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一章

深夜皇城,一輛馬車從皇宮中急速奔出,披星戴月,急馳至雲(yún)國文相連清的相府門前停下。

相府的門房匆匆打開大門,未及詢問,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孩便一躍跳出馬車,向府裡衝去。

那門房愣了一愣,卻沒敢攔他,因爲他認出這男孩正是大雲(yún)國明月王朝的未來繼承人——當今太子云珞。

雲(yún)珞一口氣衝進府邸深處一座清雅的小院,見院落裡靜寂無聲,幾個僕役立在門外,雙手垂立,臉上都帶著憂慮與哀慼的神色。他心裡一驚,一腳踹開臥室的大門闖了進去,原本守在兒子牀邊的連夫人被他嚇了一跳,慌忙擡起淚流滿面的臉。

「小書呆!」雲(yún)珞大叫一聲,衝到牀邊,望著軟綿綿躺在*的小男孩。

這小男孩正是當今文相連清的長孫,連愚山。他比雲(yún)珞大兩歲,從小聰明乖巧,過目不忘。雲(yún)帝見他憨厚聰慧,性情沉穩(wěn),在他六歲時接他進宮,讓他做了太子云珞的陪讀,如今已有四年。

原本圓乎乎的小人兒現(xiàn)在全身浮腫,圓潤白嫩的臉也變得面色蠟黃,鬆鬆垮垮的臉頰一按一個小坑,半晌都回不去。連愚山閉著雙眼,嘴脣蒼白,呼吸微弱,只有那不時輕輕顫動的長長黑睫毛,纔給這個孩子難看的臉色帶來一點點生氣。

「小書呆……」雲(yún)珞不知道一瞬間涌進內(nèi)心的感覺是什麼,只覺看見他那個樣子,自己心裡非常難受,不由一邊喚著他,一邊伸手輕輕撫*他的臉。

連愚山迷糊中聽見他的聲音,長睫輕顫,吃力地睜開雙眼,迷茫許久纔看清來人。

「太、太子殿下……」

「小書呆,本宮來看你了。」雲(yún)珞趴在他枕邊輕聲道。

「太子殿下,對、對不起……我、我好久沒去陪你上課了,你、你別生氣……」連愚山說這幾句話,似乎費了很大力氣。

「連愚山,你別擔心,本宮不生你的氣,本宮的課業(yè)都做完了,不用讓你幫忙了。」雲(yún)珞見他那模樣,心裡酸酸的,有點痛。

其實雲(yún)珞剛開始並不喜歡他,見他木木呆呆,就會念書唸書,都不會陪自己玩,還老是管著自己,滿口之乎者也的,讓他很不高興。於是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書呆。

可是後來他卻發(fā)現(xiàn)小書呆的一個好處,就是他真的很聰明,許多書都過目不忘,還很會完成先生留的課業(yè)。而且性情真的溫和可愛,長得也圓滾滾的,十分招人喜歡。

雲(yún)珞四歲那年,他的皇叔祖給他父皇舉辦了一場極爲「轟動」的選妃大會,雲(yún)國上下最最出衆(zhòng)美貌的大家閨秀都來了,甚至還有一位北玄國公主。

不過他父皇這有生以來唯一一場選妃活動,被雲(yún)珞和他爹爹——大雲(yún)國的皇后昭陽侯雲(yún)夜,給一起破壞掉了。

在雲(yún)珞小小的腦海裡,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纔是天經(jīng)地義的,就像他的兩個父親。

雲(yún)珞經(jīng)歷這件事,越發(fā)肯定自己的想法。從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小書呆的可愛之後,就把他訂了下來,決定以後要讓小書呆做他的皇后!

