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本來就不是小孩子！”
“嗯,珊兒不是小孩,是大人,是大人了。”樂見君若珊停了眼淚,君逸羽好脾氣的應(yīng)承著。
君若珊滿意點(diǎn)頭,又不滿的看向自己染血的衣裙，“流血真的沒事嗎？皇兄能不能讓它不流了？”
“公主！”芷安衝了進(jìn)來，她雖是教引君若珊的大宮女，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jì),聽自家公主不知情下將女兒家羞人的事情說給了君逸羽,臉都漲紅了。該死,怎麼早沒想到這一層呢！真是糊塗,還把王爺找來了！女兒家這事,便是對親哥哥也不該說的呀！公主現(xiàn)在是不知道,等知道了，還怎麼好意思見王爺喲！
“芷安，你來得正好，公主的月事來了，你去幫公主準(zhǔn)備一下吧。”這血要是不想流，便非得絕育不可，君逸羽倒是有那本事，可也不能瞎答應(yīng)啊。
芷安的臉上青白交加，恨不得將臉埋進(jìn)地下。王爺！王爺是男子，月事這種話，他怎麼能說呢！
“皇兄，什麼是月事啊？”
“月事啊，月事是···”
“王爺！”芷安顧不得害羞，也顧不得冒犯，打斷了君逸羽的話。
“嗯？芷安你怎麼還不去？”
“王爺，奴婢謝王爺勸下了公主，奴婢會照顧好公主的，還請王爺先出去吧。”
“不要！皇兄留在這，芷安你出去！皇兄，你還沒說呢，月事到底是什麼啊？”
“芷安，公主月事初來有些害怕，沒事，我在這陪陪她。”
芷安好容易擠出的一絲笑容僵在了臉上，聽兩個(gè)糊塗主子一口一個(gè)“月事”，連想哭的心都有了。公主不懂倒也算了，王爺，神武軍卻被王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都說王爺挺靈光的一個(gè)人啊，他怎麼這樣呢！怎麼才能讓王爺出去呢？
“羽兒。”
嗔怪的女聲從簾外傳來，來人給爲(wèi)難的芷安帶來了出路。
“孃親？你怎麼入宮了？來找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在珊兒這？”畢竟快一月沒見了，乍然看到蕭茹，君逸羽很是驚喜。
“我和佑兒一起來的。”簡單解釋一句，蕭茹搖頭不已。她跟來擷芳宮，誰想竟遇上了這麼出好戲！她來得晚，入得擷芳宮只約莫聽到君若珊和君逸羽的最後兩句話，也足夠她猜想始末了。傻羽兒喲，頂著男子的身份，怎麼能和珊兒說月事呢，便是女兒家，這事也得避忌著說吧。瞧芷安被你臊得！
“那佑兒呢？”
“佑兒在外面呢。羽兒，你也出去。娘知道你是大夫什麼都懂，可你是男子，這事怎麼能你跟珊兒說呢，快出去！”
男子？君逸羽眨巴眨巴眼睛，看懂了蕭茹眼中的深意纔算回過了味來。我說芷安怎麼怪怪的，還開口就請我出去呢。“哦，哦，好，孩兒這就出去。”
君逸羽母子說話的功夫，芷安對蕭茹行了一禮，便附耳對君若珊說起了悄悄話來，用腳趾頭也能猜到是在說什麼。
“呀！”君若珊驚叫一聲縮到了芷安身後，跺腳道：“皇兄，你快走開！走開！”小姑娘臉色通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急的。
“好好好，皇兄這就走，這就走。”不就是大姨媽嗎，瞧給鬧得！雖是這般腹誹著，君逸羽還是老實(shí)退了出去，誰讓自個(gè)是旁人眼中的“男子”呢！
“皇兄，皇姐沒事吧。”
“嗯，沒事了。”
“皇兄，什麼是月事？”君熙佑一臉求知。
出門就聽到了相同的問題，還是出自六七歲大的小兒口中，君逸羽強(qiáng)忍住嘴角的抽搐，“佑兒，男孩子不問這些。”
“不是皇兄說不懂就要問嗎？”
“這不是男孩子該知道的。”
