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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惦念

不得不說,炎翊長得還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的。此時炎翊還睡著,玉和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人,腦子裡一片空白。忽然,她像是失了魂似的,鬼神出差地將手撫上他的臉龐,低低地說:“長這樣做什麼……”

這邊的炎翊尚在夢中,他夢見了幼時在茗氏膝下的日子,去世的父皇也還在。那一天,茗氏把他叫到身邊,撫摸著他的臉,微笑著說:“翊兒,你長大了。”

小小的炎翊茫然地看著茗氏,他問什麼是長大。那時候的茗氏笑得像個孩子,一臉賊兮兮地說,長大了,就不教練字了。

“孃親不教了?”小炎翊頓時一喜,眼裡都放出光來,想著終於能逃出魔爪了。誰想到一旁的父皇開口:“翊兒已六歲,該學(xué)一學(xué)一些防身之術(shù)了。父皇因此尋得了一位高手教你……”

炎翊喜出望外,興奮地望著父皇,期待著接下來的話,卻指聽茗氏笑道:“沒錯了,就是你娘我?!?

晴天霹靂。

茗家從前是遊走江湖的,先帝尚未登基時與茗家獨女結(jié)情,茗家也隨著女兒一同進京。進宮後的茗氏始終渴望有一日能將自家功法傳給下一代,眼見機會來了,又豈能放過。

雖然在茗氏手下學(xué)武的日子十分不易,卻成了炎翊永遠無法追回的曾經(jīng)。他夢中這般想著,眼角不由沁出淚來。

恍惚中,有人替他拭去了眼淚。炎翊漸漸睜眼,只見一臉怔愣的玉和,一邊還保持著爲(wèi)他擦眼淚的姿勢。

玉和猛然歸神,騰一下從牀上彈起,下牀、穿鞋一氣呵成,她揚聲對門口喊:“青衣!”

這丫頭,膽子越來越肥了。居然敢趁她醉酒人事不省,將她和慎王和衣躺了一夜!

青衣低垂著腦袋,身後領(lǐng)著伺候洗漱的侍女入門,卻對王妃的憤怒熟視無睹。待一切都妥當(dāng)後,炎翊笑著先出了門去正廳。玉和黑著臉看著低頭不語的青衣。

“你如今膽子越來越大了,”玉和劈頭罵道,“誰允許你將我和慎王放在同張牀上了?”

青衣的聲音很小,幾乎是聽不見,她說:“您和王爺不是夫妻嗎……”

“你說什麼?大點聲!”玉和厲聲道。

青衣卻沒有回答,似是嚇怕了一般。

“青衣!”玉和本是沒有多生氣,如今卻是氣上一層,“把頭擡起來?!?

青衣擡起小臉,卻是一張哭花了的淚臉。也不知她是著了什麼魔,竟是往臉上塗了亂七八糟的各色胭脂,現(xiàn)在又全都被淚水糊成一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玉和啞言,氣也頓時消了一半,不知該哭該笑:“你這丫頭,好端端的塗什麼胭脂水粉?”

青衣頓時哭得兇了起來:“嗚嗚……她們都說,嗚嗚……大英女子,都是要塗了妝侍奉才得體的……”

玉和表示不信:“你幾時關(guān)注大英女子了?”

青衣噎上一噎,臉上燃起可疑的緋紅,她又把頭低下去,囁嚅道:“也沒……關(guān)注……什麼的。”

“嗯哼?”玉和表示深深地懷疑,卻也不戳穿她,只道:“你怎麼哭成這樣?是有誰笑話你了?”

青衣更是委屈極了,她啜泣著說:“今早院裡的丫鬟婆子都笑話我……我,我好歹是您身邊的人,她們不敢當(dāng)著我面笑話……就揹著我憋著笑,當(dāng)我不知道麼……嗚嗚……”

玉和本是饒有興趣地聽聽,可到後面笑意漸漸僵住,臉色越發(fā)不大好看。這滿院的人,除了幾個近身伺候的女使,盡是大英的人,如今她們敢笑話青衣,他日也就敢笑話自己,當(dāng)真是好的很,竟這樣不把她放在眼裡嗎?

“她們倒是膽大著很?!庇窈蜕裆簧?,恨聲道。

青衣傷心很了,沒頭沒腦直接說:“就是!如今在大英,她們竟個個看著說慎王不重視公主,就是花架子,只管捧著供著。這大英簡直人人可惡,爲(wèi)什麼女子的地位還要去看那男子的重視寵愛?男子這般說便算了,連那些丫鬟婆子也一同這般認爲(wèi),這算什麼???”

