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有的時候不會珍惜，而當(dāng)失去了纔會懷念，這應(yīng)該是一種趨向破壞的本能吧？

只是我卻不明白，人類已有那麼多年的歷史，如果是不好的本能，按照一些滿科學(xué)的理論，不好的東西早就應(yīng)該被淘汰，但爲(wèi)什麼這種不珍惜眼前的本能，仍是纏繞於人類，近乎永遠的咬著不放，這到底是人類不能捨棄，還是不珍惜有其必然？

……還真是一個難解答的問題。

你說是嗎？小隻？

“易叔叔，你在說什麼笨話？還有，什麼小隻，我說了很多遍，我不是叫小隻！”

在我難得發(fā)表出感想之際，小……唔？小隻……等等，我爲(wèi)什麼會見到小隻的，也不，我爲(wèi)什麼不能見到小隻，搞什麼鬼？

怎麼我好像想哭，不會吧？沒理由吧，平時跟她說話也沒有這樣……呃！又有點頭痛，以前好像也試過這樣短暫的失憶……嘖！這種似想起又想不起的感覺還真討厭。

看著眼前那十五、六歲的女生，我知道她是誰，那種朝氣勃勃的聲線和笑容，還有稍微脫線的個性，很難想像會跟她外型那麼相反。

一般人哪可能想到，留著黑瀑布般的長髮，一副文靜外表的她，起初還以爲(wèi)她是內(nèi)向，誰知個性上剛好相反……恐怕來個全研究……呃！研究……全研究什麼……呀呀！頭痛又來！

“易叔叔，你怎麼了，頭痛嗎？”

不說還好，你幹什麼提頭痛，又痛了！

“小隻，我跟你有仇嗎？你吵死了！”

我滿失禮的說道，雖然心中叫我不要這樣說話，但難得有這種機會，我卻非常想把握來教訓(xùn)一下她……是的，莫名其妙的把握？

“你說什麼耶！你這個大叔，我好心問候你，你竟然這樣說我！”

小隻又來了……真吵耳，跟莉莎她們瘋起來時有得拚，大概會很投……莉莎！

驀然我心中一動，真是滿糟糕……我竟然又一次哭了。看著小隻，我只懂呆呆的問道：“小隻……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奈特雷研究所，你問什麼耶？”

是喔，我問什麼……我早就知道這裡是研究所，而且是所內(nèi)第三層的三零三號房。

“那這裡是研究什麼？”

“當(dāng)然是念力，不然我也不會被抓來。”

聽到此，我的眼淚是流了出來，對此我不感到出奇……

“小隻，告訴易叔叔，你是誰？”

看著我流淚，本來有朝氣的小隻露出淡淡的愁緒，淺笑道：“原來你想起了，那麼你必定沒忘記……我是夏南燕。”

“小隻！”

我脫口的叫著，她說完後竟然自我眼前消失，不獨如此，我眼前的景物也是同樣……小隻！

深夜，紅日白月早已互換工作，自獨角馬走進秘密巖洞後，一行九人就在潭邊渡宿。然而當(dāng)易龍牙自睡夢中驚醒時，眼前也再看不到他口中的小隻，眼中帶淚、渾身冒汗，睜開眼也不過是看到放出白光的月亮罷了。

“是夢嗎……咕……嗄……”

微喘氣，靠著樹幹的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淚水和汗水，低垂著頭而手按額角。然而寂靜的環(huán)境，卻忽然介入了一道女聲。

只見躺在他身旁應(yīng)是睡過去的孫明玉，現(xiàn)下是坐了起來，下半身給大衣蓋著，一臉擔(dān)憂的望住了他，柔聲道：“龍牙，你怎麼了？”

易龍牙剛纔的喊叫，可是驚醒了她，看著眼角有淚痕的易龍牙，她不由得奇怪和擔(dān)憂起來。

“呃！”

發(fā)覺到自己吵醒了孫明玉，再聞得她的話，易龍牙連忙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搖頭淡笑道：“沒……沒有事。”

淚水淚珠或許擦得去，但淚痕要擦的話並不是易事，即使怎麼樣擦，易龍牙也瞞不了人他剛剛哭過，尤其是要瞞精明得很的孫明玉，就更是不可能。

纔不信他的“鬼話”，孫明玉皺眉的看著他，半晌在他漸感不安時，才輕聲道：“傻瓜，又發(fā)惡夢嗎？”

雙眼半開半合，還未完全清醒，又沒有清醒打算的她，在輕柔的聲線襯托下，她那淡雅而溫柔的氣質(zhì)更見明顯。

給她那雙迷濛星眸所注視，易龍牙頓時有種被蠱惑的感覺，搔著微微發(fā)紅的臉頰，道：“也不是惡夢，只是……有點悲哀罷了。”

那不是惡夢，只是比起惡夢，這是一個更能令他傷心的好夢罷了。

“是嗎……”

眼波流轉(zhuǎn)出易龍牙解讀不了的複雜訊息，凝視於他的孫明玉，倒是把手提起，在易龍牙意外下，輕撫於他的臉龐，阻止了他搔臉頰的動作，說道：“笨……不準(zhǔn)你再想悲哀的事，如果夢見想見的人，仍會有悲哀的感覺，那是對自己無情，也是很失禮的事，所以……你要好好的睡覺。”

