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叫這個女人媽媽？難道，難道夢魘回放的是我剛出生時候的記憶？
他怎麼能夠探尋我這麼深遠的記憶，連我自己都已經(jīng)忘懷，可如果是他自己編造的又怎麼可能這麼真實，還勾動了我的情感？
“翠兒！翠兒！”男子見此那還敢出言刺激，深深的看著自己那不尋常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家裡出了這麼一個邪乎的嬰孩，是禍的可能性比是福的可能性要大的多！可是自己妻子又這個樣子，他現(xiàn)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木哥，你看，你看，他的大眼睛多水靈，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把他養(yǎng)大好不好，供他上學(xué)，娶妻生子！”女人已經(jīng)陶醉在自己的設(shè)想之中，哪裡還管這孩子有沒有體溫，有沒有心跳。掀開衣服就給自己心愛的孩子餵奶，臉上帶著滿足。
男人在一邊默默搖頭嘆氣，作爲(wèi)一個男人考慮的太多，而且…
我已經(jīng)到了那個可能是我母親的女人身邊，剛生完孩子的她頭髮都還粘在額頭，臉也甚是蒼白，但我覺得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那個孩子在吃奶，很安靜，房間裡都有吮吸的聲音，“噠！噠！噠！啾！”他睡著了，在母親懷裡睡著了。只是不知道等著他的又是什麼。
夜晚降臨之時兩人都無話，相對也無言。我就靜靜地看，那個孩子，還有這一對夫妻。
“咦！這…這…”
房裡居然有面鏡子，而這面鏡子居然能照出我的相貌。皮膚蒼白沒有血色，瘦削的像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留長的頭髮能搭到眼睛，把眉毛都死死的遮了起來。
作爲(wèi)沒有影子的剪紙人，我不應(yīng)該有任何倒影，但是鏡子中卻神奇的出現(xiàn)了。我一直都只認識別人描述下的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樣貌這麼真切。
這就是我啊！用手把前面的頭髮撥了起來，鬼使神差的往牀上一看！突然驚呆！
像！真的好像！這眉眼，和那牀上的男子基本一樣，這臉型，這嘴巴，都和女人神似。
“父親？母親？”
我立馬搖頭，我在夢魘製造的世界裡，都是假的！假的！
“嘻嘻嘻！真的哦！這都是真的！不過是你記憶裡最深藏的部分！”
“你也在？夢魘？”赫然出現(xiàn)的正是夢魘的聲音。我沒有太驚奇，他能出現(xiàn)完全在預(yù)料之中。
“我的世界，我無處不在！嘻嘻嘻！乖乖的沉淪，乖乖的絕望吧！”聲音戛然而止。
“你做夢！夢魘？夢魘？”叫了幾聲根本沒有迴應(yīng)，應(yīng)該是躲藏起來關(guān)注著我的一舉一動。
“哼！走著瞧！”夢魘的話不能全信，就像這夢界的東西不能全信一樣。
早晨男子起牀看著那熟睡的母子，又嘆了一口氣。穿衣就出門去了，他家應(yīng)該是務(wù)農(nóng)，拿著工具就往地裡走。
女人微微睜眼，其實她知道丈夫起牀離開，她一直都在裝睡。緊接著又看著旁邊的寶寶，欣慰的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小嘴，一下被小手抱住伸進嘴裡，不停的吮吸。女人臉上笑意更甚。
男人做完早活就回來了，女人也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除了那女人手上抱著的鬼嬰，這一切都是那麼安詳，那麼平靜。
“我想去給寶寶做幾件衣裳鞋子，買些布！”
“嗯！想買就買吧！”
下午，夕陽西下，男人再次從地裡歸來，帶著些許疲憊！
“呀！你回來了，快吃飯！”
男人一言不發(fā)，默默的收拾一下就來到了飯桌之上。
“你這是咋了？”女人輕聲問。
男人把手上的筷子放下，“我不吃了，吃不下，你吃吧！”說完放下碗筷就往房裡走。
“咋了！你倒是說啊！”女人抱著孩子站起來攔住自己丈夫。
“張婆把事傳開了，說我們家孩子是鬼嬰，不吉利！大家都說不想和我們家來往！”男人苦笑。
“他們說就讓他們說唄！居然亂傳謠言，哪有什麼鬼嬰，你看，他還在笑呢！吃飯，快吃飯，我們家添了兒子應(yīng)該開心點。”
“哎！”男人最後還是在自己妻子的勸說下坐下來吃飯。
半夜男人翻身，女人又睜開眼睛，“寶寶！我是不會放棄你的，媽媽保護你！”
我心頭猛然一震！
…………
“翠兒！大家都議論開了！”
“嗯！知道了！”
…………
“翠兒！村長說如果我們不處理他就幫我們處理了！”
“處理？是想要我孩子的命？先要了我的命再說。”
…………
“木哥！我今天回孃家，孃家人一點都不喜歡孩子，說讓我扔掉！”
“別瞎想！這也是我的孩子啊！”