玉和沉著聲,袖中的手纂成一個拳頭,她氣的發(fā)不出聲音,可是她竟然也說不出什麼反駁來。她現(xiàn)在恨不得把全院的丫鬟婆子叫來狠狠訓(xùn)斥一頓,可是她又無可奈何,大英女子只管三從四德,就像那宮中的老太后一樣迂腐。玉和試著張了張嘴,可惜發(fā)不出聲。她看著青衣抽泣的臉,她站起身走近她,輕輕將她扶起,拭去她的淚痕,說:“來,我?guī)湍阒匦率釆y吧。”

青衣卻是一愣,不知悲喜地問:“那,那些丫鬟婆子呢?”

玉和沉了沉,一邊帶著青衣坐在梳妝檯下,一邊道:“她們的愚蠢,我們不必在意。若有人再這樣暗中嘲笑,你便明著訓(xùn)斥她。告訴她我們林月女子,文可治國,武可安邦,大英莫說女子,連男子也比不了?!?

青衣點了點頭。玉和的神色卻陰晴不定,她沉默著爲(wèi)青衣擦去花掉的妝容,爲(wèi)她重新上妝。玉和回想起莫姑臨行前的勸告,她如今在這大英國毫無根基,毫無勢力,除卻“公主”這身華麗的外衣,她幾乎是任人宰割了。

“玉兒,你必須靠自己,在大英站穩(wěn)腳跟來。”

玉和爲(wèi)青衣上妝畢,門外正有侍女通報:王妃,宮中來話請王爺進宮受旨。太后請您和側(cè)妃前去千里亭等候恭送王爺?!?

玉和手上動作一頓,口中喃喃:“竟這麼快嗎……”

大英太和殿裡,衆(zhòng)臣跪地俯首,總領(lǐng)太監(jiān)李全打開玉軸聖旨,朗聲宣讀:“應(yīng)天順時,皇帝制曰:北元蒙背信忠誠、囂張跋扈,濫殺我大英官員、魚肉我大英子民,朕心甚痛,定要元蒙血債血償。令慎王爲(wèi)帥,那元揚爲(wèi)輔,率二十萬將士討伐元蒙,切凱旋歸來,壯我大英士氣,揚我大英聲威,絞殺北狄氣焰。欽此!”

在衆(zhòng)人齊呼的“萬歲”間,慎王炎翊三跪九叩後接過聖旨,神情莊重:“臣定不辱使命!”

太和殿的鐘聲一聲聲盪漾在兆都當(dāng)中,騎著快馬的太監(jiān)將聖旨自帝京一路奔喊到邊城,無數(shù)百姓高呼萬歲,幾乎所有大英子民都相信,這是一場必勝的戰(zhàn)役。即便對方是兇猛蠻族,即便領(lǐng)兵的慎王殿下從未上過戰(zhàn)場,但所有驕傲的大英人都認爲(wèi),只要朝廷的兵馬到,元蒙必敗無疑。

千里亭。玉和上一回來這裡還是仲夏之季,眨眼間已過了三個月,天氣越來越?jīng)?,那時候的清泉小溪、鬱郁楊柳也換成了蕭瑟。三個月,玉和送走了母國使者,嫁入了大英皇室;皇宮裡沒有了皇后和嫡長子,溫柔的景妃被送入冷宮;前朝戰(zhàn)火裡元蒙愈戰(zhàn)愈勇,從一個不受待見的藩國到不可忽視的獵鷹……

玉和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惆悵了許多。她不由得將目光轉(zhuǎn)向身側(cè)的裡尤側(cè)妃,她的三個月又經(jīng)歷了什麼呢?

似乎是站著等了許久,玉和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終於,浩浩蕩蕩的慎王軍隊舉著寫有“英”字和“慎”字的旗幟走了過來。

軍隊快走近了,漸漸停下步伐。陣前有兩人兩馬似乎交耳了一會兒,兩人帶著幾個親兵騎馬奔了過來。

玉和遠遠看著那馬上身著軍裝鐵甲的男子微笑著策馬而來,她漸漸失了神,將近正午的陽光輕輕的安置在那人身上,他就這樣笑著過來,風(fēng)捲起他的長髮,意氣風(fēng)發(fā)。

恍惚想起從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少年英雄,昂首馬上?玉和這樣想著,看著,也和那馬上的少年一起微微笑起來。

炎翊策馬走近,一個翻身下了馬。他一下馬便是衆(zhòng)王府隨從向他行禮,紛紛說著恭送祝賀的話,唯獨眼前這位王妃,只微微欠了身,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

他以爲(wèi)這位王妃不愛笑,不是說玉和總是板著臉,實是很多時候玉和表現(xiàn)出來的笑意鮮少達眼底。炎翊忽然不想開口說話,只想就這麼靜靜對視著,他害怕他一張口,他的王妃就要把她少有的笑容收了回去,換成一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模樣。

昨日夜裡二人痛快對酒,炎翊想著,要是能常常見到她這樣痛快恣意的樣子改多好。

青衣眨了眨眼,看著眼前兩位主子你看我我看你,時間著實有些長了,故而輕輕咳了一聲。

這一聲,玉和回了神,炎翊身邊的阿承也將視線轉(zhuǎn)移。

……?阿承望著青衣,似乎像是看見一個新人。青衣……怎麼會上妝了?

