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凌風和玦情兩人都在山中徘徊,白天找路,天黑了便找地休息。大多數的時候玦情閉目養傷,凌風警戒周圍,但是凌風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傷得也不輕,所以基本上他都是讓阮玉清帶著身體一起休息。
不過幸好的是,他和玦情身上的皮外傷,傷口都沒有再裂開,凌風大腿上的傷,在走動時也沒那麼痛了,總之他是一天比一天精神。然而反觀玦情卻是一天比一天差,慢慢地玦情已經把他的劍當柺杖使用了,再慢慢地,如果沒有凌風扶著,玦情已經到了一步也走不了的地步,更糟糕的是,他們明顯感覺到山中的溫度越來越低。
而現在凌風便是讓玦情整個靠在他的身上,帶著他繼續趕路的。全身軟軟地靠在凌風身上,玦情說道:“風,你其實可以丟下我的,沒有我這個累贅,你自己一個人走,活下來的機會才更大”
“你沒發燒啊,怎麼說起胡話來了”凌風卻笑著回道:“等出去了,我一定把你這件醜事,天天在你耳邊唸叨”
“風,我是認真的,現在的我完全是你的拖累”
“我也是認真的,到時候你可不許嫌我煩...玦情,你身上的毒怎麼就那麼難纏,簡直跟腫瘤一樣,切了又長出來”
“它沒有長”玦情認真糾正“只是我沒有這個能力,把它祛除體外,風,若不是這幾天用內力抵擋,我一定撐不到現在,但是接下來,我的時間或許已經...”
“都說了沒有發燒就不要說胡話”凌風邊說,邊用玦情的長劍開路,不開路時,便像玦情一樣把它當柺杖用。
“風,不要堅持了,本來我就不想死在你的面前,而且...或許我的運氣像你一樣好呢,即便是死了也可以在另一個地方,繼續生存下去,死亡並不代表結束...”
“不是!”凌風忽然間大聲地反對著玦情的話“死亡便結束了,玦情,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醒過來,所認識的都不會是你熟悉的那些人,曾經在乎的人,都只會成爲回憶,曾經的後悔、遺憾、憎恨...都也只能成爲回憶,但想起來時依然會痛苦...”
咬了咬下脣,凌風仿若要哭出來一般繼續道:“告訴自己曾經的一切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但是卻還是常常想起,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明明不可能再見到,卻怎麼也放不下...想要結束現在的一切,結束痛苦,卻發現在新的世界裡又有了新的羈絆,於是迷茫了,若是可以選擇,該留在哪裡,哪裡都無法抉擇,只能在痛苦中一直沉淪...”
“風...”
“若是可以選擇,不要選擇繼續存活,因爲那不是重生,帶來的不過是另一輪痛苦,死了就要死乾淨,因爲你不知道,當你再次重生的時候,又會害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爲你而痛苦...”
“嗯...”玦情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了...”,痛苦,一直都猜到你一直在痛苦著,但是卻是如此深刻嗎?風,而我很快也會成爲你痛苦的根源,對不起,明明選擇了不能因爲自己的死亡,讓你痛苦,但是若是隻有這樣才能讓你活著,那麼痛苦一點也沒關係...
玦情想著,側頭看著凌風笑了“風...”
“又怎麼了,你的胡話我已經聽煩了”
在凌風佯裝的不耐煩中,玦情輕聲說道:“對不起...”,話音未落,玦情便推開凌風。凌風經玦情這麼一推,身體不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於是凌風惱怒地擡頭看向玦情“你做...什麼...”
可凌風只看到玦情消失在濃霧中的一個模糊的身影,“玦情...”凌風急喚出聲,但是玦情沒有迴應他。
凌風心裡頓時一陣慌亂,立即起身向玦情消失的方向追去,爲什麼,爲什麼...凌風一直在心中問著,就算他知道所有的答案。漸漸地,凌風覺得眼眶熱熱的,淚水一次次地模糊了視線,凌風大聲喊著“玦情,我知道你就在周圍,你快出來啊,我知道你跑不快的,你快出來好不好,你別嚇我,我答應你,不捉弄你了還不行嗎?玦情...”
凌風越喊,心就越慌,玦情,不要丟下我,求你了,不要丟下我,蹲在地上,凌風雙手抱膝,盡顯脆弱與無助。又要失去了,玦情,什麼時候你在我心中竟有了這麼重要的位置,媽媽便是爲了我死去的,這次換成是你了嗎,玦情,求你不要這樣對我,不要...
凌風哭著,但是忽然之間,凌風感覺到了,感覺到了玦情的氣息,像是有人在指引他一般,他知道他在哪個方向,哪個位置,就好像他此時就站在玦情身邊一樣。
沒有絲毫猶豫,凌風便起身向玦情狂奔了過去。而玦情積累下來的力氣,在遠離凌風的時候也用盡了,扶著周圍一棵棵樹木,玦情緩慢地移動著。
因爲他不能停,凌風呼喊他的聲音,都還聽得到,要是不再走遠一點的話,會被找到的。對不起,風,我不能拖累你,請你一定要活下去,有我在,你一定...