連愚山聞言,似乎很高興,混濁黯淡的黑眸亮了亮:「這樣、這樣就好……太子殿下千萬不要忘記做、做課業(yè)……爺爺說,賢明之人要自立自強,孜孜不倦,方能習得、習得立身、立身咳咳咳……」

連愚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把雲(yún)珞嚇了一跳。一旁的連夫人連忙上前撫順兒子的胸膛,她本想叫兒子別說話了,可是一想到這孩子以後恐怕也說不了幾句了,便沒有開口,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

雲(yún)珞見小書呆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氣息微弱至極,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從懷裡掏出一物,對連夫人道:「連夫人,這是連夜兼程,剛剛從浩瀚神殿送來的延命果,快快給他服下。」

連夫人呆了一呆,不信似地瞪大了眼,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猶如救命一般顫著手接過,連迭聲地喚:「太醫(yī)!太醫(yī)!」

宮裡請來的太醫(yī)就在門外守候,聞聲連忙進來。

連夫人將延命果給他,激動得說不出話。那太醫(yī)一看那藥果,立刻喜道:「如此,小公子就有救了。」說著匆匆捧著盒子下去,不一刻已製成湯水,端了上來。

雲(yún)珞看著連夫人小心翼翼地給小書呆服下,小書呆臉色一陣潮紅,接著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太醫(yī)診過脈,道:「藥效已經(jīng)發(fā)揮,大概要睡上一兩天,醒來後再仔細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應該就無大礙了。」

連夫人聞言喜極而泣,突然想起站在一旁的小太子,連忙跪下對他連連磕頭:「臣妾謝謝太子殿下。多謝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連夫人快快請起!」雲(yún)珞要過去攙她,卻忽然腦子一轉(zhuǎn),明白了爹爹不讓父皇賜果,卻讓自己親自送來的用意,於是慢慢道:「連夫人不必客氣,延命果雖是皇家之物,不得外賜,但小書……但連愚山將來是本宮的太子妃,本宮又怎會對他吝嗇。」

「什麼?」連夫人錯愕。

雲(yún)珞道:「連夫人應該知道,延命果非皇族中人,不得擅用。我雲(yún)國五百多年來,也不過賜過外姓臣子九顆而已。」

此事連夫人自然知道,這延命果數(shù)十年才得一顆,若沒有特別功勳,皇家絕不會隨意外賜,剛纔驚喜之下沒有細想,此時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可、可是、可是我家愚山是男孩子啊!」

「這我知道啊。」雲(yún)珞露出個奇怪的表情,似乎在問這又怎麼了。

連夫人想起當今國母昭陽侯雲(yún)夜也是個男人,登時啞口無言。過了半晌,才道:「愚山資質(zhì)愚鈍,又是病弱之身,只怕將來、將來……」

她想說將來如何能服侍太子?如何給太子傳宗接代?可是轉(zhuǎn)念想起,太子到底只有八歲,對他說這個似乎不太妥當,再說他也未必明白。

雲(yún)珞卻誤會了,長眉一挑,眼睛一瞪,道:「本宮不管這些。反正他服了延命果,身體很快就會好了。等本宮成了人,便要娶他做太子妃!」

連夫人有些無措,不知道皇上和公公連相是什麼意思。

這孩子的病來得突然,她相公身爲督察御史,三個月前去了江南,至今未歸。老相國又是個以國事爲重的人,最寵愛的長孫病成這樣,也沒工夫來看上幾次。

她本以爲孩子已經(jīng)無望,誰知今日皇太子殿下卻親自帶著珍貴無比的延命果來了,可是又有這樣一個驚人的打算。

雲(yún)珞纔不管這些,他知道小書呆生下來就得了病,是一種機理不調(diào)之癥,這種病只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可是前一陣子他感染了風寒,沒有得到及時的醫(yī)治,竟給耽誤成肺炎,之後又好像引起了腎臟的毛病,逐漸演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自己好不容易從爹爹那裡求來了這救命的延命果,當然要把自己的好處撈回來,不然豈不是白壞了皇家的規(guī)矩?

