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頭的手機一遍遍響著,尚鵬翻了個身,迷迷糊糊中把手機接通放在耳邊,略帶沙啞地開口:“喂?”
“半個小時後,到我辦公室來。”宋姐的嗓音在話筒裡響起,一瞬間嚇走了尚鵬所有的瞌睡蟲。
尚鵬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起來,邊套衣服邊忙不迭地說道:“好的,好的。宋姐,我一定準時到。”
宋姐嗓音淡淡地,沒什麼起伏,“嗯,就這樣。”
尚鵬掛了電話,麻溜兒地洗漱完畢後準備出發時,才意識到剛纔打電話時,宋姐的語氣……貌似沒有很生氣。
想當初他說反悔不能去新人培訓時,宋姐都氣得直接掛了電話,而現在……
這態度轉變的……似乎有幾分詭異啊。
尚鵬擡起胳膊,一看時間差不多還夠,當即決定先給夏嶽打個電話摸摸情況,他可不想這次去的是宋姐專門爲他設的鴻門宴。
夏嶽因爲昨晚跟韓中出去玩了一晚上,早已累得精疲力盡,正想著今兒早睡個大懶覺呢,沒想天才剛亮,手機就一直叮鈴鈴響個不停。
一開始夏嶽都是直接按了,誰想這打電話的人簡直毅力超羣,一直打一直打!
最後煩不勝煩,夏嶽只得接起,語氣不好地開口:“我不管你是誰,你特麼最好有生死攸關的大事跟我說。”
尚鵬知道夏嶽有嚴重的起牀氣,便也沒在意他惡劣的態度,“是我,尚鵬。”
“說。”夏嶽依舊閉著眼睛,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
尚鵬道:“我就想問問宋姐那邊兒的情況。上次新人培訓我有事兒沒去,把她給得罪了。可剛兒她又給我打了電話,態度還算不錯,是咋回事兒啊?是不是你幫我跟宋姐求情了?”
夏嶽混沌的大腦隨著宋姐兩個字的出現一下子清明起來。身體不受控制地打個激靈,他猛地坐了起來,拿著手機就像拿著燙手的山芋。
尚鵬見他半天沒吭聲,便又問了一句,“嗯?是不是?”
“不是不是!完全不算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兒我從頭到尾就沒參與!”夏嶽情緒激動,每個字都像是喊出來一般。
尚鵬不解地把話筒拉遠,確定沒震耳的聲音後才又慢慢貼近,“不是就不是唄,你丫吼什麼吼,震死了。”
“呵呵……”夏嶽乾笑兩聲,“我就想……表達一下我堅定的立場。”
“既然不關你的事兒那就算了,”尚鵬看一眼手錶說道,“我還得趕緊趕到公司呢,先不說了。”
夏嶽嗓子乾乾地,“嗯,拜拜。”
掛了電話後,夏嶽仍然心有餘悸。剛纔的睏意隨著這通電話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他顫抖著把手機扔到了一邊兒,慌亂地開始穿衣服,連頭都沒梳就開車到了公司。
夏嶽鬼鬼祟祟地在公司門口轉了好幾圈,確定看不到尚鵬後纔像一陣風一樣衝進了大廳,然後馬不停蹄地奔向了總經理辦公室。
這個時候,正是公司早例會的時間,韓中並不在辦公室。
夏嶽把門關緊,然後徑直奔向了裡面的休息間,被四周安全的銅牆鐵壁包圍住,夏嶽這纔敢拍著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氣。
草,嚇死他了。
韓中這裡應該暫時是安全的吧,尚鵬肯定想不到他會躲在這裡。
這麼寬慰了自己後,夏嶽的睏意就重新又積聚起來,沒過多久,他一栽腦袋,就重新睡了過去。
……
尚鵬在規定的半個小時過後,準時到達了宋姐的辦公室門口。
伸手叩了幾下門後,門內傳來宋姐的聲音,“進。”
尚鵬推門走了進去。
宋姐坐在辦公椅上,一身幹練的職業裝勾勒出她性感飽滿的身材,看到尚鵬進來,宋姐伸手指了指她面前的沙發,“坐吧。”
尚鵬規矩地坐了下去,看宋姐沒有責罵他的趨勢,這纔開口道:“宋姐,上次新人培訓的事情,實在是抱歉,我……”
尚鵬話說到一半,宋姐就伸手製止了他,嗓音淡淡地,還帶著幾份同情之意,“你不用再提,這事兒我都知道了。你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我擦,這都什麼跟什麼?!
尚鵬愣住,一瞬間他突然覺得他不認識這個世界了。
宋姐看到尚鵬呆滯的表情,還以爲他是又想起了去世的父親,不由安慰他道:“人死不能復生,你看開點。”
尚鵬喉結滾動,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他現在就想問一個問題,究竟是誰死了!
“宋姐,我——”
宋姐又打斷了他,“你不必瞞著我。你因爲父親突然去世所以纔不能參加新人培訓的事兒,夏嶽都跟我說了。上次,是怪我……太不近人情了。對不起。”
夏嶽,夏嶽,夏嶽!
