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蘇亦上了樓。
方纔林媽跟她說，厲如風上樓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過。
站在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
許久之後，蘇亦才伸手敲了敲門。
不知道是她的敲門太輕，房間裡的人沒有聽到，還是他聽到了不想開門，很久都沒有聲音。
就在蘇亦失望地垂下手，準備離開的時候，房間裡傳出一道極其低沉的聲音。
“我想一個人靜靜。”
彷彿不止隔了一扇門，而是隔著整個空洞的房間，厲如風的聲音低沉至極。
蘇亦的心顫了顫，什麼也沒說，轉身朝著走廊盡頭走去。
一直走到窗邊才停下腳步，看著樓下蔥蔥郁郁的一草一木，腦子裡又不自覺地閃過安靈的話。
“這裡的一切都是我姐姐喜歡的風格，她曾經說過，等她跟三哥哥結婚了，就要一個這樣的新房子。她人雖然不在了，可三哥哥還是沒有忘記她說過的話。”
所以說，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安妮的喜好而設計的。
一個人心裡明明很愛對方，也很堅信對方愛自己，可一旦出現一絲絲動搖信念的東西，就會像老樹藤一樣蔓延。
蘇亦此刻就如此。
厲如風和安妮之間的種種聯繫，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侵佔她整個大腦，讓她什麼好的東西都不會想。
窗外景色依舊，她的內心卻再也開不出鮮豔的花。
目光偶然落到樓下，蘇蓉不知何時回來了，正站在園子裡打電話。
蘇亦想，姐姐可能是她方纔出門的這段時間回來的吧。
想等她打完電話進來，去找她好好說說話，卻意外看到媽媽站在園子裡的花壇邊，悄悄看著蘇蓉。
蘇亦覺得有些奇怪，隔得遠看不太清，也聽不清蘇蓉在講什麼，她便轉身準備下樓。
有些話，現在除了姐姐蘇蓉，她好像沒有傾訴的對象了。
花園裡，楊淑芬站在花壇邊，手攥著花壇裡冒出來的枝桿，面色緊崩，臉上表情凝重極了。
在她面前不遠處，蘇蓉背對著她，正拿著手機在講電話。
“安二小姐，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按說我的做就好，這次一定讓蘇亦不好過。明白了嗎？”
她的聲音好似經過處理似的，變得像蘿莉聲一樣，令人一點兒也聽不出原來的音調。
講完最後一句話，就掛斷了電話，側身站在原地。
楊淑芬剛好看到她微翹的嘴角，露出一絲算計的光。
實在是忍不住了，她衝出去，厲聲說道：“蓉蓉，你怎麼能指使安二小姐算計你妹妹呢？”
“啊！”突然聽到楊淑芬的聲音，蘇蓉一驚，飛快地轉身，“媽……你怎麼會在這兒？你都聽到什麼了？”
她一臉驚嚇，慌亂地朝四周看了一眼，見沒有別的人，忙一把拉住楊淑芬，將她帶到前面更加隱蔽的花壇後面。
“媽，你老實告訴我，到底聽到了些什麼？”蘇蓉一臉正色地盯著面前的人。
“我什麼都聽到了！”楊淑芬一把甩開自己大女兒的手，“你蠱惑安靈小姐，讓她替你對付小亦……”
“媽，你聽我說，你別這麼激動。”蘇蓉煩躁地拍了拍自己頭，一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話會被偷聽到的懊惱樣子，“你最好忘了方纔聽到話，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
蘇蓉拽緊楊淑芬的手腕，一臉正色地威脅。
楊淑芬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好似從來不認識她似的。
“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可以讓人去害你妹妹？”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楊淑芬不敢相信地看著蘇蓉，道，“是不是你！小亦說有人蠱惑安靈小姐，安靈小姐最近纔對她態度惡劣……”
“她這麼懷疑？”蘇蓉眸色一變，像是完全沒有想到蘇亦會那麼聰明似的。
“果真是你！”楊淑芬面色一變，一把甩開蘇蓉，咬著牙，隱忍不住，揚起手，一巴掌甩過去！
“啪！”
蘇蓉沒有防備地捱了一巴掌。
“媽！”她睜大眼睛，面色難看得完全不像一個形象氣質出色的演員，“你爲了她打我？呵呵，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
楊淑芬驀地睜大了雙眼，面色神情驟然一變，嘴脣喃喃地動了動：“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
蘇蓉輕哼一聲：“我說什麼？媽，有些事，你就算想瞞一輩子，可紙終歸是包不住火！”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意思。”楊淑芬慌亂地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
蘇蓉道：“你不覺得安靈除了瘦弱一些，矮一些，眉眼間依稀跟我長得有點兒像嗎？”
“……”
楊淑芬驀地擡頭，震驚地看著她，“你聽誰說了什麼？”
蘇蓉冷笑一聲：“媽，你說這世界的事怎麼這麼不公平呢？同樣的兩姐妹，不過出生時間隔了那麼幾分鐘，命運就完全不一樣呢？”
“……”
楊淑芬被她隱隱相逼的話弄得整個人都麻木了。
兩人正僵持著，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媽？姐？你們在哪兒？”蘇亦小聲嘀咕道，“明明剛纔在樓上還看到人，怎麼一下來就不見了……”
聽到蘇亦的聲音，蘇蓉面色一變，用力地抓住楊淑芬的手腕，威脅道：“媽，你最好別亂說話，不然你藏了二十幾年的秘密，指不定就會被抖出來。”
楊淑芬面色白得像張紙，看著眼前絲毫不像說慌的大女兒，只能僵硬地點了下頭。
得到滿意回答的蘇蓉嘴角扯開一絲弧度，親密地挽住她的手臂，轉了個身，朝蘇亦的方向喊道：“小亦，我和媽在這兒呢。”
楊淑芬側頭看著自己的大女兒，不禁心生一股嚴寒。
果然是演員，演戲真是滿分啊。
“媽！姐！你們在這兒做什麼啊？”
蘇亦尋了過來，看到兩人，不禁問道。
“我好不容易有時間回來一趟，自然是陪媽出來散散步啊。”蘇蓉笑著回答，朝蘇亦伸手招了招，“來，我們一起陪媽。”
“嗯。”蘇亦奔過來，挽住楊淑芬的另一隻手臂，朝她笑笑，“媽。”
楊淑芬表情僵硬，只是朝蘇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算不上笑的笑容。
蘇蓉暗暗地捏了捏她的手臂，提醒她別露馬腳。
蘇亦心裡有事，看著前方，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己姐姐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