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上一涼, 我伸手一摸，腳背上都是水，又向四周摸了摸, 摸到了桃花還在淋水的頭髮。
找出塊布巾, 將他的長髮攥在手裡, 一下一下的擦著。
桃花象一隻慵懶的貓, 蜷在那裡一動不動。
猛然想起這個動作好熟悉, 以前經(jīng)常這樣給依風(fēng)擦溼發(fā)的。
象扔炸藥似的，把桃花的溼頭髮甩出去了。
桃花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氣氛變得有點尷尬。
“這兩年有沒有受傷？”我率先開口，打破這沉默。
“沒有。”
“你怎麼有空來找我了？凌雲(yún)渡不是和黑夜在打架嗎？”
“最近黑夜沒什麼動靜, 我抓個空來看看你。”
“刀劍無情，你自己小心點。”
“嗯。”
“跟我?guī)滋炝耍俊?
“七八天吧。”
“爲(wèi)什麼不出來見我？”
“不想打擾你。”
“這話從哪說起啊？”
“我找你的那天, 你說你今生只要依風(fēng)一個人, 別人都不要, 讓我以後別找你了。”桃花委委屈屈的說。
我一愣，我有說過這話嗎？
“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
“這麼重要的話你竟然不記得？”桃花聲調(diào)陡然高了起來。
“那天我一共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我都記得啊，沒說過這話啊。”真是莫名其妙。
“你這個沒良心的，那麼狠的話，還是在我懷裡說的。” 桃花攥住我的手，箍的我手骨生疼。
彪悍依舊啊, 我就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哪會那麼容易變乖。
“你抱著我的時候, 我不是睡過去了嗎, 怎麼會說話？”我只記桃花說話，一點也沒記得我還說話了呀。
“算了算了, 你也是燒糊塗了，自己說什麼都不知道，我又何必和豬一般見識呢。”桃花手勁小了點，卻沒有鬆開我的手。
我撇撇嘴，這個傢伙說話還是那麼毒：“我都說什麼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最令我生氣的是，你竟然把你和依風(fēng)的戀愛史一點不落的講給我聽，堵都堵不住你的嘴。”桃花剜了我一眼，嚇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完了，個人隱私啊，徹底曝光了，你不願聽，我還不願講呢。
“前些日子你拿了我的玉佩去找趙老闆，我這才知道你惹了麻煩，先派了個人過來保護你，處理完那邊的事，我就親自來了。”
哦，我說呢，一路上我太平的很，原來早就有人暗中保護啊。
“謝謝你。”我由衷的說。
“你個沒良心的……”桃花一邊說，手上一用力，將我拽向了他的懷抱，被子捲過來，我貼在了他□□的身上。
“呀……”我羞的滿臉通紅，慌里慌張的向外掙扎。
“惜，別動，讓我抱會兒。”桃花緊緊摟住我，聲音低沉的嚇人。
他的灼熱硬硬的頂在我的大腿上，嚇得我一動也不敢動，他的身體還有點涼，可我卻感到有點熱，他的肌膚很細膩，如凝脂，又如幾十年的濃稠女兒紅，迷醉得我有點頭暈。
無力的癱在他懷中，聽到他快如擂鼓的心跳。
過了好久，桃花才緩緩說道：“這兩年，我一直在想你，一想到你說的那些絕情話，我的心都痛死了…....直到你真的用上了我的玉佩，我想你可能還會記得我，這才趕來了，卻又不敢出現(xiàn)在你面前，看著你一個人在山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心疼的我呀。”
“那你不出來給我指路。”擺明看我笑話，這個臭桃花，絕對有捉弄我的成分。
“嘿嘿，我這不是不敢見你嘛。”
“桃花，謝謝你派人保護依風(fēng)和開開。”我又鄭重向他道謝，在凌雲(yún)渡正需要人的時候，竟然抽出了五個人來保護依風(fēng)和開開，這份情，讓我怎麼承受得起。
“和我還用說謝嗎？”他笑著說，臉卻緩緩湊了過來。
柔軟的脣落在我的脣上，暈眩也隨之而來，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幻化出無數(shù)的桃花，美得我失去了心神。
無意識的，手臂就環(huán)上了他的脖子，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一股熱浪從肌膚相親處傳來，熱得我煩躁不安。
