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他不是洛西風(fēng)!
我躡手躡腳地起身。先給洛西風(fēng)拉好了被子，然後纔過去開了道窗縫。
雖然是盛夏季節(jié)，連日缺雨的乾旱讓夜裡的風(fēng)膨脹出一股燥熱。
月色掩在迷離的雲(yún)端，燭火傾落了蠟炬。我拄著下巴往外張望了須臾，心道這死蘿蔔也不怕?lián)嗡腊。觞N吃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
想來想去，我橫豎放不下心，決定出門去街上找找。
臨走前看了一眼洛西風(fēng)的睡顏，也不知是哪根精神不對，竟把一根紅圈繩系在他一不小心又拿出被子的手腕上。
這繩子名叫‘入骨相思結(jié)’，在紅鸞鎮(zhèn)的時候，一位街坊阿嬤送我的。說是用情蠱的血浸泡而成，綁在愛人的手上能爲他驅(qū)邪避禍。
以前我不敢送給洛西風(fēng)，是怕給人瞧見了亂說些尷尬的話。如今正好借個機會，就當(dāng)護身符了。我自欺欺人地暗暗思忖，唉，洛西風(fēng)的手那麼美，這繩結(jié)是不是略顯單調(diào)了呢？
之後有機會再尋一塊美玉——
呵呵，反正洛西風(fēng)說，男女之間贈玉的意義是……表達師徒之間無上的‘疼愛’。
摸了摸脖子裡的那塊‘落梅玨’，我不由自主地紅了臉。
寧靜的大街上偶有醉醺醺的人影，也不知又是哪家的男人忘了回家的路。
我依稀記得剛剛已經(jīng)敲過宵禁了，薈萃樓也早該打烊了吧？
阿寶這個小鬼，該不會是吃多了跑到郊外跑圈消化了吧！
“阿黛？！”聽到身後有人叫我，我驚詫地回頭。原來竟是一襲黑衣的星堂，如漆的身影幾乎要隱在月影樹叢的斑駁之中。
“咦？你怎麼在這兒？”我挺奇怪的。
隱隱約約記得從奈何家裡出來後，我和洛西風(fēng)去送他爹到城門。星堂好像就自己出去逛了。
“我……咳咳，跟朋友吃飯去了。”
我把他的這句搪塞自動自覺地腦補成——撩妹去了。
我不想多問其他的，只對他說：“那你有沒有見到阿寶？”
“就那個要去薈萃樓大吃大喝的白蘿蔔？”星堂點頭：“它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
“我和師父又沒去。從奈何家出來後，我們就沒再見阿寶了，它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我瞭解阿寶，它雖然貪玩但從不離開我身邊超過三個時辰呢。這人生地不熟的，沒可能自己出去瞎逛。
“哦，那種山野精怪的修爲雖然不高，但保命最擅長。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星堂說。
我卻搖頭：“那不成，阿寶就像我孃家小弟弟似的，找不到他我睡不著。星堂，你不是最擅長追蹤了麼？要不，幫我找找好麼？”
“找人可以，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沒理由拒絕星堂，只能點頭，但心裡卻嘀咕不已。
“就那天在山神廟裡，我後來就回扇子睡覺了。洛西風(fēng)真的跟你一起洗澡了？”
“你——”我差點背過氣去，問星堂這個算什麼鬼問題？
“好奇而已。他脫光了麼？你當(dāng)時是不是沒辦法閉眼？喂，他可是很害羞的，平日裡解個手都要避人——”星堂笑得十分不厚道，像個壞透了的狐貍。
我聽說草木成精不是呆萌可愛就是心性淡雅寧和，這般痞子似的星堂倒是一點不走尋常路？到底是跟洛西風(fēng)有一拼還是有一腿啊！
我臉上一燒，轉(zhuǎn)過頭怒道：“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解手難道不避人麼！”
“男人和女人又不同，拉幫結(jié)夥地澆灌原野乃是一樁快事。”
這會兒我算是弄明白了，爲什麼洛西風(fēng)叫我離這傢伙遠點。
我轉(zhuǎn)身就走：“謝謝你了，阿寶我自己去找。
不過洛西風(fēng)受傷了，你要是對他的身材感興趣。現(xiàn)在正是個好機會，去吧不送！”
“你說洛西風(fēng)怎麼了？”星堂拉住我問：“他又不曾同人交手，怎會受傷？”
“可能是白天救人時內(nèi)力損耗過度，這會兒先休息了。”
可是話音未落，就聽身後突然有人甕聲甕氣道——
“我也想好好休息，可你一點也不省心！這麼晚了，跑出來幹什麼？”
“師父？”看到洛西風(fēng)在我身後，我驚喜非常：“你怎麼跟出來了？退燒了麼？”
“我無妨，你們兩個在這裡做什麼？”我覺得洛西風(fēng)的聲音好像有點不一樣，啞啞的，就跟沒睡醒一樣。
“阿寶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我來找他，正好碰上剛剛?cè)ゼs——”
“約朋友。”星堂衝我擠了下眼睛：“順便幫她找蘿蔔。”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走吧，我們一塊去。”
誒？洛西風(fēng)的態(tài)度倒是讓我挺驚訝的，我本以爲他會說‘那麼大的蘿蔔了，由它自生自滅，一晚上不會來說不定哪裡撩母蘿蔔去了’之類的話。
