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熱水衝擊著小腿和腳背,溫暖的感覺中和了腳底的疼痛。用手撫摸腳背上的皮膚,有些澀澀的,腳趾的關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磨起了硬繭,指甲劃過都沒有感覺。突然就想起在某本書上看見過的一句話:
失敗的感情就像穿高跟鞋腳上磨起的水泡,碰碰都疼。可等你把水泡磨破了,生了繭,以後穿跟再高的鞋都沒有感覺。通常把水泡變成硬繭只需要三天時間,但是前提是這三天裡你還需要走路。
我都已經走了六年,爲什麼這硬繭還在隱隱作痛?
薇安有些頹然,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盆裡的水似乎有些涼了,薇安用手探了探,拿了毛巾把腳擦乾。還是早些睡覺吧,不然這夜裡的涼,會滲進皮膚直達心中的。
一個人的週末很是無聊,卻是哪裡都不想去。仔仔打了電話說晚上同事們要一起去唱歌,薇安想了片刻還是拒絕。掛上電話沉思片刻,也覺得太過安靜的房間令人有些不安,便放了音樂開始看書。
輕柔的旋律在空闊的房間裡迴盪,薇安看著手中的書,好半天都沒有翻到下一頁。沉吟片刻起身關了音樂。房間又恢復安靜,薇安折了書角踱步到窗邊。
今天沒有陽光,層層的陰雲遮住天空,重重的壓下來,卻也不見得下雨,就那麼沉默的陰霾著,將落寞隱藏在冰冷的空氣中,被人們吸進身體,掏空他們的歡樂。
這就是孤獨吧。
薇安突然想明白了很久之前見過的一句話。孤獨,是你在需要別人的時候,你遍尋不到。在你不需要的時候,你自給自足。
情不自禁就笑出聲來。怎麼不知不覺中她也變得如此矯情。甚至讓她想起大學的時候,那時候到處可見45度仰望天空的文藝青年,整天鎖著眉頭一副憂國憂民不得賞識的模樣。說話的時候也是長吁短嘆,無時無刻不在悲秋傷懷,動不動拽幾句根本聽不懂的拗口矯情句子,就以爲自己是詩人。
現在想想,多半是青春時期的特有毛病。有句詩是怎麼說的來著。
少年不識愁滋味,欲上層樓,欲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大抵就是薇安現在的心情。怎麼都覺得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悲愴感。果然不能一個人呆太長時間,還是找點事做比較好,但是還是不想出門,那就去看電視劇吧。
開著電視看了沒有十分鐘,薇安就有些不耐煩了,現在的電視劇除了婆媳大戰就是偶像劇,再不就是清宮穿越,沒有一個劇情不拖泥帶水,努力剋制住想要拖進度條的衝動,在沙發上又坐了五分鐘,最終放棄。她還是去電腦上看吧。
腦袋持續的麻木中,最終是被電話鈴聲拉回來現實。薇安尋著鈴聲最終在牀下找到了她的手機。蘇喬的電話。
“喂~~~~”懶洋洋的接起,聲音拖著長長的詠歎調。蘇喬似乎不太滿意薇安接電話太慢:
“你幹嘛呢,半天不接電話!”薇安側頭看了一眼房間裡唯一亮著的電腦屏幕,一邊按開了頂燈開關一邊漫不經心的冒出一個字:
“宅。”薇安抿起嘴偷笑,她完全可以想象電話那頭的蘇喬現在一臉黑線的模樣。
“明天干嘛?”蘇喬順了一下呼吸,用盡量平靜的口氣問。薇安歪著頭想了一下:
“宅。”“噗通”一聲,是蘇喬從椅子上掉下來的聲音,薇安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沈薇安!”蘇喬大喊,薇安早預料到一般迅速把手機拿遠了耳朵,“你還有沒有點追求!大好的週末你就在家宅著孵蛋!”
“那不然幹嘛?”薇安的聲音有些無辜。其實她心中無比清楚,蘇喬叫她只能是吃飯逛街看電影,不可能再有其他花樣。但是她也不能打擊蘇喬的積極性,只能假裝不知道。有時候裝傻要比聰明好的多。
“我們去看電影吧,順便吃飯逛街。”果然。
“好啊,定好時間給我打電話。”說完,薇安在蘇喬的歡呼聲中掛了電話。轉過身來再瞥一眼桌上放的電腦,屏幕上女主角正哭的梨花帶雨。想都知道最後的結局肯定是男主角和女主角在一起了。如此雞肋的電視劇,真心不明白看它是爲什麼。這世上感情結果無非兩種,一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那是愛情,二是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那叫婚姻。
不過話說回來,好像現階段很多人的婚姻和愛情都沒有太大關係。關於婚姻,只要不厭惡,任何兩個人都能過一輩子,當然這要依附於強大的物質後盾。但愛情,一旦易了手,說什麼都沒有用,且這脆弱的情感經不得半點欺騙、不忠、褻瀆······如此易碎的花瓶要了它有何用?
薇安發出一聲冷哼,走兩步才發現自己方纔的想法是多麼精闢,原來孤獨真的有利於創作,她薇安有一天也能成爲哲人,這是何其不易的事情。心情突然就大好,轉身去廚房給自己衝了一杯蜂蜜水,然後拿了幾個紅棗和核桃,準備熬粥。她總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大腦,畢竟她還要靠著它才能繼續思考,即便這種思考本沒什麼用處。
一直折騰到晚上將近十點才準備去睡覺。剛爬上、牀又想起下午熬的粥還沒有喝完,便又匆匆爬下牀,到廚房裡把粥倒在瓷碗裡,又把鍋洗了,才又重新回去。躺在牀上卻是無比的清醒,屋子裡靜的讓人有些害怕,任何一點動靜都會讓人一驚。薇安關了燈培養睡意,但身處在黑暗之中只會讓她越發的不安,那種對於黑暗的懼怕如同溺水一樣將她淹沒,一波又一波,直拍打得她渾身生寒。
最終還是忍不住重新開了壁燈。昏黃的燈光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手中點燃的火柴,能帶給她微弱的溫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渾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