而且,還十分好看,比之王妃更美。

青衣察覺阿承的視線,臉上不由一紅,又狠狠挖了一眼對方。

阿承一臉莫名,可心裡又說不出的喜滋滋。

玉和收了些許笑意,對炎翊:“慎王此次遠行,一路順風(fēng)?!?

說得好像他慎王炎翊是要去郊遊一番。

炎翊微不可見地皺上眉頭,對玉和道:“謝王妃關(guān)懷,王妃獨自在家,也需記得保重身體。”

玉和挑起眉,這話是怕她憂思過甚而傷心肺?她不由哼了一聲:“我自有青衣陪伴,開心自在得很?!?

炎翊一愣,不由笑起來,惹得玉和尷尬,她抿起嘴,眼神瞟向別處,半了道:“我也並無他意,王爺莫要誤會?!?

“自然自然,”炎翊含笑,輕輕點了點頭,“玉和有青衣相伴,如我有阿承相伴,並不孤獨。”

“這……一樣?”玉和疑問,心中腹誹。想當(dāng)初莫姑臨行,可是悄聲說過炎翊身邊有一位小廝,衣著打扮皆爲(wèi)不俗,平日炎翊探訪毓慶行宮都不曾帶上,就連炎翊宿煙花酒地,也未聽過他身邊有一位叫阿承的侍衛(wèi)。這可見二人情義深厚,非尋常人情。而玉和進府三月,慎王炎翊不曾與她同塌而眠,亦不曾與側(cè)妃同房,甚至連勾欄瓦肆都少去,只與阿承形影不離,這實在是讓人難以簡單想象二人的關(guān)係。

炎翊挑起眉,看著自家王妃擺在臉上的表情變化,不可不謂之一豐富。炎翊挑著的眉漸漸皺起:“你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玉和連連擺手,“人各有難言之隱……只是我與青衣是自小一同長大,感情如姐妹一般?!?

炎翊愣了愣,卻只垂眼輕輕一笑。他自小孤獨,即便有阿承,雖然親密,他也沒有真正將其作爲(wèi)如兄弟手足般的存在。而現(xiàn)在玉和卻說,她與侍女青衣情同姐妹,明明是尊卑不分的話,可炎翊聽了卻不刺耳,只是佩服。他輕輕說:“能有這樣的情分,是福氣。”

話了,炎翊躬身行禮:“就此別去,王妃珍重?!?

玉和被他的舉動怔住了,想著這大英男子竟肯對女子行禮了?她本還想說什麼,卻覺炎翊似乎神色深重幾分,忽的開不了口。是有怎樣的情分是福氣?他和阿承沒有嗎?又或者炎翊想起曾經(jīng)在儷貴妃膝下的日子?

如此,玉和也不由沉下來,輕聲說:“一路保重……最好,不要少什麼胳膊腿的?!?

炎翊聽此一笑:“好,王妃說什麼便是什麼?!?

玉和橫眉:“沒和你開玩笑,聽著些,戰(zhàn)場不是勾欄瓦舍隨意賞玩,你定得平平安安?!?

炎翊看著自家王妃的認真勁,不由將手撫上玉和的頭,輕輕摸上一摸:“知道啦。”

玉和耳根驟然紅起來,眼神不自在的飄開,語氣倒是兇得很:“知道就趕緊走?!?

下一回送行她得來個珠釵滿頭,看那炎翊手往哪放。

炎翊見玉和顏色,竟笑得更開心了。他翻身上馬,朗聲說道:“既然王妃期望爲(wèi)夫凱旋而歸,那自然不負所望!”

“你……”玉和咬牙切齒,愣看著這潑皮無賴牽著馬向遠方奔去。

好得很??!

