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出口的外面,蘇澈撐著破了衣裳的洛諾,少女微低著頭,躲避著洞外刺眼的陽光,“…澈,那白羆屍體在外面嗎。”
驟然開朗的金白晃進(jìn)眼底,帶著突如其來的暈眩之感,洛諾心生劫後餘生的感動,也有些放開的軟弱,淡淡漫在心頭,讓她把腦袋更往裡沉了沉。蘇澈心臟的傷來的快,去的也快,反倒是洛諾一直消耗著星元與心神,現(xiàn)在倒是需要蘇澈扶著她出這洞穴。見少女少有的虛弱,蘇澈有些心疼與惱怒少女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別說話了,你這麼虛弱,剛纔爲(wèi)什麼還強(qiáng)撐著。”
洛諾不答。血跡一路從洞穴跌跌撞撞消失在遠(yuǎn)處的巖石後,不見惡獸的屍體。小滿小滿,江河漸滿;五月的天氣溫潤中帶著溼氣,每天總會給人微雨拂面的輕柔感覺。但今天的陽光卻盛,飛舞的光點(diǎn)精靈匯聚盤旋,跳脫在草木樹林間,飛揚(yáng)在粼粼的溪流上。這是個暖人慵懶的小滿節(jié)氣,慵懶的讓人誤以爲(wèi)洞穴與白羆都是夢中夢魘。少女身體暖了起來,放開蘇澈,伸了個懶腰,日光給圓潤的曲線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舟小明也沒有適應(yīng)這忽明忽暗,聲音飄飄的,帶著恍如隔世的感覺,“我麻了。真是這幾年闖江湖碰到的最厲害的對手了。說真的,最後我真沒想著活著出來,滿腦子就是要和那畜生同歸於盡了。”
“舟兄你也是藏得夠深的啊,那紫獸夠帥。”蘇澈回憶起之前一幕,紫色的瑞獸凌空一腳,踏得白羆獸首踐踩進(jìn)土裡,看來這古道熱腸的行者也有屬於自己的際遇,“你受的傷最重,我看還是儘早回黃石城找個醫(yī)師看一下比較好。”
“我打算去看看那小妹妹,希望她和她的師兄們已經(jīng)走出這秘境了。你們不回去嗎?”舟小明問。
蘇澈沒有回,只是看向洛諾,他知道洛諾有話要說。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閉目養(yǎng)神,洛諾臉龐重新紅潤了起來,只是耗費(fèi)了星元,不是什麼致命的傷害。少女接過問題說:“蘇澈和我直接上山去,我感覺到那施術(shù)的賊人就在山上,他跑不遠(yuǎn)。”
少女眼神通透,彷彿可以刺破這茫茫的金色陽光,直到山頂那山崖。山崖上有花,開的正豔。
白衣的行者包紮著流血的手臂,疼的齜牙咧嘴,他胸前的舊傷在打鬥中迸裂,鮮血如涓涓細(xì)流,顯然不適合再往前走了,“那好吧,沒想到蘇兄年紀(jì)輕輕,深藏不露,那賊人定不是你的對手。”
他手一翻,一支晶瑩剔透的水晶哨兒躺在中央,在太陽下有著奇異的流光溢彩。舟小明哨子將拋給蘇澈,笑道:“喏,你們的救命之恩我沒什麼可以回報的。這哨子送給你們,將來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時就吹響它。”
蘇澈把玩片刻,驚歎它做工的鬼雕神斧,還沒讚賞幾句,洛諾已經(jīng)接了過來,正反端詳一會,還給了舟小明。她不像同伴對鏡鍾隱秘一無所知,那渾身祥瑞的是北方的瑞獸紫麟,同時也是玄武城的象徵,這叫子來歷同樣不凡,她不想接這麼貴重的禮物。
“這叫子我們不能收。”
“送出去了自然沒有收回去的道理。”舟小明負(fù)手在後,笑瞇瞇道。暮春的暖陽洋洋灑灑地籠罩整座玉楓山,男子身形消瘦,漸行漸遠(yuǎn),他揮揮還能動的左臂,“那哨兒現(xiàn)在沒用,得過今年寒冬。”
不給二人再多言語推辭的機(jī)會,白衣行者緩步消失在鬱鬱蔥蔥中。蘇澈很是喜歡這種俠義仗劍,敢愛敢恨的風(fēng)格。希望下次再見,不是劍影刀光,而是久別重逢,對酒當(dāng)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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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斷定施術(shù)的賊子就在山頂,決定一口作氣解決了他?”當(dāng)問句帶著肯定的意味,還流露出盡在掌握的態(tài)度時,一股傲慢便自然而然地融合在其中。
