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像是瘋似的撕破城市中午的寧靜，遲楓的臉陰的連窗外的陽光都化不開，項可可一邊承受著高車速帶來的眩暈，一邊忍受著傷口又流血的痛，卻是不敢說一個字。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項可可敢肯定是大事，否則遲楓不會是這樣的神情。
“吱——”伴著一道急剎，車子停在了醫院。
立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劃過心頭，項可可本能的去抓遲楓的手，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就聽到遲楓吼一聲，“如果奶奶有事，就用你來陪葬。”
什麼？
“下車！”遲楓甩開她，又吼了一聲。
病房裡已滿了人，大家都是一副悲傷的模樣，項可可跟著遲楓進去，其他的人自動讓開。
病牀上的人吸著氧氣，豐腴的臉上一片慘白，再也不見平日的紅潤，聽到了聲響，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卻是意外的笑了。
“你們都來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虛弱，讓人心生悲憫。
“奶奶，對不起，”遲楓走過去，握住老太太的手，半蹲在牀邊。
聽到這話，項可可愈發的自責，老太太一定是看到遲楓的緋聞氣病了吧？說起來，她纔是罪魁禍首。
老太太搖搖頭，目光落在項可可臉上，然後把她的手也拉過去，“奶奶的病與你們無關，是我自己不行了。”
說著，從枕頭下拿出幾張紙來，“其實我一直瞞著你們，這病早就得下了。”
胃癌晚期！
看到幾個字的診斷，項可可驟然一顫，“奶奶……”
眼淚倏然滑落，滴落在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上。
“傻孩子，不許哭，”老太太依舊笑著，“人早晚都要死的，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沒有什麼遺憾的，只是啊，我死之前還想看一眼重孫子，所以你們要給奶奶努力。”
“奶奶，”遲楓的臉埋入老太太的掌心。
老人的另一隻手撫上遲楓的頭髮，“小楓，奶奶最放不下你，這次你又鬧出這樣的亂子，真是……”
說著，又看向項可可，“丫頭你別
怪他，這些年沒人管，他放縱慣了。”
項可可的心如刀割，要是老太太知道這事是她做的，還會這樣說嗎？她一邊流淚一邊搖頭，“奶奶，是我不好！”
“傻孩子，”她給項可可擦乾眼淚，然後又看向遲楓，“這件事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嗎？”
遲楓擡起頭來，祖孫兩人對視了幾秒，就見老太太一笑，“知道就好，我的病你不用擔心，要是你真有孝心，就早點讓可可的肚子有動靜。”
聽到這話，項可可不自然的垂下眼瞼，然後就聽到老太太又說，“法國天使基金又給我邀請了，只是我這身體去不了，小楓你帶著可可一起去吧。”
說著，指了指抽屜，裡面躺在基金會的邀請函，“我記得你還欠可可一個蜜月，這次就當是補回吧！”
“奶奶，”遲楓還想再說什麼，卻看到老太太揮揮手，“你們都出去吧，我累了！”
從醫院裡出來，遲楓的車速仍快的嚇人，只是此刻的項可可卻少了來之前的害怕，想到胃癌晚期的診斷，她都覺得不敢相信。
“奶奶，真的會死嗎？”她突的開口，然後車子嘎然停住。
遲楓一雙黑眸泛著紅光看著她，死死的看著，彷彿要將她吞了下去。
他並沒有吃了她，而是把她趕下了車，看著他失瘋的開車離開，項可可站在空曠的大街上，第一次爲他擔心。
項可可接到周山的電話，已經是入夜，她還睡的迷迷糊糊，“喂，什麼事？”
“少夫人，你能過來看看少爺嗎？”那端的周山說話有些遲疑。
坐起身來，項可可揉揉眼睛，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遲楓怎麼了？”
“少夫人，我接你吧，”周山沒有回答，只是這樣說了一句。
空寂的墓地，只有夜風呼呼在響，仿若逝去之人的哀鳴，項可可往那一站，陰森森的氣氛就讓她全身汗毛豎了起來，可是當看到不遠處墓地上坐著的人時，她還是緩緩的走了過去。
項可可在他的旁邊蹲了下來，看向墓碑上的女人，面容清秀，臉上掛著淡淡的
笑，溫暖又柔和，一雙眼睛熠熠生動，像是靜靜流深的水，你看著她的時候，似乎一下子就被吸了進去。
莫明的，項可可竟對照片的人生出親切的情份來，“真好看！”
“她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遲楓開口，醉酒的他聲音嘶啞而無力。
“她也是最疼你的人，對嗎？”項可可看著他，此刻的遲楓寂寥孤獨，再也沒有白天的強悍與霸道，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般可憐。
遲楓擡眸，怔怔的看著她，過了一會才低下頭去，“不，還有奶奶，如果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遲楓。”
項可可不由微微一顫，彷彿明白了什麼，最疼的兩個女人，一個已死，一個將逝，怪不得他會如此難過。
“他找女人，找不同的女人，我媽受不了，在家裡的浴缸中自殺，那麼多的血，那麼多……”他喃喃的，忽的身子一歪倒在她的身上，然後將她擁緊，一點一點，她能感覺到他的害怕，彷彿那樣恐怖的場景又一次血淋淋的擺在他的面前。
項可可的呼吸都停了，爲曾經的往事震驚，也爲他心疼，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遲楓會那樣恨遲振業，原來是這樣。
此刻，她很想開口安慰身邊的人，卻是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句子，直到她感覺頸間一片溼涼，才心一驚，“遲楓……”
他沒有動，只是抱的她更緊，破碎的聲音低低而出，“別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像是離羣雛燕的哀鳴，生生的撕痛了項可可的心，她的手伸出去，摟緊他，“我不離開，不離開。”
她從小沒有母親，一直與父親相依相偎，可正是這種單親家庭讓她深切體會到想要得到愛，卻終而不得的抓心撓肺。
遲楓，原來你並不像外表那樣堅強，原來你也會脆弱，也會流淚……
她將他抱緊，將他的頭護在胸口，第一次心裡產生了一種想要疼惜這個男人的衝動，不爲別的，只爲他們同樣缺失的愛。
空寂的夜，星子寥寥，明明夜風那麼冷，可是此刻，項可可卻覺得無比溫暖，溫暖的想要將時光就此停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