這邊有玉和咬牙切齒,另邊就有裡尤側(cè)妃黯然神傷。賜容垂眉掩色,一副難捨丈夫的神色,可是她隱藏在袖口的絲帕,卻已是皺皺巴巴的模樣。

這回連悠兒也難過起來,側(cè)妃沒有做錯什麼,可是爲(wèi)何王爺王妃絲毫沒有提及主子,王爺甚至連一個眼神也不曾給予,似乎側(cè)妃只是一個隨從,甚至連隨從也算不上。

這偌大的王府裡,有她裡尤賜容的容身之所,但是沒有她心之所安的地方。

送行完畢,玉和遣了衆(zhòng)人回府,自己和青衣連著三兩僕逛起街來了。逛街行爲(wèi),本來肖姑是再三勸阻,說哪怕是要玩耍,也改換了王妃服飾作微服才行。玉和本身就是隨心慣了,又不喜肖姑,連著把人領(lǐng)著王府衆(zhòng)人回府作打發(fā)。

玉和才別過肖姑,遠處又有一人踏馬奔來,一路走馬飛塵。那人遠遠見了玉和,將馬停在千里亭外,一路奔來跪在玉和麪前,叩拜道:“末將參加郡主!”

玉和渾身一震,似乎被這一聲牽回前世,她顫著伸出手,想要親自扶眼前的人,卻最後停留在一半。玉和道:“子梧?”

眼前的少年擡起頭來,眼睛裡俱是亮晶晶的星星,嘴角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笑:“玉姐姐!是我!”

“怎麼是你?”玉和又驚又喜,她和青衣一起將眼前的少年扶起:“你怎麼來了?……還長這般大了……你可是偷跑出來的?”

最後一句,玉和神色陡變,兇巴巴地說。

“沒有沒有!”少年連忙搖頭,“我最近可乖了!我和蕭叔現(xiàn)在在京城安頓下來了,蕭叔開了傢俬塾,前陣子還生了個大胖小子呢!而且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振威校尉了!”

“當(dāng)真?”玉和心喜起來。子梧是她第一次出兵打仗時遇上的孤兒,而蕭叔是則是子梧的鄰居。在戰(zhàn)爭裡,蕭叔沒有了孩子,子梧失去了父母,玉和便收了蕭叔和子梧當(dāng)兵,作她的貼身侍從,又讓蕭叔做子梧的義父。說來子梧二字,還是蕭叔取的。

子梧本名大偉,子梧是他的字,父母被亂兵砍殺時年僅十歲,後由蕭叔撫養(yǎng)。僅接著跟隨玉和從軍,玉和記得臨走前他還只是小小侍衛(wèi)長,短短數(shù)月竟有如此造化,可見一斑。

“那是自然,”子梧朗聲答道,“我見到了女君陛下!受到了陛下的提攜,陛下說只要我肯踏實,來日定能做個將軍……就像玉姐姐那樣!領(lǐng)兵打仗!”

子梧說起這些事,眼裡簡直就在放光,彷彿做將軍打仗指日可待似的。玉和不由噗嗤笑出來,輕輕摸了摸少年的頭:“子梧,母君是鼓勵你,不要太當(dāng)真?!?

“玉姐姐!”子梧氣極,“你,你再這樣,我就不把信給你了!”

“信?什麼信?誰的信?”玉和一愣,忽的想起數(shù)月前和莫姑提到的寫信,頓時發(fā)了瘋似的要搜子梧身:“快給我!”

子梧靈敏地躲開,笑嘻嘻地說:“那我要玉姐姐喊我一聲哥哥?!?

玉和一頓,黑了臉:“你倒是膽子大!敢藏君後的信件?!?

眼見玉和生氣,子梧連忙把信遞出去,連聲告歉:“末將有罪!再也不敢了!”

玉和哼了一聲,拿了信就要撕開信封,半晌動作一頓。一邊把信給了青衣,一邊問:“你不在林月待著,跑這來做什麼?”

“末將這不想您了嘛,”子梧笑嘻嘻地討好說 “那您還生氣嗎?”

玉和不由被他氣笑:“我哪裡是那麼容易生氣的人了。走吧,與我和青衣一同去看看這大英街市,在慎王府先休上一夜,明日你再啓程?!?

子梧一喜:“是!”

而今已過午時,兆都的街市人往稀疏,大部分的人家尚在午休,唯有幾家商鋪半掩著門,幾間小攤稀稀拉拉的布在街道兩旁。

玉和素來不喜珠釵首飾,錦緞華彩,但凡出門也是簡簡單單幾支髮簪盤起頭髮,挑一件清爽乾淨(jìng)的衣服穿上,紅脣微微點綴,抹上淡妝。起初有車隊僕從相擁,自顯得有王妃之尊,如今又屏退了車駕侍女,除卻那一身自帶的貴族氣息,只看得出是一名豪宅小姐。

“這大英街上,怎麼如此人煙稀少?”玉和左顧右盼,神情有些失望。

“奴婢聽阿承說,兆都向來是晚膳過後街市才熱鬧起來,那時候就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青衣笑著說,彷彿那些熱鬧的情景就在眼前了一樣。

“是嘛……”玉和瞧著自家小姐妹興奮的樣子,賊笑起來,“你什麼時候聽阿承說的?”

