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惜月卻道:“慢!大姐,你雖是我大姐,也是府裡的大小姐,但父親常言與人爲(wèi)善勿爲(wèi)惡,況且女子首要便是賢良淑德,姐姐難不成你忘了麼?”在場奴僕立刻被餘惜月這種寬容大度的氣質(zhì)收買了去。
餘辛夷掃了一眼,笑道:“那不如,咱們來打個賭,若我誣賴了他們,我立刻向你跪下磕頭並奉茶一杯!反之,你也向我跪下如何?”
餘惜月眸中閃過一絲異光。她被誘惑了。她早就看這個姐姐不順眼,但礙於平素要保持寬厚文雅的形象,每每無法動手。但她內(nèi)心裡她絕咽不下去那口氣!可是這次機(jī)會來了,如果她能向自己磕頭,那餘辛夷一輩子都別想再擡得起頭來!
心中算計(jì),餘惜月面上卻極爲(wèi)難的輕嘆一聲,道:“大姐,若你執(zhí)意如此,妹妹也攔不住你了。”
溫氏心中亦是如此想的。嫡長女又如何?這頭一磕,還不是要被她女兒踩在腳下!她就不信憑餘辛夷一個人真能掀得了她手裡的天!
周瑞見夫人跟二小姐都不幫他,心裡苦若黃連,但想想此次是爲(wèi)夫人挨的打,忍忍就過去,以後定少不了自己的好處,便咬緊了牙。餘辛夷冷笑一聲,令家奴立刻拿板子來執(zhí)行!
一下,二下,三下……十下!
當(dāng)?shù)谑逯刂氐拇蛳氯サ臅r候,周瑞身上掉下來幾錠銀子,並一張銀票!
周瑞倒抽一口氣,這是他昨夜替賴三公子來門時得的賞錢!辛夷撿起地上的元寶跟銀票,徐徐笑起來:“周瑞,這是何物?”她知道今日事出匆忙,周瑞肯定沒來得及將錢財(cái)轉(zhuǎn)移,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有大夫人護(hù)著,周瑞一點(diǎn)兒不害怕,甚至還帶著得意,理直氣壯道:“這是奴才自個兒的錢!”
辛夷站起身,睥睨而下,那一刻她渾身散發(fā)出的威壓,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那好,我來問你。你可曾與紅緋勾結(jié),私扣母親給我的月銀?”
“不曾!”
“你可曾貪墨莊中物件出去變賣銀錢?”
“不曾!”
“那你一月工錢多少?”
“一兩銀子!”
辛夷一笑,停下來,面向在場所有人道:“那麼,這些銀子加銀票加起來,足足兩百兩,你又是如何而來!”
周瑞自知失言,臉色登時大變。周瑞家的一聽,立馬要幫著圓謊:“大小姐,這原也有我……”
“也要掌嘴?”餘辛夷一個冷睨掃過去,立刻將周瑞家的駭?shù)貌桓艺f話,“你想說,這原也有你一份是不是?那我便來好好算一算這筆賬!你們兩人一月工錢加起來才二兩銀子,這裡兩百兩,你們兩人要攢八年多才能攢到,是不是?”
周瑞家的想拉到救命繩似的,連連點(diǎn)頭道:“是,是,我跟我家這口子,正是辛苦攢了八年才湊到這筆銀子的!”
辛夷卻朝餘惜月問道:“惜月,你是最通詩書算術(shù)的,你看這道算術(shù)算得錯是不錯?”
餘惜月心中冷哼一聲,面上柔和笑道:“算得並不錯。”可她剛說完,突然面上一僵,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中計(jì)了!
餘辛夷笑起來,道:“妹妹,算錯了!”
餘惜月還沒來得及阻攔母親,溫氏已經(jīng)冷笑一聲,眼帶得意道:“大姑娘,如何算錯了?你今日一鬧,闔府都不安寧,現(xiàn)下也該鬧夠了,向惜月磕個頭賠罪,此事便不責(zé)怪你了!”
餘辛夷輕輕搖頭,走到餘懷遠(yuǎn)面前道:“父親是咱們餘府最博古通今的,您一定知曉錯在哪裡,女兒替您講解一下。”
她這一說,既捧高了餘懷遠(yuǎn),又替自己拿到了擋箭牌:“這兩百兩,每月二兩,的確要八年有餘便可存到,但是,前提是——不吃可不喝!而且還有一點(diǎn),咱們府裡下人的工錢並各房的例銀,還是五年前母親親自提上去的,之前周瑞這樣的每月才五百錢,母親,您應(yīng)當(dāng)沒忘吧?”
溫氏臉色大變,她沒想到,餘辛夷這丫頭陡然間心思竟活絡(luò)至此,簡直多智近妖!
餘辛夷卻自信一笑,道:“所以,周瑞你二人當(dāng)著父親母親的面,信口開河,果真不把我父親放在眼裡嗎!來人,這歹人不說實(shí)話,繼續(xù)杖刑五十!”