雲(yún)珞下定的決心,是誰也拉不回來的,這一點和他那兩位父親倒是一模一樣。他固執(zhí)地在連府住了好幾天,直到小書呆醒了,這才放下心來。

雲(yún)珞捏捏他的臉頰,道:「肉都少了許多,趕緊給本宮補回來。」

連愚山也知道自己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睜開眼就看見小太子關(guān)切的面容,又聽說是他爲自己求來延命果,還在自己身邊守了三天,心中的感動無以復加。

「太子殿下……」連愚山黑黑的大眼睛裡凝著淚水,黏在睫毛上一抖一抖,剛剛喝過藥的嘴脣還胖嘟嘟地溼潤著。

雲(yún)珞忍不住在他脣上親了一口,握住他的手道:「你這個小書呆!你可是我的人,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再生病!」

連愚山漲紅了臉,沒有說話,心裡卻十分高興。

以前小太子第一次親他時,他還覺得怪怪的,男孩子怎麼可以親男孩子?可是後來常常被親,也就習慣了。但是今天才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其實很喜歡。

他偷偷瞄了一眼小太子俊美的臉,不知道是不是病還沒全好的緣故,心裡怦怦直跳,臉蛋慢慢漲得通紅了。

連夫人在旁看著這兩個孩子,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小書呆醒了之後,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調(diào)養(yǎng),身體終於慢慢康復了。雲(yún)珞很高興,時不時跑去看他,本以爲小書呆很快就可以回宮和自己在一起,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還是發(fā)生一件意外之事,使得兩人因此分別多年。

「不行!我不同意!」

永夜宮裡,雲(yún)珞正與兩位父親大人對峙。

皇后雲(yún)夜坐在一旁,悠閒地喝著茶,冷眼旁觀。雲(yún)珂則耐心地對兒子解釋:「珞兒,這樣做也是爲了連愚山好。」

「我不管!讓他調(diào)養(yǎng)身體在京城也可以,爲什麼一定要去浩瀚神殿做什麼神侍?那裡有什麼好?四面是海,整日霧濛濛、陰潮潮的,對身體一點都不好。」

「那是三、四月的時候,過了那兩個月,氣候是十分舒服的;而且在那裡服侍水神,修身養(yǎng)性,調(diào)養(yǎng)身體,又有大神官照顧,對連愚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這件事連文相已經(jīng)決定了,你對朕叫喚也無濟於事啊。」雲(yún)珂攤攤手,表示此事他也很無奈。

「父皇,您不是皇上嗎?您想個辦法下個旨意,讓連文相別送小書呆去了。」雲(yún)珞央求道。

雲(yún)珂嘆了口氣,道:「不行。這是連文相的家事,父皇就算是皇上,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雲(yún)珞轉(zhuǎn)頭看向雲(yún)夜,惱怒地道:「都怪母后!你爲什麼出主意要連文相送小書呆去百澤內(nèi)海?而且皇叔會這麼輕易答應照顧小書呆,也一定是你搞的鬼!」

雲(yún)夜放下茶盞,斜倚在軟榻上,淡淡地道:「是又怎樣?」

「啊!你、你居然承認了!」雲(yún)珞更是大怒,憤恨地直跺腳。

雲(yún)夜嗤笑道:「瞧你那樣子!小書呆又不是不回來了。」

「不許你叫他小書呆!」

「你叫得爲什麼我叫不得?再說,他本來就是個小書呆。」

「我說不許就不許。而且他一點也不呆!」雲(yún)珞惱得眼睛都瞪圓了。

雲(yún)夜冷哼一聲,不快地道:「這麼快就護著他了。」

雲(yún)珂在旁笑道:「娶了媳婦忘了娘,果然好有道理。」

雲(yún)夜長眉一挑,冷冷瞥過去一眼,這回換雲(yún)珂做壁上觀,端起茶盞,做不知狀。

雲(yún)珞心裡知道,母后雖然平日冷漠嚴厲,對他一向不大管教,但自己到底是他辛辛苦苦以男子之身逆天而爲生下來的,有時對他撒撒嬌,還是十分管用的。

相反,父皇雖然性情溫和,溫文儒雅,但心智卻極爲堅定,他要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就算在他面前再怎樣鬧也無濟於事。

