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她,她不記得他
早上起牀,仲秋不在。高雅睡眼惺忪找了一圈,無精打采去做早飯。早飯很簡單,就是一鍋稀飯。
做好飯,高雅正端稀飯上桌,仲秋從外面回來。仲秋手裡提了一袋油條,最令高雅
意外的是,仲秋居然穿高跟靴子,畫了淡妝。這可是高雅來這裡兩個月來的第一次。
“喲,這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還買了早點。”她打趣道。
“呵,別說。過年家裡請人給算了一卦,今年我桃花運旺,所以我得隨時準備著啊。別哪天遇上我的真命天子,結果我一副嫁不出去的窮酸樣,多丟人啊。”
高雅差點沒把手裡的碗給掉在地上,“是是是,臭美!趕緊過來吃飯。”
“哎,你聽說沒有,咋樓下晚上有輛白色寶馬每天都停在下面。還有,還有,據小區大媽可靠消息稱,裡面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帥。”仲秋一邊吃,一邊手舞足蹈,那勁頭像是自己親眼見過一般。
白色寶馬高雅見過,和自己有仇,她想起那天晚上車主故意害她歪腳。“哪有什麼英俊瀟灑的王子,說不定是一無賴。”
“你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仲秋一臉不以爲然。那認真樣,不容許人說半個不字。
“是,我不知道。那就是你的桃花運。”
“不說這個了,告訴你,老闆的女兒要回來了。這幾天做事小心一點,別招惹到那位大小姐,不然很麻煩。”仲秋忽然一本正經,高雅擡頭,發現仲秋眼裡的擔憂。她悶悶地點頭,心裡提醒自己小心謹慎。
接下來的幾天,陸陸續續有員工回來,高雅可以休息一天。她早早的起牀,推著自己的自行車去山上。
這回又遇上車行老闆,老闆遠遠地招呼她,“來啦?”
經過幾天休息,上次學的,高雅忘了。不會騎,面對老闆熱情的笑容,高雅不好意思。她推車前進。
老闆似乎不急,他騎得很慢。這人的技術不錯,車騎得慢,最重要的是不偏不倚,走的就是一條線,一種藝術。
高雅心想,你倒是趕緊走啊,我等著騎車呢。結果人家老闆反而越來越熱情。他記得高雅不會騎車,於是他慢慢騎慢慢給高雅說如何學車。
“學車不能急,要慢,要有膽量。你想想,車就這麼點高,你要是騎得慢,能摔到什麼程度?眼睛要看前面的路,別看腳下,腳下沒黃金!還有,手上要放鬆,手臂伸直!”
在老闆的指點下,高雅硬著頭皮單腳滑了一段,果然有進步。漸漸地,她放開臉面,放開了學。她嘗試坐在車上,用雙腳登。滑了一小段,車頭老是彎,她停下來,喪氣地瞧著老闆。
“沒事兒,不錯,再練練。腰,手臂一定要直,這樣就不會偏了。”老闆只顧著給高雅說話,沒發現後面的車子。後面的車子剎不住,蹭到老闆。老闆一腳站地,停下。發現來人,他對高雅道,“這也是咋們車行的成員,去年才加入。你可以向他請教。”
高雅回頭,這才發現來人正是上次幫助自己的神秘男人。大清早,山路上有少許霧氣。看不清男人清晰的樣子,他依然是一副白色運動服。這顏色和霧氣混爲一體,全身上下,只有一副黑色口罩比較吸引人。
男人也瞧她一眼,然後騎車走了。這根本不認識她呢。
真是怪人!
老闆又指導高雅學了一會,發現高雅上車後就變得膽小。幾次鼓勵之後,老闆大約終於覺得這是頭笨驢,然後讓她自己學習。
沒人打擾,高雅反而興致高漲,繼續學習。霧越來越濃,高雅像所有的初學者一樣膽小的只看自己的腳下。至於前面有什麼,她不知道,哪怕是懸崖,她完全沒想過。
高雅一直處於準備摔跤的狀態,所以當車子撞到前面的東西,她跳下來,居然沒受傷。
“你眼瞎是不是,不看路!”嚴厲地訓斥響起。
至於嗎?這麼嚴重。“對不起,我……”她擡頭才發現,又是神秘男人,然後就說不出來了。不是早騎走了嗎,怎麼還在這裡?
“問你話呢,是不是眼瞎。要是眼瞎就別上路,禍害別人!”
這?怎麼就禍害人了?高雅上下瞧男人一眼,她想不明白,“不就是不小心撞到你車子,我怎麼禍害人了,你不是好好的嗎?”她走過去,蹲下仔細瞧男人的車子,然後站起來,“蹭掉點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哼,不小心,你怎麼知道我好好的?”
“我……”高雅又上下瞧一眼男人,你哪裡不好了?她指著男人變弱了聲音道,“眼前不明擺著嗎?”
男人一聲輕笑,“你這個女人真是好笑,真以爲什麼事都可以一句對不起就過了?”