…………
“陳木，方崔，你們給我出來！”
“給我出來！”
“對，出來，快出來！”
“咋了咋了，這是，有話好好說，堵我門口乾嘛！”
一大清早，天才麻亮！一大羣村民在他們家門口叫喚，把睡夢中的兩人驚醒。
“交出鬼嬰！交出鬼嬰！”
“殺了這個不詳?shù)暮⒆樱〔灰屗{咒我們村！必須殺了他？”
“村長！咋回事啊！這是，我家孩子咋的你們了？啊！我養(yǎng)我家孩子關(guān)你們屁事啊！誰在嚼舌根子？誰！說！是誰！”女人手拿一把菜刀就走出來，平常文雅的她就變了一副樣子。沒有梳理的頭髮披散開來，手拿刀就像罵街的潑婦！
村民見這架勢齊齊後退，深怕這一刀落在自己身上！
“翠兒！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男人見此規(guī)勸道。
“我不！今天不把話說清楚誰也別想走！”說完一刀砍在木門之上，估計有寸許，落在人身上骨頭都要斷。
那個帶頭的人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方翠啊！你別衝動啊！這村民們都說你家孩子給帶來了噩運，你就…”
“噩運！我孩兒家都沒出幾次，哪來的噩運，爲(wèi)什麼我們家沒出事！”
“那我家小松子怎麼淹死的？我可憐的孩子，就是你們家鬼嬰害的。”
“對，我家男人在地裡幹活居然被蛇咬了，那條腿腫的老大！醫(yī)生說有性命之憂！”
“還有我…”
陳木沉默了一會，“村長，你也認爲(wèi)是我家孩子帶來了這一切？”
有些年邁的村長輕輕點頭。
“村長家的大娃在工地上折斷了手！俺們村突然就出現(xiàn)了這麼多鬧心事，還說不是你們家鬼嬰害的！”一個人在村長後面大叫，他家也應(yīng)該出了什麼事，仇恨的看著陳木夫妻。
“要麼你們把孩子扔的遠遠的，要麼就搬出村子，我們村容不下你們家！”村長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其餘的村民也都跟著離開，不顧陳木在身後的叫喚，充耳不聞。
天亮了，陳木沒有像往常一樣出門做事，方翠也沒有做飯，兩人呆呆的坐在房間裡，看著在搖籃裡熟睡的嬰孩，說不出話來。
我就靜靜地看他們抉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小時候的我?guī)淼呢\，我要看他們下一步在怎麼走。
“木哥！要不放棄孩子吧！”方翠呆滯的道。
我心又一下被提了起來，這個說要保護我的女人居然提出要扔掉我！這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這樣，她不應(yīng)該毀約，我可是親耳聽到的，那個承諾。
雖然我知道最後還是被扔掉了，但是這樣的結(jié)局我接受不了，一點都接受不了。
“夢魘！你給我滾出來！這都是你僞造的對不對，對不對！”
“哈哈哈！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能耐去爲(wèi)一個帥僞造夢境，說了只是勾動了你最深處的記憶，這就是事實啊！你就這樣被扔了啊！你看！”
眼前場景又是一變，那對男女，我的父母，就把我扔在了路邊，天很黑沒有人。扔了之後居然連頭都沒回，我就這樣被放棄了，完全沒有管我的死活。
我不管他們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也不管什麼逼迫，可是他們最後卻這麼淡漠，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我是他們的子嗣，本來應(yīng)該有一個圓滿的家。
我恨啊！我恨這天道，爲(wèi)什麼讓我出生就異於常人；我恨啊！我恨那些愚昧的村民，逼我父母把我丟棄；我恨啊！我更恨我那所謂的父母，就這樣把我置之不理，難道我不重要，難道我不是人嗎？
“哈哈哈哈！恨吧！失望吧！難過吧！讓你的情緒爆發(fā)吧！哦！多麼純淨(jìng)的負面能量！”夢魘現(xiàn)出身在夢界裡面不斷的飛舞，狷狂的大笑，說不出的暢快。
而我，目送著那一男一女離開，地上的孩子伸出小手咿咿呀呀！他冷，他害怕！他需要爸媽，但是他的爸爸媽媽不要他了。
“哇！哇！哇！”嬰孩的啼哭突然響起，原來他會哭，只是來的比較遲…
清淚又沿著我的眼角滑落，地上的我在哭，將來的我也在哭，天也哭了，淋淋淅淅的開始下雨，起風(fēng)了。但是那兩個人依舊沒有回頭，依舊沒有！
“說好的不會把我丟棄，說好的要保護我，騙子！騙子！都是騙子！”我仰天長嘯，已經(jīng)失去了最後的理智。
“嘻嘻嘻！嘻嘻嘻！哭吧！罵吧！抱怨吧！”
就在我絕望之時，嬰孩身上白光乍現(xiàn)，越來越明亮，照亮了整片天空，烏雲(yún)被驅(qū)散，天晴了…
“什麼？這是什麼？我的夢界怎麼會侵入這種東西！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