一思及此,雲(yún)珞眼珠一轉(zhuǎn),撲到雲(yún)夜身前,撒嬌道:「爹爹,珞兒做錯了什麼?您要罰就罰好了,不要這樣欺負珞兒,珞兒真的好傷心。」

知道雲(yún)夜平時不喜歡他喚他母后,所以雲(yún)珞每次一有所求便「爹爹、爹爹」的叫。雲(yún)夜又豈不知道他的心思,淡淡道:「爹爹哪有欺負你。」

「爹爹,爹爹。」雲(yún)珞拽著雲(yún)夜的雲(yún)袖央求著,一雙隨著年齡增長越加淺淡起來的雙眸,在日光照耀下反射出瑰麗的色彩,璀璨奪目。

雲(yún)夜不爲所動,道:「你聽好了,這件事沒得商量,你求我也沒用!連愚山身體不好,留在這裡是治不好的。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要爲他著想,明白道理,不然以後休想和他在一起!」

雲(yún)珞剛要張口,雲(yún)夜又冷冷地打斷他:「還是你想看見他躺在*,一命嗚呼的樣子?」

雲(yún)珞驚了一下,放開父親的手,低頭沉思。

雲(yún)夜知道兒子其實心裡是明白的,只是情感上無法接受,想起自己當年也是這個歲數(shù),狠下心來離開重傷未愈的雲(yún)珂,一走就是十年,爲的又是什麼?現(xiàn)在若不讓兒子也痛一痛,將來未必會珍惜。

過了良久,雲(yún)珞終於點點頭,咬牙道:「好吧!去就去!可是他病好了之後一定要趕緊回來。」

雲(yún)珂在旁笑道:「這個自然,連文相總不會讓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去做神官的。再說朕也希望他將來能夠回來在朝爲官,好好輔佐你。」

雲(yún)珞下定決心,便沒再說什麼,向父皇母后行了禮,落落的走了。

雲(yún)珂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對雲(yún)夜道:「夜兒,何必一定要把他們分開?」

雲(yún)夜不以爲意道:「我們當初不也分開了好多年。」

「我們那時不一樣。你是不是不喜歡連愚山?」

不過以雲(yún)夜淡漠的性格,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我對那孩子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果然,雲(yún)夜嘆了口氣道:「連愚山若是有一副好身體,我也沒必要這麼做,可是他患的是機理不調(diào)之癥;如果他沒被珞兒看上,平凡度日,細心調(diào)養(yǎng),可與常人無異,安穩(wěn)過完這輩子。

「但是他既然被珞兒看上了,又是連文相的孫子,將來若是坐在我這個位子上,操心政事,爲君分憂都是少不了的。

「何況皇室一向重視血脈。即便珞兒像你一般不在乎子嗣傳承,但朝裡的大臣、這天下的雲(yún)國子民甚或連文相本人,又怎能不在乎?我生珞兒時尚且去了半條命,連愚山那小病秧子又該怎麼辦?」

雲(yún)珂其實隱隱也想到這一層,卻沒有云夜想的那般精細深入。雲(yún)夜雖然性情涼薄,爲人寡淡,但從這番話中卻可以看出,他對兒子還是用心甚深的。

雲(yún)珂無言。

當年來自朝廷和皇室的壓力何其之大,他是知道的,不然以雲(yún)夜這般我行我素、睨世傲物之人,又爲何定要冒著生命危險逆天生子?現(xiàn)在只能希望連愚山早日養(yǎng)好身子,將來不至少年早夭。