青衣一噎,也不知如何開口,又聽玉和笑說:“你今兒早上又是爲(wèi)何想起抹胭脂水粉了?又是阿承說的?”

青衣臉上一紅,“我,我,我”了半晌,愣是說不出什麼話來。玉和笑得更開心了,她說起阿承,也想起炎翊來,笑容忽然凝住,正色對青衣道:“青衣,你難道沒覺得阿承和慎王關(guān)係匪淺嗎?”

“嗯?”青衣有些不明所以,“王爺和阿承,他們……不是親如兄弟般嗎?”

“兄弟?”玉和表示懷疑,炎翊對阿承是好,吃穿用度皆是厚待,可她怎麼覺得那二人雖看似情同兄弟,實際上更是主僕呢?炎翊對阿承,更像是對待一件所有物一樣。

反觀玉和和青衣,青衣雖常以奴婢自稱,尊稱玉和爲(wèi)王妃公主,但二人向來人前主僕,人後姐妹。在青衣心裡,玉和更像是她從小長大的好友,她雖然從沒有跟隨玉和去征戰(zhàn),也很少接觸到玉和成長時的磨難,但是玉和也同樣很少接觸青衣一路走來的心歷路程,她們是平等的,有各自的想法和性格,互不干預(yù)。

一旁的子梧聽著二人對話,不由皺眉,心裡總覺得不舒服,他插嘴道:“玉姐姐,我肚子餓了?!?

“嗯?”玉和偏頭,看向正午的日頭,這才恍然:“已過了午膳的時候啊……子梧,你想吃些什麼?”

青衣也餓了,視線跟隨子梧的目光定在附近的小攤上,攤鋪上寫著三個大字“餛飩鋪”。

“我想吃那個……餛飩?!弊游嗟馈?

“好,”玉和輕聲應(yīng)道,領(lǐng)著二人走去,尋了乾淨(jìng)位置坐下,玉和招呼老闆:“店家,來三碗餛飩?!?

“好勒!”

餛飩呈上來,青衣觀其樣貌,品其味道,評價道:“這不是我們那的雲(yún)吞扁食嘛,就是這味道更濃點?!?

子梧點點頭:“想不到在大英還能吃到林月的食物。”

玉和品上一口鮮湯,頓時覺得偉中一片溫暖,聽得二人談話,笑道:“雲(yún)吞哪裡都有,只是各地叫法不一罷了。比如林月西北部木成,叫它抄手,西部木安則稱包面,而大部分林月人叫雲(yún)吞、扁食,這裡大英叫作餛飩,而再往東北的襲戎,又叫清湯或者湯餅。”

青衣聽此,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子梧則嘆道:“玉姐姐知道的真多?!?

玉和一笑:“等子梧當(dāng)上大將軍,行軍打仗,走得路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子梧的眼亮了亮,一想到將來能當(dāng)將軍打仗,心裡頭就高興得不得了,吃餛飩的動作也歡快了許多。

玉和看著他,笑意愈發(fā)明顯,她嘆道:“等你有機會去走著萬千世界,你會發(fā)現(xiàn)人間色彩,從不侷限於一方水土?!?

“……什麼意思?”子梧摸不著頭腦,“世間萬物自然是大的,一方之地當(dāng)然不能概括啊?!?

玉和搖頭:“等子梧再大些,就知道啦?!?

子梧氣了,把手中的勺子扔在碗中,狠狠道:“我已經(jīng)十四了!”

“十四啊,難道不是孩子嗎?”玉和笑道。

“哪裡是啊,”子梧爭辯,“玉姐姐你也是十四就開始領(lǐng)兵打仗,行軍之間哪裡看得出上孩子!”

玉和笑意一頓,嘴角漫上苦澀。如若可以,誰想十四歲的年紀(jì)就經(jīng)歷那些殺戮。

青衣近來眼裡見極好,衝著子梧一頓說:“好好吃你的雲(yún)吞,食不言寢不語,你蕭叔沒教嗎?”

子梧睜大了眼,嘴張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明明是,青姐姐先開口的……

“好啦,”玉和柔聲勸道,“吃好話,我們?nèi)ラ块w聽?wèi)虬桑俊?

子梧還沒從剛剛的困惑中解脫,青衣立馬拍手贊成:“多謝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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