一隻手撫上了我的身體，它靈活的卻又生澀的逗弄著我。
□□排山倒海般涌上來，陷在這慾望裡，我迷失了自己。
忍耐不住這灼熱，扭動著身體，想渴求更多，我暱喃出聲：“風(fēng)……”
身上的手驀然停住，腰際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啊……”我慘叫出聲，意識迴歸，睜開眼睛，對上了桃花憤怒的目光。
“這個時候了，還在想他，你心中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我？”他氣得眼睛都紅了，發(fā)瘋般的怒吼，一層水霧卻又慢慢升了出來。
我無語。
從他身上小心的爬下來，繫好已經(jīng)半開的衣服，坐到他旁邊。
桃花腰間圍的那塊布已不見了，他就那樣□□裸的躺在那裡，雪白的身體讓人不敢注視。
我拉過被子，替他蓋上。
桃花終於還是流出了眼淚，沒有啜泣，沒有抽咽，只是默默流淚。
我伸出手去幫他擦淚，手都到他眼睛邊上了，卻又無力的縮了回來。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褥。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持戟明光裡。知君用心如明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贈珠有情，戴珠有意，年少時也曾衝動的想過，這兩個人爲(wèi)什麼不私奔，只要有愛情，就應(yīng)該不顧一切的生活在一起。
現(xiàn)在輪到自己頭上了，卻深深的體會到了詩中女子的無奈，有舍纔有得，想得必須舍，而舍和得，卻是如此的難抉擇。
桃花雖然有些放蕩不羈，言行不謹，但他對我的感情，我一點也不懷疑。
在我拒絕了他以後，一聽到我有危險，仍是不顧一切的來保護我，而且怕見面後我爲(wèi)難，不敢露面，只是暗中跟著我，在風(fēng)吹雨打中受了大半宿，只怕在這深山中我會出事。
這份感情，這麼深沉，這麼強烈，我怎會不感動。
可是，可是我已經(jīng)有了依風(fēng)。
如果我不愛依風(fēng)，那麼我有和桃花在一起的理由。
但不是這樣的，我愛依風(fēng)勝逾生命。
是的，依風(fēng)的愛不如桃花，或者也不及雲(yún)爍來得強烈，他的愛只平靜如水，平淡如鹽。
我卻早已是離不開了。
生生世世的諾言是我立下的，今生今世兩相守的誓言也是我許下的，生一個衾，死一個槨也是我念出來的，我有什麼理由來背叛誓言，背叛依風(fēng)呢？
“對不起。”我低聲說。
桃花沒說話，只是疲倦的閉上了溼溼的桃花眼。
軟軟的靠在車廂上，我淚流滿面。
知君用心如日月。
恨不相逢未嫁時，恨不相逢未嫁時，恨不相逢未嫁時……
呆呆的看著桃花的睡顏，我一夜未睡。
桃花睡得也並不安穩(wěn)，夢裡依稀有淚光。
一遍一遍將那俊美的容顏刻在心上，即使不能相守，我還是要記住他，畢竟，他爲(wèi)我付出了那麼多。
車廂外，禽鳥鳴叫聲逐漸熱鬧了起來，偶爾也能聽到幾聲野獸的吼叫。
我推開車廂的門，天已亮了，雨也停了。
替桃花壓了壓被角，我跳下了車。
坐了半宿，腿都麻了，我靜立一會兒，四處張望。
大雨就象給山洗了一夜的澡，一切都洗涮的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
草更綠了，花更紅了，樹更茂盛了，連石頭，都白了許多。
空氣新鮮的不象話，我貪婪的吸了好多，心中的壓抑減輕不少。
雨後的山裡是肯定沒有柴的，早餐只能啃乾糧了。
從車頂拿下桃花的衣服，又是泥又是水，根本沒法再穿。
這可怎麼辦呢？難道桃花就這樣光著不成？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算了，還是先趕路吧。
再看看桃花，仍在睡。
我把馬車套好，繼續(xù)上路。
好在北方的山砂石比較多，山路上也不是太泥濘難行。
走了大概有一個小時吧，眼前出現(xiàn)了一條小溪。
我忙停住車，把桃花的衣服拿出來，又摸出了肥皂，直奔溪邊而去。
可能是剛下過雨的原因吧，水裡混有小量的泥沙，不是很清。
將就用吧。
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車廂頂上，順便看了看桃花，還在睡。
這些天累壞他了吧，我有馬車可坐，他卻只憑兩條腿在這山裡跑來跑去。
心有些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