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傅司臣反而愣住了。
沒有人告訴她,可她還是知道了。她和孩子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孩子在她的身體裡,似乎也能帶給她消息。
他瞞不住。
可終究也是瞞不住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身體會給出反應,肚子會變大……
“是。”沒有再否認。
只是,他在點頭的那一刻,內心卻隱隱有些擔憂。
萬一,她不想要他們的孩子呢?
可是,他想錯了。
在聽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倪佳人嘴角的弧度都快蔓延到了整張臉,眼底更是含滿了淚水。
手十分珍視地附上小腹,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
她嘴裡喃喃地說,“真好,終於……寶寶,媽媽終於把你等來了。”
許是上一個喪失孩子的痛苦,讓她萬分期待下一個小生命的到來。她曾發誓,這一次一定要竭力保住他,給他最好的一切。
不管這是誰的孩子,都無關緊要。
當然,這是傅司臣的孩子,她會把怒氣遷怒到傅司臣身上,可她不會把怒氣牽引到孩子身上。
那也是她的孩子。
若是沒有經歷過喪子之痛,她或許也會想著不要這個孩子吧……
傅司臣察覺到她柔和的目光,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定了。
只要她高興了,就好。
醫生還要給她做一些基本的檢查,許是因爲有了寶寶的緣故,倪佳人小心翼翼地,卻很配合醫生。
可從始至終,除了那一個問題之外,倪佳人再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她心裡有疙瘩,他也懂。
見狀,他只好退出病房,給傅母和幾個兄弟都打了電話,一一轉告她醒來的消息。
所有人在這樣的關頭都鬆了一口氣。
醫生檢查完出來,傅司臣恰好掛斷給祁聞的電話。
祁慶鬆出事第一個受影響的就是祁家,他也是最忙的一個,哪怕有陸君浩在身邊幫忙,祁聞也忙得不可開交。
“醫生,情況怎麼樣?”傅司臣問。
醫生笑著說,“傅太太現在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了,她現在心理狀態不錯,胎兒也很穩定,您放心。”
這是他接手倪佳人這個病人以來,情況最好的一次了。
“那現在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當然還是病人的情緒,至於飲食這邊,我們還是老規矩,秦姨過來我會讓護士把菜單給她……”醫生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鏡。
倪佳人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吃藥,藥物總會刺激胎兒。
“好。”
傅司臣點頭,轉眸看見靠在牀頭的倪佳人,卻不知道該如何讓她保持開心。
如果他不出現,她會稍微開心一點嗎?
護士留下來收尾,倪佳人覺得肚子空空的,倒沒有什麼胃口,還是問了護士,“請問……有沒有什麼吃的?”
聲音有些乾啞,護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傅太太,餓了嗎?我一會兒讓人給你去買……”
倪佳人低眸,啄了一口水,嗓子稍微舒適了一些,可那個稱呼,她還是有些恍惚。輕撫著還沒有太明顯的小腹,“嗯,我沒什麼胃口,但覺得寶寶也得吃飯。”
“是這樣的,這樣的想法是對的,不過,傅太太你也要真正的把情緒調整好,心情好了纔會有胃口,這樣吃下去的東西寶寶纔會吸收啊。”護士輕言細語地說。
“嗯,謝謝,那麻煩你了。”
護士笑著點頭離去,剛開門,就看到靠在牆邊的傅司臣。
“傅先生。”她恭敬地叫道。
“剛纔她說什麼?”傅司臣起身問。
“額?傅太太嗎?”
護士反問,傅司臣“嗯”了一聲,她就說,“傅太太有點兒餓了,想吃東西,但現在最好喝點兒粥……”
“我去買,你別離開了。”
“……”護士不解,還是愣愣地點頭,“好。”
她還有些不明白,這幾天傅司臣在倪佳人面前寸步不離,她還以爲他會迫不及待地進屋呢,結果,他竟然要自己去買?
護士只好轉身進去,守著倪佳人。
倪佳人見她又回來,也很疑惑地望著她。
“傅先生給你買粥去了,”護士輕聲說,話裡還有些羨慕,“傅太太,傅先生對你可真好,你暈倒一直到現在,他在你身邊一步都沒有離開過,大小事情都在病房處理。我們一羣小護士可羨慕死了呢!”
倪佳人微揚的嘴角有些僵硬,只是扯了扯脣角,再沒有做多的迴應。
傅司臣爲她做什麼她都不覺得驚訝,他對她的好,她都知道。只是,這段感情偏偏有了一個斬不斷的結。
護士想了想說,“傅太太,你有什麼想看的電視劇或者電影嗎?我們這邊有投影儀……”
“能幫我找兩本書嗎?”
“什麼類型的?我讓人去找……”
“胎教吧,或者關於準媽媽的都行。”倪佳人笑臉相迎。
這種類型的書籍在醫院還算是容易找,婦科的書架上隨處可見。
護士聞言也很詫異,以爲他們這種類型的豪門闊太太都比較會小資或者享受,而且,有了孩子多半也是家裡的傭人照顧著,哪裡會親自學習啊。
可傅司臣和倪佳人這一對可算是打破了她的三觀了。
傅司臣買了粥回來,先從玻璃窗口探了一眼,只有倪佳人一個人在病房裡,眼睛望著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護士去哪兒了?