周瑞兩口一聽,嚇得立刻腿軟了,哭嚷道:“夫人救我,我腦子一時混了,沒記得住,小的真的是冤枉的,求夫人救我……”
這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去半條命。溫氏被餘辛夷一坑,此時也失了臉面,但這人是她派去陷害餘辛夷的,不能不救!於是忍下心裡那口氣,道:“老爺,這周瑞兩口子年紀(jì)的確大了,一時記不住也是可能的,且這兩人跟在妾身身邊已久,妾身也曾賞過一些銀錢,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錯的。妾身擔(dān)保,他們絕不會做出坑害主子的糊塗事。”
大夫人擺明了想用身份壓下去。見著溫氏這樣反常的行爲(wèi),餘懷遠(yuǎn)微微詫異的皺了下眉。“母親既然信任周瑞,那麼女兒也斷沒有不信您的道理。”
餘辛夷淺淺笑道,一張絕色容顏若花苞綻放,加上此刻的氣勢,簡直美得驚人,叫人差點(diǎn)看癡了。她話語一轉(zhuǎn),目光投到旁邊瑟瑟發(fā)抖的紅緋身上:“那,咱們再來審審紅緋吧。紅緋,你是我身邊的近身丫鬟,若你也撒謊,這五十大板翻倍!”
紅緋剛纔見了那番,現(xiàn)下餘辛夷的話就是聖旨,沒人敢不聽。若真的一百大板下來,她怕是會死的!
但是,大夫人的眼神正瞪過來,若是違逆了大夫人,那自己一家都會受苦。她忽然想起來昨夜她給大小姐茶水裡下毒時,大小姐的那個眼神,心中一個激靈,可還是得咬牙將這苦果吃下。“大小姐,我身上沒錢,您可儘管搜查。”
餘辛夷一聽,笑了,這丫頭倒還聰明些,不過,更有趣不是嗎?“我且問你,是不是你與母親說,我暗地裡與表兄往來,行不軌之舉?”
紅緋暗暗咬了咬牙,心想她既然做了下毒的事,大小姐今日萬萬饒不了她的,還不如僅巴著大夫人,興許還有活路:“是,奴婢親眼看到您主動傳信與三公子私會,您還警告過奴婢若是敢說出去,便要了奴婢的小命!只是奴婢思前想後,爲(wèi)了府裡的名聲只得稟告了大夫人……大小姐,求您饒奴婢不死吧!”
聽著紅緋這些話,府裡大多數(shù)人都露出鄙夷的眼光,連幾位小姐少爺都不例外。沒想到大小姐竟是這樣不堪的浪蕩的性子,真是敗壞門風(fēng)!竟還有臉告無辜下人!
被這些鄙夷譏諷的眼光包圍,餘辛夷絲毫不以爲(wèi)意。紅緋這是想一條道走到黑了,那她身爲(wèi)主子豈有不滿足的道理!餘辛夷和煦的笑著:“你既然如是說,應(yīng)當(dāng)有證據(jù)吧。否則紅口白牙,怕是難站住腳跟!”
“奴婢有!”紅緋咬牙道,“奴婢知曉,您與表少爺私定終身後,有一件兒定情的物件兒,正是您手腕上戴著的玉鐲子!”
餘辛夷不緊不慢的擡起腕子:“你說的可是這個?”
紅緋立即眼中冒光:“就是這個!奴婢趁著您睡著還仔細(xì)看過,鐲子上刻著兩朵合歡花,花蕊上還雕著賴字!一查便知!”只要這件證物在,大小姐今日便是有千張嘴也說不清的!到時候,她的命自然就保住了!
不遠(yuǎn)處,溫氏看著那隻她精心準(zhǔn)備的鐲子,目光與餘惜月暗暗一對,同時迸發(fā)出一抹尖銳的光,彷彿只等著某人的死期!
衆(zhòng)目睽睽之下,餘辛夷看著腕上這隻鐲子,秀眉微微蹙著似乎有絲縷難言之隱,餘惜月當(dāng)即上前道:“大姐,只需把這鐲子拿出來咱們一驗(yàn)便可洗刷你的冤屈,你還在遲疑什麼呢?莫非……紅緋所言,並沒有錯麼?這可真叫妹妹失望了。”
餘辛夷側(cè)過頭,望著餘惜月眼中掩飾不住的一抹尖刻,彷彿隻眼睜睜的等著看她去死!
紅脣緩緩上挑出一抹驚華,辛夷徐徐道:“既然妹妹要看,那我豈有不從的道理?”
溫氏立馬使了個眼色,周瑞家的即刻上前接過那隻玉鐲,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來回翻看,心裡止不住的激動高興。只要這件證物證實(shí)了,大小姐今日縱使千張嘴,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餘辛夷風(fēng)輕雲(yún)淡道:“周媽媽可看清了,這鐲子上刻的到底是不是合歡?”
“當(dāng)然——”周瑞家的激動得脫口而出,然而剛剛吐出這兩個字時喉嚨像是被猛地掐住般再吐不出半個字,臉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看向溫氏:“夫人,這……”
溫氏眼睛一銳同時臉色黑青如鐵!就連餘惜月都頓時色變!這鐲子的確是一模一樣的鐲子,可是鐲子上雕刻的並不是合歡花,更沒有那個“賴”字!而是一綻放的朵辛夷花,旁邊精細(xì)琢著一個餘辛夷的“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