“嗄！”

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孫明玉便緊盯於他，一副要看他入睡的樣子。而本來聽見她的話而發(fā)呆的易龍牙感到臉頰上微微吃痛，便摸著臉頰，詭異地迎上了孫明玉投過來的迷離目光。

“她睡傻了……”看著她那似笑非笑，又有點莫名其妙的有迫力的眼神，易龍牙無力地想著。

“怎麼了？快睡覺，不能想悲哀的事……沒錯，不能想悲哀的事。”

似是不怎麼喜歡易龍牙現(xiàn)在的“不合作”眼神，孫明玉眉頭輕皺的說道，迷離的眼神中藏有不悅的意思。

雖說平時的孫明玉是個成熟大方的溫柔女人，只不過，易龍牙也清楚明白到她間中也會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要是反抗而惹她不高興的話，下場通常不會好得到哪裡，是以，當(dāng)發(fā)覺出她的不對勁時，他也很合作的道：“知、知道了，我睡就是了。”

爲(wèi)了自己的未來，他不合作不行。以經(jīng)驗來說，就算她睡傻了，也很有機會在醒來後記起今晚的事，要是惹她不高興，奇奇怪怪的報復(fù)絕不會少到哪裡，嚴(yán)重的話，更可能引起一場一對多的蹂躪戰(zhàn)，至於是誰蹂躪誰，他就不敢想像了。

“嗯，那就快睡了。”

滿意的笑了笑，孫明玉倒是重新躺下，繼續(xù)她的未完之旅，至於易龍牙有沒有睡過去，她就不管了。

看見她如此，易龍牙搖頭無奈的苦笑一聲後，便擡首望向天上的月亮，輕嘆說：“不是圓月，是新月……有缺憾的月亮呢，嘿嘿，不知不覺下，又快一年了……”

把目光移到手錶上，看了看那已過了十二點的深夜時間。

“哪一天……去掃墓吧！”

他暗自下了一個不爲(wèi)人知的決定後，眼皮便輕輕合起，靜靜地睡了過去。

翌日雖然用翌日來表達是比較奇怪，但只限於對易龍牙奇怪，撇除孫明玉中途有醒來不論，諸女都是由昨晚開始一覺睡到今天的早晨。

“喔！小牙，快起來耶！”

“唔嗯……”

全員幾乎全醒過來，唯獨那位慣於賴牀的麻煩人仍處於睡夢之中，給莉莎在身旁一喊，他發(fā)出了無意義的音節(jié)。

“菲娜，把你的毛巾借我啦！”

“但是，我正用來洗臉……呃，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嘻，沒關(guān)係啦，我只是擦一下罷了。”

當(dāng)菲娜用她的半溼毛巾擦著臉時，卻耳聞姬月華要借用毛巾，倒是困擾的說著。

不過回頭時，卻看到姬月華的臉蛋盡是清水，哭笑不得的再聽她笑言，要不把毛巾借她纔怪，只不過菲娜也同時壞心眼的笑道：“明玉，月華她很失禮。”

“菲娜，你……喔！你在害我！”

“什麼失……月華，你又給我這樣子！”孫明玉看見姬月華那失儀的樣子，不由得皺眉叫道。

“不是啦，人家又沒帶毛巾，偶爾一次也不過份嘛！”

“月華別玩啦，快過來幫忙，小牙他很麻煩耶，一起搖醒他！”

“不行，我被菲娜陷害了，玉姐在追殺我！”

“誰追殺你，不要跑！”

“沒錯、沒錯，不要……來搖醒我……嗚！”

已被莉莎弄得半夢半醒的易龍牙是笑說著，不過他的得意，換來莉莎微生不滿的屈指輕敲，他還真不知別人在辛苦。

“素清，這種東西，你可以當(dāng)場料理嗎？”同時，在凌素清望住了地上那數(shù)只野兔時，席悠悠略帶好奇的問著。

“可以。”

冷淡而簡潔，凌素清手起刀落，用一把彈簧小刀，在已死的野兔上劃了數(shù)下，便在兔身上劃下了一些紋理，然後再把每隻一分爲(wèi)二，接著熟練地以樹枝把兔身貫穿，交給架起火架的雪櫻手上。

“喔──厲害。”

看見她的手法，一早就跟席悠悠去張羅食材的雪櫻，是心中有點發(fā)毛的贊著。現(xiàn)在的凌素清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她在平時會是一位愛憐小動物的女子。

“唔嗯嗯……不要搖，我醒來就是了……嗚……”

良久，在早餐完成後，易龍牙也終告敗下陣來，敗於莉莎與姬月華的雙重?fù)u動攻勢下，一左一右的用力搖晃，那種暈頭轉(zhuǎn)向的噁心感覺，他是很沒轍的。

至於作爲(wèi)外人的理卡，則是因爲(wèi)傷疲的關(guān)係，使得她比起貪睡的易龍牙更遲起來，只是要叫醒她倒沒有那樣難纏，菲娜輕拍著的喚了數(shù)聲，她便悠悠的轉(zhuǎn)醒過來。