他眉頭皺起來,正準備找人,護士卻從身後走過來。
“傅先生?”
傅司臣憤怒地轉眸,卻看見她抱了好幾本書,還都是關於母嬰的。
護士見他的目光停留下書上,笑著回答說,“傅太太說想看書,讓我去找了母嬰方面的書。”
他的怒氣這才平復下來。
“你把粥帶進去給她吧。”傅司臣把買的粥遞給護士。
護士疑惑,“傅先生不進去嗎?”
“嗯,看著她吃下去,提醒她注意點兒,粥還有些燙。”傅司臣囑咐道,每一條都萬分細緻。 шωш _тт kán _℃ O
護士微訝,愣愣地點頭,不理解他爲什麼不進去,心裡卻發慌地羨慕。
“傅太太,傅先生買來了粥,要現在喝嗎?”
聞言,倪佳人下意識地擡眸望了望她的身後,哪裡有傅司臣的身影。而且,從門上的玻璃窗口望出去,也沒有他的身影。
“他……呢?”
“傅先生嗎?他把粥給了我,不知道去哪裡了,可能去找醫生了吧。”護士笑瞇瞇地說,“傅先生讓我特意提醒你,粥還燙,要小心喝。”
此時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靠著牆嘆息的傅司臣,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遇到了一個大嘴巴的護士,自己做得那點兒事全被護士說出去了。
“……嗯。”倪佳人心不在焉地回答。
餘光若有若無地瞟向門側,不知道傅司臣去了哪裡。
他……是在故意躲著她嗎?
想來也是,他那麼爲自己著想,自己表現得那麼不想見他,他可不就只能選擇躲著她了嗎?
想著,倪佳人覺得喉頭髮緊,連稀稠的粥都覺得難以下喉。
門外,傅司臣保持一個姿勢坐著,何軒來的時候他都不曾動過。只是接過了何軒手裡的資料,讓他進了病房拿了筆記本電腦出去,人還是守在門外沒有進去。
何軒不解,卻也只能在走廊上跟傅司臣報告公司的大致情況。
“傅總,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何軒問。
“等祁家的消息,看他們怎麼辦吧。”傅司臣意味深長地說。
沒人會願意把祁慶鬆推出來,這件事若不是有人出來頂,遲早會查到當事人頭上。可是,同樣是有前途的人,誰會願意出來戴這個帽子呢?
不管是誰,對祁家都會有影響。
“好。”何軒點頭。
剛擡眸,卻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身影,何軒愣住了。
“祁書……”記。
關鍵點時他噤了聲。
傅司臣已聞聲擡頭,祁慶鬆帶了一頂前進帽遮住了一些面容,熟悉的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祁叔。”傅司臣立即起身,恭敬地叫道。
可這一聲的恭敬裡,還夾雜了許多以前不曾有的情緒。
祁慶鬆何嘗感覺不出來,“聽說佳人醒了,我來看看。”
“祁叔……”傅司臣皺眉,不贊同地看向祁慶鬆。
不知道祁慶鬆的目的如何,但不能再將倪佳人捲入這件事情之中了。原本這只是一件關乎真相的車禍,現在都已經變質了。
這是四大家族與斯達克家族之間的較量,還涵蓋了許多的政治因素。
政治家的世界不必他商界好多少,他自然深諳其道,可不管祁慶鬆是什麼打算,他都不願倪佳人再受一點兒影響,她的狀況也承受不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到她。”傅司臣直白地說,“她的身體狀況想必你也知道,祁叔,她懷孕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響到她的情緒。”
包括他自己。
祁慶鬆何嘗不知道,也搖了搖頭。
“司臣,這些事情,若是不關乎我們這一羣兄弟也就罷了。我們這羣人,誰還沒個秘密,誰還沒個把柄,誰還沒沾染點兒血腥……”
祁慶鬆說,“可是,佳人也是我兄弟的後人,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對她不好的事情。”
他走到這一步,贏在準,也贏在狠,可誰又想到,他最後也輸在了不夠狠上。
對其他人,他狠。
可是,對倪佳人,他原本就有愧。
“你想做什麼?”
“真相總要有人來說。”祁慶鬆長嘆一聲,傅司臣這纔看到他開始斑白的兩鬢,似乎是一夜之間出現的白髮,“你們都不能說,那我就自己來說吧。”
“我知道你們爲什麼會瞞著佳人,可是,小四啊……她是自己人,她可以恨我,但是,我們也要相信她,不會做某些事情。”
傅司臣沉默不語,可是,讓她獨自嚥下仇恨,會讓她更難受。
“我不同意。”他嚴肅地說。
第一次,他拒絕了祁慶鬆的要求。
“佳人已經是受害者了,憑什麼還要讓她爲了我們死守著這個秘密?真相反而會再一次刺激到她……”
祁慶鬆壓低了聲音,氣勢卻絲毫不減,反問道,“那你就捨得讓你爸在牢裡一直蹲下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