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聊著,又聊到了關(guān)於父輩的話題。
說到這裡,王凱帶著驕傲的語氣,說了句:“我爸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啊,別看他只是一個公司裡面的一個小主管。可他的人脈,那是相當?shù)膹V。我初中去的學校,就是他託人讓我進去的。”
“我爸認識巡捕房的人,也認識混混,這樣可以算是黑白通吃了。不僅黑白通吃,各行各業(yè)都有我爸認識的人,家裡人要上學啊,看病啊,我爸都能通過人脈,來讓我們做這些事很方便。或者說我家裡要買什麼新房,我爸也能通過認識的人,讓我們搶到機會。”
“還有我表哥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也是我爸介紹的。”
“我爸就是朋友遍天下,幾乎三百六十行,都有我爸的朋友。所以別看他只是事業(yè)單位的小主管,他的人際關(guān)係那可不是蓋的。”
王凱不斷的鼓吹著自己的父親,他說的正起勁,我問了一句:“那你怎麼知道他這麼厲害的?”
王凱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有一部分是聽我爸親口說的,一部分是聽家裡人說的,比如我表哥找工作,這全家都知道的,還有就是親戚看病聯(lián)繫醫(yī)院,我上學他幫忙託人,這些都是家裡人都知道的。”
我又好奇的問了一句:“那你覺得,你爸的能力到底有多強?”
王凱認真的說:“肯定是很厲害啊,反正楚州城之內(nèi),就沒有他辦不成的事,他雖然不是太有錢,但是他的能量,不比那些有錢人差。”
聽完這些,我在心裡搖了搖頭,但也沒必要當面戳穿他。我爲什麼知道他說的這些不可信?因爲這些話太熟悉了,我爸也說過類似的話。
如果說他父親比一般不善社交的人能力強,這一點我是承認的。但要說“他的能量不比那些有錢人差”,這就是誇大其詞了。
我見過很多中年大叔,他們都會把自己的能力描繪的很神,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不僅我爸會這樣、王凱的父親會這樣,我見過的很多中年人都有這個特點。
他們和剛剛馮越的吹牛還不一樣,馮越是知道自己沒那麼厲害,把自己編的很厲害而已。而他們則是真的覺得自己無所不能、手眼通天,發(fā)自內(nèi)心的覺得自己能力很強。其實他們認識這麼多人倒是真的,但是他們認識的那些人,願意給他辦事,那也只是給個面子,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和那種有權(quán)有勢的人能讓很多人搶著給他賣命比起來,還是有著本質(zhì)上的不同的。
與之相反的是,在以後的歲月裡,我闖蕩江湖,多年以後終於達到了一個平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那個時候我反倒總是覺得自己不夠強大。原因很簡單,接觸的層次越高,就越會感覺自己很渺小。
相反,接觸的層次越低,就越容易坐井觀天,自己有了一些小成就,就會自命不凡,覺得自己能力超羣。
王凱說完,大家也都又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我們聊了大概十幾分鍾吧,老師就來了,讓我們?nèi)ニ臉堑挠嬎銠C教室。
我學的專業(yè)是計算機,專業(yè)課當然是去計算機教室。
職院的計算機很簡單,就是wold文檔、金山打字、網(wǎng)絡(luò)應(yīng)用這些最簡單的內(nèi)容,這些就是讓小孩來學,也一樣能學會。
而班裡的學生大部分都是來混日子的,並不是認真學習技術(shù)的,所以他們有的在吃著東西抽著煙,有的聚在一起玩撲克,有的甚至直接出了教室。
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在認真的聽課。
一天的時間就這樣一晃過去了。
放學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出了學校,走到了公交站,就碰見了一個熟人。
這個熟人,就是我之前在拘房認識的唐雁雲(yún)。
“你也來職院啦?”我們兩個人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顯然我們都沒想到對方會來職院。
唐雁雲(yún)告訴我,他出獄之後,先是爲了逃避琳姐的通緝,找個地方躲了起來,躲起來的時候也沒閒著,而是一心練武。
等風聲過了之後,他就報了職院,現(xiàn)在琳姐一時半會兒也找不著他。
很快車子來了,我和唐雁雲(yún)坐的是同一輛車。
上車的時候,大家都在排隊,而唐雁雲(yún)不僅插隊,還對著前面的人叫囂:“都給老子讓開!”
其中一個人看不下去了,罵了一句:“你插隊還有理了?”
啪!唐雁雲(yún)一個巴掌扇在那個人臉上,說:“老子就插隊,不爽啊?不爽幹我啊,槽擬碼!”
說完,唐雁雲(yún)又是一腳把那個人踢翻在地。
雖然唐雁雲(yún)插隊成功了,但是車上還是沒有空位。
這時一個坐著的乘客,就譴責唐雁雲(yún),唐雁雲(yún)聽到了他的譴責,於是又給了那個乘客一拳,三下五除二,把那個乘客撂倒了。
解決了那個乘客之後,唐雁雲(yún)居然把那個乘客從座位上拖了下來,然後自己坐在了那個座位上。
然後唐雁雲(yún)囂張的對全車人說:“你們誰還有意見的,可以上來跟我單挑,贏了我就把座位讓給你,絕不二話,但若是打不贏我,那麼還是給我老老實實憋著吧!”
