是當事人，他自然是有知情權，可她瞞著他，是因爲她不想看到他失望，看到他痛苦。即使知道這種隱瞞是短暫的，卻也是仍然控制不住地，下意識地就要瞞著他。
她做不到，看著自己的愛的人陷入絕望，如今，當得知造成這一切悲劇的人不是別人，而正是自己時，寧煙更加無法面對。
“對不起，培衍！”寧煙咬了咬脣，“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此時此刻，除了這句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顧培衍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寧煙看著他，一時之間辨不清他的情緒，就在這時，顧培衍伸出手，緩緩握住她的手，再度說道：“煙煙，有一些事情是註定的。”
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聽到他這句無奈的嘆息，寧煙一直繃著的情緒終於潰不成軍，她再也控制不住地說出來，“不，不是這樣的！不是的！培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都是我……是我的害了你！”
“……”顧培衍一動沒動，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沉默不語，只是下意識微微收緊力道，握緊了寧煙的手。
寧煙瞬間淚如雨下，她將自己的臉埋入他的掌心，壓抑地嗚咽著，“培衍，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如果我知道……我不會讓你插手我爸爸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顧培衍靜默了片刻，他伸出另一隻手覆在她的頭頂，撫摸著他烏黑、微涼的髮絲，他的動作異常溫柔，片刻後，他輕輕出聲，“傻瓜，你在說什麼？我們是夫妻，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共同面對不是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不……不是的！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的！這本來就不是你該承擔的。”寧煙後悔不已，除了無盡的自責，她不知道還能爲他做些什麼。
“說什麼傻話？”顧培衍一把將她擁入懷裡，“難道現在我有事的時候，你會置我於不顧嗎？難道你忘了，我們結婚時宣過的誓？”
顧培衍的寬容和體恤讓寧煙更加難受，她哭著撲進他懷裡，“培衍，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嘴角一勾，笑得溫暖，“因爲你是我妻子，因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