玉楓山山頂,此時天已漸盡,日已漸沉。陽光慢慢趨向昏黃,給人一種濃暮而厚重的悽惻感。山崖下是京州著名的峽谷裂隙,被譽(yù)爲(wèi)“九九通路入酆都”的隋埔谷;儘管玉楓山山勢平坦,風(fēng)景優(yōu)美,這山北側(cè)橫空出世,由數(shù)不清的窟窿地洞組成的神秘斷崖,仍給整座玉楓山蒙上詭怖的面紗。
剛剛攀上山頂?shù)奶K澈洛諾二人,面帶震驚,顯然沒捋清楚發(fā)生的事情。
山崖畔,一座廢棄了的木屋,像是遲暮的老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享受著夕陽,這本沒什麼。只是那窗櫺上,也同樣安安靜靜地擺著一件物品。
那充滿著野心,精心著佈置,耐心地等待,不俗的資質(zhì),想要利用異鄉(xiāng)的功法吞噬他人來迅速壯大自己,剛剛還張牙舞爪,猙獰肆意的靈逸道人;洛諾推測的真兇,本以爲(wèi)還有場惡戰(zhàn)的罪人,他的頭顱靠著窗臺,野心,喜悅,痛苦,驚慌,一起凍在臉上,複雜而無神。
“所以說,你故意沒有遮掩這惡道人的氣息,就是爲(wèi)了引我們上來?溪淺小姐。”蘇澈凝聲問道,這道人實(shí)力不俗,想要斬其頭顱,看來這黃石城的富家女定是隱藏了自己的力量,蘇澈半步向前,手搭在腰間。
那位一開始就在木屋門口等待,也是剛纔發(fā)問之人,聽了蘇澈的話,這才從陰影下走了出來。青衣少女有著白逾美玉的肌膚,柔媚的腰段,渾圓的挺翹與最動人心絃的美眸;彷彿是空谷精靈的美貌面孔帶著點(diǎn)點(diǎn)傲慢與狡黠,讓人不禁感嘆,也不知是集齊了多少天恩好運(yùn),才能誕生出這樣一位尤物。
若說洛諾是青州奔涌的洛河,清冷純淨(jìng)中帶著最宜人的溼氣與生機(jī),那這青衣少女便是青帝城鐘樓頂端的迎風(fēng)花,開在最高處,開在最晴朗的日子,綻放最嬌美的魅力。
“不可置信,我還以爲(wèi)漂亮妹子心地都很善良呢。”蘇澈接著搖頭道。
洛諾一腳提在蘇澈小腿上,“黃石城應(yīng)該沒你這號人物,你到底是誰?”
“章倩兮,大黎章家的章,巧笑倩兮的倩兮。”章倩兮說話不再那麼目中無人,轉(zhuǎn)而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洛諾道友,與蘇..蘇修士是同一座山峰的師兄妹嗎?”
“咳…不是,是同行的道友。”
青衣少女睜大了眼睛,顯得清純而疑惑,“誒誒?聽說洛姑娘不是和不求宮的長老下山歷練的嗎,那位長老死了嗎?”
蘇澈揉著發(fā)麻的右小腿,吐槽道:“你這表情實(shí)在不適合說這種話啊…”
洛諾道:“你與粟煬莊的是一夥的?”
“哈,看來你那倒黴師叔確實(shí)死了。”章倩兮收起之前的懵懂純潔,恢復(fù)冷淡的表情,她雖然有時喜歡錶演表演不同的自己,但那也是興趣使然,就如逗逗那自以爲(wèi)還有一線生機(jī)的蠢人,看著他人頭落地的快感,也只是興趣罷了,“你身上的東西,確實(shí)有不少人覬覦呢。”
餘暉照得整片山脈陷入金色的海洋,布穀鳥反常地鳴叫,風(fēng)捲進(jìn)突兀的高崖。
“摘星閣,章倩兮。誠邀洛諾道友移步玄武城,家?guī)熢谀堑饶恪!?
“若是我拒絕呢?”
“我不同意。”
洛諾與蘇澈同時說道。洛諾頓了下,看向蘇澈。少年拍拍她的手腕,轉(zhuǎn)身拔劍。
身後,有一褐袍老面的男子擋住了棧道,好像他一直就在那兒似的。
名叫袁斬狴的修士,目光緊緊鎖在蘇澈身上,一字一句道:
“那就只能,像殺了那破道士一樣,殺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