剛想到這裡,玦情腳下忽然踩空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往下墜去,擡頭看著上方,玦情心想,他的生命就在此結束了嗎?可目光在觸及到那個向他撲來的人時,玦情看著因爲髮絲飛揚,而露出的臉上的恐怖傷疤,玦情下意識地向那人伸出了手,感覺很難受,很難受...
追上玦情的凌風,正好看到踩空落下的身影,在大腦思考前,凌風衝向前,向下墜的玦情抓去,沒下墜多遠,凌風便拽住了玦情向他伸出來的手,然後凌風順手拽住了周圍垂下的藤蔓。
穩住身形後,凌風還沒開口,玦情便輕聲說道:“爲什麼要追來?”
一聽玦情這麼一說,凌風的火氣瞬間就衝上了頭頂,開口便對玦情一頓怒罵:“你個混蛋,王八蛋,你以爲離開我身邊,便是對我好嗎,告訴你,你要是敢再離開,我就分分鐘自殺,在你之前去死,讓你自責死,後悔死...”
“風,你說的這些話,會讓我誤會,你已經愛上我了”玦情一臉嚴肅地說笑。凌風聞言,向下朝玦情翻了一個白眼“滾蛋,老子是直男,要搞基找別人...”
語聲頓了頓,凌風嘴角抽搐道:“玦情,你要亂跑,也要換個方向啊,這次恐怕真要陪你一起死了”
“什麼?”玦情不解,順著凌風的目光向下看去,從他們掉下的洞口,投下的微弱光線中,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五顏六色的,看著便讓人頭皮發麻的蛇。
擡頭再次看向凌風,玦情還聽得到,在周圍也有蛇吐舌的聲音“風...”
然而玦情只說了一個字,凌風便打斷他道:“不要再說,丟下你之類的話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哪怕會讓玉清和我們一起,此時此刻,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凌風堅定的說著,將玦情向上拉,但是畢竟是一個人的重量,凌風試了幾次都沒有把玦情拉上來,於是只好對玦情道:“玦情,你還有力氣嗎,順著這條藤蔓爬上去”
“風,你先出去,然後再拉我...”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了玦情的臉上,打斷了玦情的話,但接著玦情便說道:“風,你的傷口裂開了”
“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廢話,速度快點,血腥味會把它們引過來的,玦情,你也使點力,我現在先拉你上來”
“嗯”
接著在玦情的配合下,凌風終於把玦情拉到了他的面前,看了看不是很遠的洞口,凌風繼續道:“玦情,你先往上爬,我斷後,不用擔心,萬一你沒有力氣掉了下來,我會拉住你的”
求生的意志因爲凌風的話,再次被激起,玦情順著藤蔓向上爬去,還差一點,只要爬上去就可以,風就在你的身後,你不能讓風和你一起掉下去...玦情以此給自己毅力,讓自己能夠有足夠的意志,爬出洞口。
終於,玦情先一步爬出了洞口,接著玦情馬上將手伸向了也已經快到洞口的凌風,將手遞給玦情,凌風鬆了口氣,應該得救了。但是在凌風剛出洞口,玦情眼尖地看到一條蛇向凌風射了過來,於是下意識地拿過凌風丟在地上的長劍,將那條蛇斬成了兩半。
愣看了一會兒還在地上蠕動的兩截蛇身,壞了,凌風馬上拉著玦情遠離了洞口。果然很快便又有好幾條蛇從洞口爬出,玦情見此又要動手,但是凌風卻拉著他向前跑去。
然而沒有跑多遠,玦情腳一軟便向地上跌去,凌風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跑不動了嗎?”
“嗯”玦情點了點頭,他已經到極限了,可是異常刺耳的,蛇在草地上滑行的聲音越來越近。
凌風思維一轉,便將玦情背了起來,然後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玦情趴在凌風的背上,虛弱道:“風,你這樣是跑不快、跑不遠的,我惹的禍自然由我承擔”
“那怎麼行”凌風笑道:“先不說你是爲了救我,萬一你把它們的嘴養叼了,它們不吃了我,誓不罷休怎麼辦”
“可是...”
“沒事的,它們是追不上我們的,玦情,我是軍人,要是連這點體力和毅力都沒有,如何還稱得上軍人,接下來不要再跟我說話了,很費體力的,而且一不下心還會咬到舌頭”
“嗯”
玦情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話,凌風也一直跑著,沒有明確方向地橫衝直撞,但是那估計是一大片蛇追來的聲音,一直響在耳邊,所以凌風知道他不能停下,因爲停下便是死。
就這樣不知道跑了多久,凌風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都因爲窒息感有些模糊了,唯一還能讓他動起來的,便是背上那個一直存在的重量,不,那一點都不重,玦情本來就比原來的他瘦,又因爲這幾天帶傷帶毒趕路,他便更瘦了,所以揹著這樣的重量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