“小牙，你應(yīng)該要學(xué)學(xué)理卡，叫你起牀真是很辛苦耶！”圍坐在烤野兔中的數(shù)個火架，莉莎可是直怨罵著身旁之人，叫理卡實是比叫醒易龍牙容易得多。

只不過作爲(wèi)報復(fù)似的，易龍牙可晦氣的道：“可是你們剛纔在笑。”

他站在道理一邊力爭，不過莉莎也不慌不忙地裝出高潔的樣子，迴應(yīng)著：“那叫苦中作樂，月華你說是嗎？”

“對喔，苦中作樂，嘻！”姬月華狡黠的笑說。

而看著她倆充滿默契的火速聯(lián)盟，易龍牙也沒心思說她們什麼，剛好肉香已然撲鼻傳來，白了二人一眼後，他便伸手去抓一隻熟了的半兔，道：“很香的兔肉呢！”

正感到飢餓，他飛快取下了一隻半兔肉，只是他這舉動立時招來了多道目光鎖定，不過這些目光的主人也沒說他什麼，僅是白了他一眼，也開始吃著她們的早餐。

而在這中途……

“理卡，現(xiàn)在你打算怎麼樣？”

莉莎問起安靜的理卡，這位臨時僱主原意是來取獨角馬的血，現(xiàn)在血明著取不了，獨角馬安然地死於那個山洞之中，是以對於她的去向，莉莎是茫然無知。

被人問及打算，理卡想了想後，皺眉的搖頭道：“沒有什麼打算了，現(xiàn)在我只求突襲，希望能救回小姐的同時，再搶過那些血解去小姐的毒。”

她已經(jīng)沒資格打算，以安全救出尤加莉和讓她生活得平靜爲(wèi)前提，她本來就沒有多大選擇，限制上極爲(wèi)嚴(yán)苛，而現(xiàn)在連獨角馬的血這事也給對手搶先了一步，她根本沒有別條路可選，尤其在這個陌生的異鄉(xiāng)，想找人卻不知應(yīng)找誰。

“有夠直接的打算。”咬著兔肉的易龍牙，心中如此想著。

孫明玉眉頭略皺，問道：“突襲？你沒有其他辦法嗎？”

“沒有了，現(xiàn)在除了這樣，我再無其他辦法。”

理卡非常肯定的說道，除非是葵花居諸位有辦法，否則突襲將會是她唯一的答案，只不過，這唯一的答案卻說不上很好罷了。

突襲無疑是必然，想要回尤加莉的話，怎麼說也要作一次，不過問題是，要人的同時也要獨角馬的血，而且葵花居也因不願出名的隱密關(guān)係，所以事情亦不能鬧得太大和過份。

“既然如此，那就突襲吧！”

理卡肯定的說完不久，即有人接下，不過這番滿適合姬月華和莉莎個性的話，卻不是出於她倆口中。正想開口責(zé)備她倆的孫明玉，巧口微張之際，才意識這話是屬男聲時，可愕然地望向了易龍牙。

而對於他的發(fā)言，其他人也是同樣奇怪，把稱爲(wèi)困惑的目光投至他臉上。如此明確的肯定，易龍牙是甚少在討論開始時就發(fā)出，而且還是發(fā)出得那麼突然，毫無先兆和根據(jù)。

“龍牙，你說你贊成突襲？”孫明玉略感詭異地問道，雖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聽錯，但易龍牙接下來的話，讓她否定了這種懷疑。

他笑道：“嗯，就突襲吧，方便、簡單、直接，而且省時省力。”

聽起來還真是多功用的方案，這是衆(zhòng)女聞言後有點無力的想法。

“你……想也不想就同意？”

孫明玉等人愕然，理卡也同樣是，她還道似易龍牙這類“冷靜”的人，是不會輕易同意突襲這麼危險的作法……當(dāng)然，要是換作普通人也許會如她所想，可惜易龍牙不在此列。

他聳肩笑道：“想太多也沒作用，就用突襲把血和人通通搶回來吧……不要問我是不是認(rèn)真，我是認(rèn)真的。”

雪櫻還真想開口問他認(rèn)真與否，不過甫聽到他後面的話，這問題在喉頭打住了，雖然沒有扳起臉，但瞧他那氣勢和語氣上，雪櫻知道他並沒有鬧著玩的心思。

“龍牙，你真是認(rèn)真耶！”姬月華訝異的把衆(zhòng)女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看她訝異的表情，易龍牙不悅地輕哼一聲，一副理所當(dāng)然地道：“哼，我認(rèn)真很出奇嗎？我們這個假期給那些人搞得亂七八糟，他們想不付出相對代價，嘿嘿，纔怪啊！”

完全不見平時的斯文和溫馴，彷彿說到高興處，易龍牙逕自獰笑起來，這種甚少表現(xiàn)出來的邪惡氣勢，讓場中諸女打了個突。

凌素清睨視於他，小聲嘀咕著：“好久沒看見了……邪惡的小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