連愚山走的那天,天色陰沉沉的,空氣也悶溼的厲害,好似暴雨馬上來臨。

連夫人忙裡忙外地把東西都準備好,與公公連相一起站在門外送他。

「山兒,路上要小心啊。」

「娘,我知道了。祖父保重身體!娘保重身體!」

連文相點了點頭,仔細叮囑他到了浩瀚神殿要如何做人做事。連夫人心裡難過,在一旁直抹眼淚。

「大嫂放心,有我照顧他呢。」

說話的是連文相的二子連靖宇,這次便是他送侄子去內(nèi)海;連愚山的父親連靖文外放在地方上做督察御史,任期未滿,尚未回來。

連愚山躑躅原地,遲遲不肯上車。連夫人以爲他是不捨得離開,不由淚水漣漣,抱著兒子不放。

連靖宇看看時辰差不多了,催促侄子趕緊上路,不然待會兒遇上暴雨,可就不好行走了。連愚山無法,只好乖乖上車,告別了祖父和母親,離開了京城滄浪。

馬車漸行漸遠,連愚山趴在車窗上不停向後張望。連靖宇以爲他是捨不得離開京城,笑道:「山兒,能去浩瀚神殿休養(yǎng)學習,是你的福氣,待你在那裡調(diào)養(yǎng)好身體,我們便接你回來,在外面鍛鍊幾年,對你很有好處。」

連愚山應了一聲,仍是向外看著。

天空中烏雲(yún)漸厚,雨點大滴大滴的落下。突然官道上響起陣陣馬蹄聲,一隊人馬從後面奔過來。

「前面可是連相家眷?去百澤內(nèi)海的?」

連愚山的心口立刻提了上來。

「正是。」連靖宇探身一看,竟是皇上身邊的大內(nèi)總管福公公,連忙讓人停車,下車施禮。

福公公道:「連小公子身體不好,不要下來淋雨,老奴受太子殿下所託,給小公子送件東西。」說著,遞了一個方盒給車上的連愚山,湊到他耳邊輕道:「太子吩咐了,要小公子沒人的時候再看。」語畢,又客氣了幾句便施禮告辭。

連愚山捧著那盒子,心裡既高興又失望,高興的是太子到底還想著自己,失望的卻是他沒有親自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盒子裡的東西,可是二叔就坐在身旁,福公公又說了讓他一個人時再看,便極力忍耐著。

連靖宇內(nèi)功不錯,剛纔福公公的話雖輕,卻未真的避著他,都讓他聽見了。他從嫂嫂那裡已經(jīng)知道了太子爲何賜連愚山延命果,心裡卻有些不以爲然。

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兩小無猜那是好事,至於將來怎樣,卻是誰也說不清的。

當今皇上雖然喜好男色,明月王朝開國五百年來第一次立了一位男皇后——雲(yún)國天賜大將軍昭陽侯雲(yún)夜,不過這也是萬分之一的難得了。小太子年紀小,有兩位父親做榜樣,難免跟著學,但將來大了,懂事了,自然便會分辨清楚。

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放著嬌滴滴的女子不愛,去愛與自己一樣的男人的?連靖宇這話對嫂嫂和父親都曾說過,連相當時沒什麼表示,當晚卻被昭陽侯召進了宮,第二天便決定送連愚山去百澤內(nèi)海。想必也是不希望孫子進宮,去做什麼太子妃的。

連愚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偷偷躲在客房裡,小心翼翼地將那個盒子打開。

紅色的綢緞上,端端正正的放著塊翠玉,色澤剔透,晶瑩透亮。連愚山認得,正是雲(yún)珞每日佩在腰間的那塊,拿在手中,似乎還能感覺到原來主人的體溫。

那玉的正面雕著一條雲(yún)龍,精緻威武,赫赫生風。不過背面卻與以往不同,似乎有些凸凹。連愚山翻過來一看,只見上面拙劣地刻著幾個字:水神庇佑,平安康泰!