聽了宋姐的話,尚鵬才知道爲何剛纔他打電話問夏嶽是不是他幫自己跟宋姐求情時,夏嶽的態度會那麼恐慌了。原來……
尚鵬後槽牙都要咬碎,才忍住當即起身衝出辦公室把夏嶽胖揍一頓的衝動,這丫,就特麼欠揍!
心裡一片驚濤駭浪,尚鵬臉上還要維持著平靜。放在沙發上的上手攥緊成拳,尚鵬才勉強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沒事兒宋姐,您不必道歉。反正事兒都過去了。”
宋姐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就最好。其實,我這次把你叫來是爲了跟你說正事兒。”
尚鵬扯扯早已僵硬的嘴角,“嗯,您說。”
“是這樣的。”宋姐正色道:“因爲你缺席了幾天,我便幫你申請了公司另一個新人培訓方案。確切地說,這個已經不算是培訓,而是特訓,是公司針對特別有潛力的新人專門設置的全方面集中培訓。一般經過這個培訓的人,最後都會成了大腕兒。比如咱們公司的一姐,郭樂兒,還有一哥,李闕……”
尚鵬點了點頭。
宋姐又接著說道:“因爲之前去徐導演那裡看了幾段你的表演,覺得你還是比較有潛力的,我才特意幫你申請了這個。這個特訓時間爲半個月,全封閉式訓練。這段時間,你不得與任何人聯繫,所以你最好提前跟家人或朋友都打好招呼。下午,我們就正式開始。”
尚鵬知道這次機會來之不易,他看向宋姐,滿是感激道:“嗯,謝謝宋姐。”
“快去準備吧。”宋姐說完便低頭忙活起了自己的事兒,尚鵬默默退了出去,順便帶上門。
出了辦公室,尚鵬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夏嶽那兔崽子。
打電話沒人接,去別墅沒人開門,尚鵬找了一圈最後不得不敲開了韓中的辦公室。
彼時韓中正在批閱文件,看到尚鵬進來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韓中跟尚鵬的關係吧,應該算是朋友而不是上司與下屬。那次尚鵬幫他把夏嶽忽悠進他辦公室的事兒,韓中至今還記得他這份情。所以看到尚鵬直接闖進來,韓中並沒有生氣。
“韓總,”尚鵬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些唐突了,他立刻道歉,“抱歉,沒說一聲就進來。”
韓中放下手中的鋼筆,示意他坐下來,“沒關係。你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兒嗎?”
尚鵬環顧一週辦公室,確定沒辦法藏人後纔開口問道:“韓總,我想問您看到夏嶽了嗎?”
“夏嶽?”提到這個名字,韓中的眼神就不由溫柔了下來,“他這個小懶豬,現在應該還在睡覺吧。你找他有什麼事兒嗎?”
當著夏嶽男人的面,尚鵬也不能開口說我找他算賬吧,他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後,委婉地開口,“就是好幾天沒見他了,想約他出來玩玩,沒想到怎麼都找不著他。”
“不會吧。”一聽尚鵬這麼說,韓中的心立刻吊了起來,“你打過他電話了麼?”
“打了,”尚鵬說著晃了晃自己的手機,“一直沒人接。”
“那我再打一次。”韓中抿抿嘴,然後連忙拿起了一旁的手機,撥通了夏嶽的號碼。
嘟嘟的聲音傳出,兩人都屏息以待。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就在這時,微弱的音樂聲竟然從韓中辦公室某個方向傳了過來。
兩人都麻溜兒站起來循著鈴聲開始找手機,可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
最後,還是耳尖的尚鵬指了指韓中休息室的方向,問道:“韓總,你覺不覺得,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還真覺得。
韓中同意地點點頭,然後兩人立刻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然後目光齊齊愣住了。
夏嶽這廝——竟然躺在這裡,睡得不亦樂乎,嘴角都舒服地流出了哈喇子。
尚鵬深呼吸了好幾口,才能聲音平穩地對身邊的韓中開口,“韓總,您能不能叫醒夏嶽呢?我有事兒跟他說。”
看到夏嶽安安全全地躺在這裡,韓中長出了一口氣,道:“嗯,我現在就去叫醒他。”
說罷,韓中往前走了幾步,動作輕柔地搖了搖了夏嶽的身體,“夏夏,夏夏,起牀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夏嶽下意識地就抱住了來人,嘟囔著撒嬌,“中中,我困……還要睡。”
“夏夏乖,先別睡了,尚鵬來了,他說找你有事兒。”韓中溫柔道。
就算在不清醒的狀態中,夏嶽還是準確捕捉到了尚鵬兩個字……
一下子意識就徹底清醒,夏嶽閉著眼睛,顫顫巍巍地抖動嘴角,不敢置信地又問一遍,“你,你,你說,說誰來找我?”
“尚鵬啊。”不知情的韓中又說了一遍。
夏嶽嚇得一咯噔,又結結巴巴,“他,他,他在哪等,等我呢?”
這回不是韓中回答了,而是站在門口的尚鵬,陰沉的嗓音如同從地獄傳來,“你睜開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啊——啊啊——”
一睜眼,就看到了杵在門框處的尚鵬,嘴角帶著——想要殺了他的笑意,夏嶽忍不住大叫了起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一個熊撲撲到了韓中身上,大腿緊緊夾著他的腰,語無倫次,“中中,救我……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