沒想到這一幅憂心忡忡家長模樣的洛西風(fēng)，還讓我覺得挺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
不愛開玩笑的洛西風(fēng)，恩，從哪個角度看都挺帥的。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dān)心，上前拉了拉他的手：“師父，你還是回去休息吧。說不定阿寶只是貪玩，我和星堂去就可以了。”
洛西風(fēng)垂下頭，大手一鬆，旋即附上了我的脖頸。溫?zé)嵊趾裰兀郧澳欠N動不動就捏魚鰓子的感覺完全不同。
瞇著眼睛衝我笑的時候，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態(tài)——
我顫顫巍巍地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臉紅髮燙，心跳如雷。
“沒關(guān)係，爲師不礙事。”
我吞了吞口水，用力點了下頭：“師父，那你要是不舒服可別逞強啊。”
就這樣，我們?nèi)齻€人揹著月光走，一路往城門外走。洛西風(fēng)在前面，而我和星堂在後面。
妖類之間有特殊的傳音術(shù)，比說悄悄話安全的多。
星堂戲謔著說，他怎麼覺得今晚的洛西風(fēng)跟發(fā)了情的狐貍似的，剛剛對我動手時的那眼神可一點都不像他標榜君子的作風(fēng)。
我小聲嘀咕，說洛西風(fēng)壓根就跟君子那兩個字貼不上邊吧。可是，剛纔確實有點不太對……
我摸了摸脖子，剛剛被他接觸過的地方還殘留著燥熱的滑膩感。
印象中，洛西風(fēng)摸我的頭，捏我的腮，就算抓我的腰擰我的脖子，也都是出於一種恰到好處的肢體接觸。像剛剛那樣，很明顯帶著曖昧氛圍的撫摸——
呃…….
星堂瞄了我一眼，問我說是不是我趁著他受傷，給他灌春藥了？
我：“……”
其實我想說，會不會是我給他套上了那枚‘入骨相思結(jié)’，被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用意？！
那麼，我的師父現(xiàn)在……是在赤裸裸地勾引我麼！！！
這會兒星堂說他感覺到阿寶的氣息在郊外，而此時城門應(yīng)該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
我有點擔(dān)心，無緣無故的，阿寶去郊外幹什麼呢？
“星堂，你不會弄錯吧？”
“那蘿蔔身上一股貓屎味，就算我傷風(fēng)鼻塞都不會弄錯。”
我笑說那是因爲阿寶特別怕貓，最怕被貓騷擾，所以才故意在身上帶一顆貓屎草。
“尋常人都聞不到的，你果然是……”我故意把最後一個‘妖’字吞在喉嚨裡嚇嚇他。再一擡頭，卻發(fā)現(xiàn)洛西風(fēng)已然越過了城牆。
“阿黛，快點過來。”
奇怪了，他怎麼好像比我還急著去找阿寶？只因爲星堂這一句在郊外，他整個路上連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我身子覺得洛西風(fēng)剛剛翻空的動作也是略有些奇怪。心想著該不會是他內(nèi)力有損，不方便御劍吧。但是瞧著起身凌空的動作華麗又輕鬆，也不像負荷的樣子。
我覺得哪裡不對，但又一時說不明白，只能轉(zhuǎn)臉看了看星堂。
那邊的洛西風(fēng)站在城牆頭上，白衣在月下飄袂，動靜之中一框一成畫。
“快上來啊，阿黛，難道，還要爲師抱你不成？”
鼓鼓的夜風(fēng)吹起洛西風(fēng)的長袖，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他亦是有一身不失王者之風(fēng)的氣概。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反正我看洛西風(fēng)怎麼看怎麼順眼就是了。
但是此時此刻，我和星堂竟然不由自主地拉住對方的袖子，站在原地默立了半盞茶，卻誰也沒有想要翻牆上去的打算！
星堂對我說，洛西風(fēng)曾警告過他，如果他敢離我這麼近，他就把我燒了做草木灰。
而我對星堂說：“你看我?guī)煾傅淖笫郑捅伙L(fēng)吹起袖子的左手腕上，我剛剛繫上去的一條紅繩，不見了！”
靠著星堂的肩背，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
我很緊張，卻不敢輕舉妄動，只對著城樓上的洛西風(fēng)喊道：“師父！那個……我想起來了，阿寶對我說它今晚要去郊外跟一個胡蘿蔔約會的，咱們……咱們別打擾它了！”
話音未落，我拉起星堂就要轉(zhuǎn)身跑。可是眼前拔地而起的一片城樓，就這麼硬生生地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城樓不是應(yīng)該在身後麼？這……這……怎麼回事！空間越來越小，前後兩幢城樓圍起一個翻天不得入地?zé)o門的區(qū)間，硬生生把我和星堂困在其中！
“是翻天域！”星堂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