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子察覺一切，卻無法改變。
三魂合一涉及靈魂，一旦開始，強行打斷更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於是只能死死盯著陳子文。
陳子文沒有在意雷震子的關注，將目光集中在林捕頭、毛小方、朱家二叔公三人身上。
三魂合一的場景，陳子文不曾見過，只見三個年齡不同之人，竟同一時間雙目失神，彷彿失去意識。
“合魂開始了？”
陳子文全神貫注。
三魂合一極其不易，因爲合魂從來不止三魂，還將喚醒每次輪迴時的記憶。
一般而言，合魂三人修爲越高，成功率便越高；從“死亡”到“合魂”之間的時間越長、分魂輪迴的次數越多，失敗的概率便越大。
陳子文無從知曉“黃大仙”何時“死亡”，但肯定比草廬居士存世要早，如此漫長年月，不知多少輪迴，眼前三人真的能合魂成功嗎？
陳子文有些擔心。
還有一點驚心。
如果本尊在此，可會如此行事？
陳子文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固然自私利己，卻尚存一絲底線。草廬居士於陳子文而言，與他人多少有些不同，如果本尊在此，會這麼果斷讓“朱、林、毛”三人合魂嗎？
退一萬步講，如果三人合魂，能讓本尊歸來，那麼陳子文一定不會有過多猶豫；
可現實是就算黃大仙再生，喚醒草廬居士記憶，陳子文也未必能從其口中得知“救回”本尊的線索。
這樣的嘗試，真的應該嗎？
陳子文沉默。
飛屍之身的自己，好似比本尊更冷血了。
沒有了底線，真的可以稱之爲人嗎？
陳子文一時想起了菁菁。
當年菁菁的死，拯救了本尊即將湮滅的人性；如今的自己，又可否獲得做個人的資格……
心中思緒閃過，眼前三道身影卻忽然一震！
“怎麼回事！”
陳子文一驚！
只見方、林、朱三道身影同時往後一倒，彷彿連在一起的東西忽然斷開！
“哎喲！”
毛小方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輕呼出聲音。
一旁林捕頭後退數步，一臉驚疑不定。
唯有年紀最大的朱家二叔公，往後仰倒，被朱大腸眼疾手快扶住後，卻沒了半點聲音。
“二叔公？！二叔公？！”
朱大腸搖了搖二叔公，發現後者毫無反應，仔細看去才發現二叔公竟沒了氣息。
死了！
朱家二叔公陽壽耗盡，在這個時候死了！
陳子文有些不敢相信，但飛屍的感知很明確二叔公逝去的事實。
“這算什麼？”
陳子文面無表情，心中甚感異樣。
三魂合一應是一個不可逆、亦不可停的過程。
三魂相遇、融合、交織……直到真正合爲一體，或者失敗魂飛魄散，纔會停止。
可這一次，也許朱家二叔公年齡太大，肉體與靈魂皆已到了油盡燈枯邊緣，這纔在三魂合一的一瞬間，身死道消。
陳子文仔細觀察毛小方與林捕頭，發現二人氣色皆很難看，似乎這一瞬間的三魂接觸，遭到了靈魂層面的傷害。
“二叔公……”
隨著朱大腸的哭嚎，紙紮店里人多了起來。
朱家二叔公年紀真的太大了，鎮上的人對其逝世不覺得有任何奇怪，哪怕朱大腸，也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一時覺得茫然。
“師父！”毛小方躲到雷震子身後，年幼的他，本能覺得害怕，好像方纔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危險的事。
只是對於三魂合一，毛小方毫無半點記憶，只感覺頭有些疼，還有些暈沉。
“方兒……”雷震子將毛小方拉在身邊，取出一張符貼在毛小方背上，見其氣色好了些，這才鬆了口氣。
“閣下意欲何爲？”
雷震子盯著陳子文。
陳子文心情很複雜，既有失望，又有不解。
好不容易湊齊三魂，結果朱家二叔公“恰巧”壽盡，使得合魂失敗……真的是巧合嗎？
還是天意如此？
眼下這個局面出乎陳子文預料，使得陳子文再無心思解釋什麼。
朱家二叔公已死，縱是轉世投胎，也未必能被陳子文找到，如此一來，黃大仙轉世希望渺茫。
扭頭望向一邊，見林捕頭亦一臉警惕盯著自己，陳子文不予理會，只看向毛小方，對雷震子道：“他非尋常之人，我並非害他。”
雷震子聞言突然問道：“果真是……三魂？”
陳子文見雷震子知曉三魂之秘，於是點點頭。
雷震子得到陳子文確切回覆，不由看向毛小方。
三魂合一固然成功率不高，可若要三魂合一轉世，至少“之前”爲元嬰或元嬰之上的大能。
對雷震子來說，毛小方只是他無意收的良徒，卻不想竟有著大來歷。
“方兒究竟是——？”雷震子問陳子文。
“黃初平。”陳子文無意隱瞞。
雷震子神色一震。
他原以爲毛小方是某位元嬰上人的三魂轉世，竟不想是黃大仙這位傳說中的神仙！
與其他邪神不同，傳說中的黃大仙可是具有大慈悲之善神。
雷震子看向陳子文，欲言又止。
他很想知道陳子文“復活”黃大仙的目的，卻終究沒問。
陳子文隱瞞一切帶衆人來此，無論目的爲何，在雷震子眼中，都已不足以盡信。
況且雷震子發現自己竟看不透眼前之人。
這等來歷不明又心思深沉之人，雷震子不願接觸過深，已有心立即離開。
不過當目光掃過紙紮店裡因二叔公逝去而嚎啕大哭的朱大腸時，雷震子神色又變了變。
陳子文留意到雷震子神色變化，不禁開口問道：“雷道長認得此人？”
朱二叔公已死，黃大仙三魂再度缺一，短時間內沒了重合希望，倒是有朱大腸與張大膽在，太乙上人的三魂，只缺一魂了。
看雷震子神色變化，彷彿有異，或許在哪裡見過容貌相似之人也說不定。
陳子文心中嘀咕，也許是見過張大膽？
不過陳子文這般想時，雷震子卻給出了一個令陳子文感到驚喜的答案——
“在藏地行走時，我曾見過一位與此人容貌相似之人……”雷震子猶豫了下，最後沒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