下角處卻是「小書呆」三個字。連愚山心口一熱,將玉佩牢牢攥在手裡。

那飛舞挺拔的字跡何等熟悉。只是雕功明顯不夠,深淺不均,有些走樣。

連愚山把脖子上的長生鎖拿下來,卸了紅繩,穿在玉佩上,小心地貼身佩戴好。

他爬上牀準備入眠,那塊玉佩緊緊貼在胸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溫暖的觸感,好似人就在身旁一般。

連愚山小臉紅紅的,心跳的很快;他年紀還小,對這種感情朦朦朧朧,似明非明,只覺有股說不出的歡喜,激動了半夜,才慢慢睡去。

時光匆匆,如白駒一瞬,連愚山這一走,不知不覺就是四年。

百澤內(nèi)海不比尋常地方,浩瀚神殿更是肅穆清靜之地,連愚山在那裡修習,再不是什麼連相的長孫、士族子弟,不過是一小小的俗家神侍。他性情沉靜,頭腦聰穎,很得大神官雲(yún)璃的喜愛。

浩瀚神殿的藏書閣也幾乎被他踏了個遍。

本來按照神殿的規(guī)矩,未學有所成之前,沒有大神官的命令是不得離開內(nèi)海的。不過連愚山十四歲這一年,雲(yún)璃出於偏愛,還是特別準他回京參加自己的*禮。

雲(yún)國孩童不論男女,滿十四歲即爲成年。

*禮是雲(yún)國的一項重要大禮,每年五月初九舉行,屆時全國所有滿十四歲的男孩,都要不大不小的行個儀式,然後換上代表成年的雲(yún)服。滄浪城裡凡三品以上的官宦子弟,成年時皇上會特別賞賜一套雲(yún)服,然後按照品級進宮參見。

連愚山風塵僕僕地,隨著前來接應的家僕回到分別已久的京城,家人早已在門外等候。他想到進宮後可能會見到闊別已久的雲(yún)珞,不由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成年禮這一天,連夫人親自幫兒子換上雲(yún)服,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滿意。

雲(yún)服是雲(yún)國特有的服飾,款式特殊,腰身扎得貼身,束以錦帶,下襬卻大開,線條流暢飄逸;兩處雲(yún)袖,更是寬大輕垂,有御風翩然之感。因此不論穿在誰身上,都讓人感覺風度翩翩,體態(tài)優(yōu)雅。

連愚山走到鏡子前照了照,有些不習慣,總覺得鏡中的那個人好似不是自己一般。

連夫人見他扭捏,笑道:「誰家的孩子都有這麼一天的。我們山兒終於長大了。」

連愚山低下頭,輕輕按了按衣襟,裡面溫潤的玉佩,靜靜地貼著自己。

上午進了宮,連愚山在雍和殿與衆(zhòng)家子弟一起行了*禮,然後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後面的欽雲(yún)閣,三人一組,按順序進去覲見皇上。

連愚山以前是太子的伴讀,皇上是經(jīng)常見的。不過自從十歲那年大病之後,就再也沒有進過宮了。

皇上對他並沒什麼不同,只略略問了問他在浩瀚神殿的學業(yè)如何,身體怎樣了云云,連愚山一一答了。皇上像對其他人一樣說了些祝福的話,然後賞賜了例定的東西,便著他們退下了。

連愚山出了殿,看見皇上的貼身內(nèi)監(jiān),大內(nèi)總管福公公站在廊下與衆(zhòng)家子弟說話,想了半晌,終於鼓起勇氣,上前施禮道:「福公公,愚山冒昧,想去拜見太子殿下,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福氣看見是他,笑道:「原來是連小公子,真是好久不見,已是個大人了。小公子想去拜見太子殿下,今日可能不太方便。」

「太子殿下不巧前幾日去了西山別宮,現(xiàn)在還未回來。」

連愚山一聽,心口沉了沉,神色微黯。他回來已有幾日,明天便要返回百澤內(nèi)海,今日見不到便沒有機會了,不由說不出的失望。

與福公公告辭後,連愚山趁著這工夫去了後殿學堂,拜見以前的幾位太傅。待與幾位恩師寒暄完後,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想起自己是藉*禮進宮參見,按規(guī)制不能待到晌午,便連忙與衆(zhòng)位老師告辭,匆匆離開後殿。