“那你想怎麼樣?”什麼人吶,滿以爲是個熱心的好青年,轉眼變得斤斤計較,高雅實在想不通。
“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男人突然冷了聲音。高雅心裡一縮,沒來由地懼怕。她從這聲音裡聽出咬牙徹齒。
這真是機場外,伊淑華車上的司機嗎?那雙眼睛明明很像,可自己和這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哪來的深仇大恨。
回到小區,樓下她瞧見仲秋說的那輛白色寶馬。
冤家路窄,自己正有氣沒處撒。她故意換左手推車,經過寶馬車的時候,自行車腳架掛了車門,發出哧哧地響聲。
發泄完畢,高雅心中大喜,忽然背後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響起,“喂,我說你這是跟我有仇啊?”
車裡剛纔明明沒有人啊?
高雅頭皮開始發麻,完蛋了,寶馬可賠不起。她嘴角扯開到最大的弧度,眼睛快要瞇成一道縫,她感覺到自己臉上肌肉的緊崩感。她轉身,儘量放柔和聲音道,“你叫我嗎?”
發現是崔俊,高雅覺得不是世界太小,而是上天註定的災難,所以到哪裡都躲不過。
“這裡還有第二個人推著自行車劃花我的車子?”崔俊只著自己車門。車門中間明顯一條黑印。
“呵!呵呵!是我嗎?對不起,我剛纔一直想事情,沒注意。”
好個撒謊的女人,崔俊想。剛纔後視鏡裡,明明是一種恨極的目光瞪著自己車子的人是誰?崔俊不戳破高雅,他更想知道,她一大早幹嘛對自己車子發火。
“沒事。那天晚上你怎麼不等我?”那天晚上被妹妹崔琳叫上樓,妹妹笑他癡癡地看一個女人。一屋子的人,都追問他是不是有了對象。
哪來的對象,不就是巧遇的一個女人麼。那次利用她甩掉柔兒,被她恨上了。在家人的追問聲中,崔俊發現自己臉上發燙。他想那個女人果然是不一樣的,他居然有一點點在意。
她說她叫高雅,應該是個有教養的女子。飯後,衆人都散去,他纔去找她。結果,人走了。
說不上的淡淡失落,像小時候得不到玩具一樣,心癢癢的。晚上回家,獨自望城市的燈火,腦子裡就浮現她站在樹下,靜靜地樣子。
她就在餐館工作,他很容易打聽到她的情況。她住在這裡,他迫不及待地來了。
“那天晚上?”
“你又不記得了?”崔俊沒好氣道。
什麼叫又不記得了?說得好像人家很健忘似的。
不過,這事,真沒印象了。她艱難地笑笑,“你是說?”
這笑實在不怎麼好看,崔俊直想一把揉過去,把這五官重組。她呆呆的,他真這麼做了。
“喂!”她驚覺地打開他的手,眼神特防備。
“那天不是叫你等我嗎,怎麼不等我就走了?”
幹嘛要等你?
“哦,一點印象沒有,可能是沒聽見。不好意思啊!”哼,神經病纔等你。
崔俊指著高雅,“你……”最終一聲嘆息,“我好不容易知道你的住處,一大早跑過來,你劃花我車子,你就這麼討厭我?”
“你說你今天第一次到這裡?”重點是這個,認錯人了。
崔俊點頭,高雅噗嗤一笑,臉紅了。
“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人了。前兩天夜裡,也是一輛寶馬停這裡,害我歪了腳。所以今天一見你這車子就來氣。”
原來如此!崔俊心裡忽然就很高興。
“原來是當了替死鬼啊,好冤!這你總得賠償我損失。”
呃,車可賠不起,她再次笑道,“你找我有事嗎?”
能有什麼事,他能說自己腦子發熱嗎?“吃早飯。陪我吃早飯吧,就算賠償了。”
高雅半信半疑,她放下自行車,陪崔俊去吃早點。
當然,與崔俊和睦相處的時候,這是看著相當順眼的男人。人們對於美好的事物總是不餘目光的。被周圍一道道目光注視,高雅如鍼芒在背。
離婚坐過牢的大齡女人,和這樣優越的男人坐在一起,天理難容。
這男人,雖不知道什麼來路,但至少是有錢的年輕男人。他吃飯極慢,一小口一小口,發現碗裡的黑米粒會微微皺眉。他不吃涼拌的黃瓜和泡菜,只喝一點稀飯。旁邊油膩的油條,他一眼沒瞧過。
他的手很白,指節分明,分明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公子。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大衣,裡面是黑色西裝和白色襯衫。他的腿長而細,褲腿的折線一直到腳部,很直很直。
“你怎麼不吃?”他問她,然後夾一塊煎蛋放在高雅碗裡。
高雅不像崔俊那般細嚼慢嚥,她兩口吞下煎蛋,喝碗裡的豆漿時,還發出呼呼地聲音。然後是更多的目光投來,她明白,那是在說:這個女人怎麼配得上這麼高貴的男人呢?
她用手拿油條,大口咬下去,發出脆脆的響聲。她在向所有人證明,她確實不配。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他從自己兜裡拿出紙巾,擦拭她的嘴角。
“……”她瞬間石化。她被噎著了,被他的柔聲細語,被他輕輕的動作噎著了。
讀者:你讓等等啊?
崔俊:等到最後的,送本人香吻一枚!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