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頭皮都麻了，雖然不怕，但是萬一看到不該看的，那得多噁心啊，而且老頭還說是做飯，僅僅腦補一下畫面，就已經要吐了。
“算了，不去了，回家看看老孃，買了點餅乾，給您老幾包。”葉川一翻手，幾包蔬菜餅乾出現在手裡。
老頭眼睛一亮，這輩子，他還沒吃過這種好東西，手裡的榔頭和菜刀隨手便丟在了地上，在褲子上蹭了蹭手心，滿是褶子的臉上擠出一點笑容。
“餅乾，這是給你媽買的啊？我拿了合適？”
“沒事，還有呢，給您嚐嚐。”
老頭有些羞澀的接了過去，似乎還想說點客氣話，但是欣喜的卻說不出來，拿著餅乾對著屋裡喊了一句：“小魚啊，快來，你川哥給了餅乾。”
“小魚？”葉川突然想起來這一家人是誰了。
屋子裡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少女奔跑過來，手裡還拿著一把細細的魚刀，幾年前，這個叫小魚的女孩還是個不及他胸口的小女孩，幾年不見，這丫頭竟然已經到了他的鼻子。
雖然身上沾染著血跡和魚鱗，但是難掩那聘聘婷婷的婀娜身段和健康的肌膚。
“呀，川哥，快進來，我正打算煮點魚肉，一起吃點吧。”小魚沒有去接父親手裡的餅乾，側了身子，給葉川讓開了一條路。
葉川記得這戶人家，捕魚爲生，王大爺是個漁夫，只是牙河的魚不多，也不好補，補到一些大魚也全都送到城裡去換錢了，反倒是他們一家，很少吃到魚肉。
今天聽到他們竟然要煮魚吃，也大感意外，但是進門去，他卻是純屬好奇，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進入他家的房子。
“小魚啊，你把地清理清理，給川騰個地方坐。”
老頭把餅乾放在一旁，忙去收拾榔頭和菜刀，當著門口，卻是有些失禮了。
葉川進入屋子，廳堂中並沒有兇殺案發生，地上的血水是由最裡面的一條大魚流出來的。
這條大魚幾乎有一米半長了，掛在屋頂的橫樑上，少說得有五六十斤，這麼大的魚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禁愕然。
小魚笑著指了指一旁的鍋，裡面剛剛放入了一塊魚肉，正在沸水中翻騰，看樣子已經熟了。
但是葉川對鍋裡的魚肉不感興趣，卻對這條魚很好奇。
他也算是牙河河畔長大的，小時候也經常去牙河盡頭叉魚，可是這麼大的魚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走過去打量，這條魚的鱗片竟然泛著紅色，伸手把魚轉了一圈，讓整個脊背對著油燈，厚實的鱗片看似非常堅硬，而且魚背鰭是一根長長的尖刺，如同一根武器。
這是？
葉川心中一顫，看了一眼王大爺母女，兩人臉上有些不自然起來。
龍金刺？！
牙河傳說中的河神，龍金刺。
記憶在葉川的腦海中翻騰起來，很快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父親還在，他披著蓑衣站在岸邊，對他講述著牙河的故事。
多年前的一位皇帝，和北方的金國起了戰爭，卻打不過人家，只好一路向南逃。當時他們的逃生路線要經過蒼龍坳，可是這蒼龍坳是個低窪的小山村，十分貧窮，而且經年落雨，也十分潮溼。
葉城的州府官員爲了表功，便徵調了附近所有的老百姓來開山建城，一塊塊的石頭從山上開採出來，堆積在蒼龍坳，可是他們小看了蒼龍坳的雨，這座城還沒建完，就已經開始積水，而出口也因爲開山被完全堵死了，這蒼龍坳裡，累死淹死的百姓不計其數。
於是百姓向蒼天乞求，乞求不再下雨，能饒過他們一命。
可是蒼天不佑，雨還是下個不停，就當所有人放棄希望的時候，九霄之上電閃雷鳴，一條赤紅的大魚順著雨水從天上游了下來，一頭撞開了雨城東南的青牛山，把青牛山外的水都引到了城中。
這條赤紅色的大魚沿著水流的方向把蒼龍坳劈成了兩半。
後來傳說是天帝下旨，命龍金星君下凡，毀了這座亡命之城，可是當龍金星君下凡，看到這滿城百姓，心中動容，不忍殺害這無數百姓，便在西北角再次破開鳳凰嶺，疏導了滿城洪水。
但是天降之水總要有個去處，這位龍金星君便游出三公里後，在地上鑽了一個大洞，給這蒼龍坳一個泄洪的地方，而他自己則是鎮守在了這個洞中，並在洞口處立了一顆龍牙，禁止人類靠近。
後來的百姓爲了感謝這位龍金星君，滿城百姓便拓寬了蒼龍坳的裂痕，開闢成了一條水渠，命名爲牙河。
之後的一千多年裡，很多人在牙河中見過一條背脊掛著一根長刺的紅色麟魚，便以爲是洞中的龍金星君來到了上游，遊戲人間。
時間久了，這條背脊掛著長刺的魚也被人稱爲龍金刺，但並沒有不敬的意思。
小孩子念頭總是很容易固化，這個故事在葉川的記憶中，一直被當做是真實發生過的。雖然他沒有親眼見過龍金刺，但是也聽過很多人的講述。
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個小小的舊石屋中見到了，這讓他塵封的記憶在劇烈顫抖，似乎要打破過往所有的認知。
這對父女會沒有聽過這個傳說嗎？他們竟然割開了龍金刺的魚腹，還割掉了一塊肉放在了鍋中煮。
要是白天被人看到，他們父女怕是要成爲雨城的千古罪人了。
“王大爺，小魚，你們怎麼把龍金刺捕了上來？還給殺了......”
“川啊，這哪是什麼龍金刺，不過是一條普通的魚，就是個頭大了點......”王大爺臉上不自然的笑著。
他們在網裡發現這條魚的時候，也是猶豫了很久的，忌憚傳說，也忌憚雨城人，但是這裡的人都知道，傳說僅僅是傳說，過去了一千多年了，當個故事罷了。
魚兒已經入網，哪有放走的道理，更何況，他們老小需要吃飯的。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敢把魚送進城裡，就在自己的小屋子裡殺掉了，今天扒了魚皮切成小塊，明天就可以送到雨城的一些酒樓裡，這也是爲什麼小魚切了一塊自己打牙祭。
“我明白，不管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生活都是真的，唉......”葉川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去，在門外拿出了二十杯泡麪，重新回到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