他從小是在這宮裡待慣了的,對這裡熟門熟路,轉(zhuǎn)了個頭,向後花園走去。

這個時候後花園十分清靜,很少有人經(jīng)過。連愚山來到一株茂盛挺拔的大榕樹下,駐足停留。

他手扶樹幹,想起當年就在這裡,年僅五歲的小太子云珞,爲了向他證明男男是可以成親的道理,硬與自己有了「肌膚之親」,並說將來要娶自己做王妃,立自己爲皇后。連愚山不由*了*嘴脣,懷念起小太子的親吻。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四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行過了*禮,按照雲(yún)國的制度便是成年了,不僅可以參加科考,便是娶妻生子也是不爲過的。

連愚山在百澤內(nèi)海住了四年,日日都會思念滄浪的親人,但是仔細數(shù)數(shù),好像竟是想念雲(yún)珞更爲多些。他自六歲便入宮做了雲(yún)珞的伴讀,每日與他朝夕相處,實際上比與親人在一起的時間還多。

想到雲(yún)珞當初說過的話,那時還不明輕重,現(xiàn)在卻知道是何等的大事。

自己喜歡他,這份心情早已明白,只是真要和他永遠在一起,卻似乎是個遙遠的夢想。何況那時雲(yún)珞年紀幼小,童言童語,也不知當不當?shù)谜妗?

「小書呆!小書呆?」

連愚山正在樹下胡思亂想,恍惚間聽到太子對他的「暱稱」,還以爲是幻覺。待那聲音略有不耐地又喚了兩遍,才恍然擡頭,尋著聲音望去,卻見高高的榕樹杈間,正悠然地坐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錦衣玉帶,容色俊美,一雙美麗的琉璃色鳳眼正笑*地望著他,卻不是心底裡思念的那個人是誰。連愚山大吃一驚,連忙後退幾步。

「小書呆!」雲(yún)珞又喚了一聲,揚眉一笑,縱身躍下,故意向連愚山撲去。

連愚山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可哪裡接得住他,登時被他撲倒。兩人倒在厚厚的草地上,春天氣息撲面而來,濃郁而清新。

第二十四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章第三十九章第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九章第五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十五章第四章第五章第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九章第四章第五十三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七章第三十八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章第九章第二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一章第九章第四十四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九章第八章第三章第二章第二十四章第五十二章第七章第十三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五章第三十一章第五章第二十章第四十八章第十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五十五章第六章第五十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八章第四十九章第八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八章第五十五章第八章
第二十四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五十章第三十九章第十二章第五十六章第九章第五章第五十三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三十三章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二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二章第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六章第十五章第四章第五章第十六章第十九章第十三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七章第五十七章第三十三章第二十二章第四十九章第四章第五十三章第五十一章第五十三章第十二章第四十八章第一章第三十二章第二十四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七章第三十八章第二十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章第九章第二章第二十三章第十九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一章第九章第四十四章第四十六章第四十四章第十七章第三十七章第四十三章第五十二章第二十九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九章第八章第三章第二章第二十四章第五十二章第七章第十三章第十六章第五十五章第三十一章第五章第二十章第四十八章第十二章第四十六章第五十五章第六章第五十章第十二章第四十三章第三十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四章第四十七章第八章第四十九章第八章第二十章第十六章第二十八章第五十五章第八章
主站蜘蛛池模板: 延长县| 稷山县| 诏安县| 唐海县| 新密市| 织金县| 威远县| 屏东县| 龙陵县| 土默特右旗| 舞钢市| 阳新县| 天镇县| 丁青县| 会理县| 会同县| 德清县| 宣汉县| 凌源市| 苍梧县| 曲阜市| 横山县| 丹巴县| 拜泉县| 东海县| 夏津县| 钦州市| 民县| 靖安县| 彰化市| 鞍山市| 彩票| 大关县| 桑植县| 奈曼旗| 丰城市| 东城区| 水城县| 吐鲁番市| 思南县| 陇川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