看到這裡,可能有人會說,如果這種事發(fā)到網(wǎng)上,唐雁雲(yún)就完了。但事實上,被拍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只是小概率事件,有一種概念叫做倖存者偏差,每年類似的事,沒有一千個也有八百個,可是發(fā)到網(wǎng)上火了的,也就那麼幾個而已。所以只要唐雁雲(yún)的運氣不是太差,是不至於被拍下來火遍全網(wǎng)的。
(註釋:水仙子說唐雁雲(yún)人品算過關(guān),那是因爲水仙子和燕尾蝶對於“人品過關(guān)”的標準是不一樣的,雖然她們師出同門,但是水仙子是屬於亦正亦邪的性質(zhì),好事做了很多但壞事也做了不少,否則怎麼會被她師父攆出師門呢?而燕尾蝶則是完全浩然正氣,對於人品的要求自然要比水仙子嚴格。所以,燕尾蝶和水仙子對於人品過關(guān)的定義,是不一樣的)。
唐雁雲(yún)放話之後,並沒有人敢上前挑戰(zhàn)他,可能是都知道打不過他,就不敢上去了吧。
就這樣,車子又開了一站,到了下一站的時候,一個老爺爺上來了。
這個老人正好走到唐雁雲(yún)的旁邊,而這時司機也喊著,年輕乘客給老人讓個座。
唐雁雲(yún)則是該幹嘛幹嘛,就當沒看見一樣。
老人也生氣了,對著唐雁雲(yún)罵了一句:“我的年紀都能當你爺爺了,你不知道給我讓個座嗎?你父母沒教好你?”
唐雁雲(yún)則是指著老人的鼻子罵道:“我憑什麼給你讓座?識相點給我滾,老子不想跟你廢話。”
老人接下來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話。
這下唐雁雲(yún)可惱了,噌一下站起來,然後掐著老人的脖子,罵道:“老東西,給你臉了是吧?反正老子殺過人坐過牢,還怕你這個老骨頭?”
然後老人就躺在地上,不過老人並不是真受傷了,而是裝的。
“來,一百塊給你,你當老子稀罕這點破醫(yī)藥費?”唐雁雲(yún)一把將一張百元大鈔甩在了老人臉上,然後又大搖大擺的坐著了:“反正老子因爲殺人進去過,這點事對我來說算什麼?”
接下來又坐了兩站,唐雁雲(yún)終於站起來了,然後跟我打了個招呼:“葉兄,我下車了啊。”
下車之後,我發(fā)了一個消息,問唐雁云爲什麼這麼做。
但是唐雁雲(yún)給我回復了這麼幾段。
“葉兄,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車上的行爲很不道德?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強弱是第一位,對錯是第二位。你有絕對的實力,你纔有講理的資格。我插隊雖然違反了社會公德,但是車上的人都打不過我,在我的拳頭面前,所謂的社會公德那是連屁都不算的。”
“就拿你在拘房跟我講的,你當初在你們學校的事吧,你們和七班發(fā)生矛盾,一開始你們雙方跟辯論賽一樣爭論誰對誰錯,那是因爲你們兩邊實力相當。後來雙方實力的天平有了傾斜,你們還繼續(xù)理論嗎?你們還不是直接就幹起來了?這就說明,實力纔是講理的先決條件,沒實力的人是沒資格講理的。”
“你也許會說,世界上不僅有道德,還有律法,律法是不能違反的。但是,律法也是聖上定下來的,因爲這個王朝有了絕對的實力,所以律法是他們說了算,這一點,同樣也需要絕對的實力。我們假設(shè)一下,假設(shè)這個世界上有神仙,神仙需要遵守律法嗎?顯然是不需要的,因爲他們揮一揮手就能毀滅人類,自然不會搭理人類的律法。相反,人類的君主還得臣服於神仙。”
“所以,任何道德,任何規(guī)則,都得建立在實力之上,有實力纔有資格談對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是非對錯都是浮雲(yún)。”
唐雁雲(yún)給我發(fā)了這樣幾段話,我當然是不能認同他的價值觀的,而且我的親身經(jīng)歷也告訴我,暴力並不能使人屈服。我在初中的時候,打架多厲害啊,但是這樣不僅沒有得到別人的尊重,反而搞得天怒人怨。後來我得到了別人的認可,也是因爲我洗心革面了。
以德服人,纔是靠譜的。以力御人,則是莽夫的思維。
當然我也不可能三言兩語就把唐雁雲(yún)說服,因爲我知道,唐雁雲(yún)形成這樣的價值觀,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從小到大積累的,有可能是父輩給他灌輸?shù)模灿锌赡苁撬约航?jīng)歷了很多事,形成的價值觀,絕對不可能因爲別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