“皇兄不也是男孩子嗎？皇兄怎麼就能知道呢。”
被君熙佑逼問得無言以對，君逸羽扶額，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還能給小傢伙說“我不是男孩子”不成？
靈機(jī)一動，君逸羽道：“因爲(wèi)皇兄長大了，佑兒還小。”見君熙佑還想再問，君逸羽不等他開口就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去，“好了，佑兒，皇姐沒事了，我們回去找萱兒繼續(xù)放風(fēng)箏好不好？明兒杜先生又該來給佑兒上課了，今天不玩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shí)候了。”
“好”
聽君熙佑答應(yīng)，君逸羽暗暗吐了一口氣，還好小孩子的注意力好轉(zhuǎn)移，下次可得注意古今差異，再別口無遮攔了。回頭孃親估計(jì)得說我。也不知孃親入宮幹嘛的？
“統(tǒng)領(lǐng)好！”
“君統(tǒng)領(lǐng)好！”
“好，好，都好好當(dāng)差。”
“是！”
一羣五大三粗的神武軍壯漢，喊一個(gè)半大孩子做統(tǒng)領(lǐng)，半點(diǎn)不覺憋屈，看起來還頗爲(wèi)信服的樣子，倒也是神奇。若有人好奇去神武軍打聽這俊秀的小小王爺如何一個(gè)月不到就收了神武軍的心，又是一段有得說頭的故事。軍中論本事。旁的不說，敢在入營的第一天就在神武軍設(shè)擂臺，全軍上下還真沒他的敵手，神武軍的老爺們對這新來的統(tǒng)領(lǐng)只有一個(gè)字——服！
經(jīng)過屬下值守的延英門，一身統(tǒng)領(lǐng)輕甲的君逸羽站在了延英殿前，暗暗捏了捏拳，又要去工作狂身邊站樁了！
暢行無阻的入得殿門，君逸羽默默對龍案後伏案忙碌的君天熙行了一個(gè)軍禮，又對慕晴點(diǎn)了點(diǎn)頭，與神武軍的左副統(tǒng)領(lǐng)馬磊無聲交班，安靜的站在了君天熙身後。
君天熙以往在延英殿時(shí)，只留一個(gè)傳話的慕晴，北場事發(fā)後，神武軍入值皇宮，神武軍正副統(tǒng)領(lǐng)輪流護(hù)駕在陛下近前，除了陛下在寢殿安歇時(shí)，旁處都無例外。
作爲(wèi)帝國君主內(nèi)廷辦公的場所，坐落在皇宮中軸線上的延英殿，本就是一座規(guī)制宏偉的皇家大殿，僅餘三人在內(nèi)，更顯空蕩。
眉目微垂的君逸羽，只將餘光的焦點(diǎn)留在君天熙的背影上。安靜的環(huán)境，似幫他聽到了君天熙的硃筆摩挲過紙頁的聲音。若沒有那多餘的心意，若君天熙工作得不那麼辛苦，就靜靜守著這道背影，倒也挺好。許是無所事事的“站樁”太過無聊，值守在君天熙身後的這些日子，君逸羽常常這樣淡淡的想。
“陛下，您該進(jìn)午膳了。”慕晴的聲音很輕。
“不用，朕還不餓。”君天熙頭也不擡。
君逸羽的睫毛輕輕撲扇著，剋制著眼底晦暗。
慕晴輕輕一嘆，偷偷看了君逸羽一眼，不久又輕聲提議道：“那陛下先歇歇吧？陛下昨兒就睡得晚，也沒睡好。”
“嗯，不忙，朕看完這些再說。”
君逸羽微微擡頭看了眼堆滿君天熙案頭的奏摺，又低頭繃緊了牙關(guān)。這些？總說這些！這些看完還有“這些”！延英殿的奏摺什麼時(shí)候少過！
君逸羽能強(qiáng)忍不言，慕晴再也忍不住了。
“陛下，您這樣吃得少，睡得也少，龍?bào)w如何受得了？王爺，奴婢求王爺了，幫奴婢勸勸陛下吧。”
“慕晴！”君天熙皺眉，“你太聒噪了！”
“王爺——”扯了君逸羽的袖子，慕晴滿眼乞求。
這兩人，都這樣僵持快一個(gè)月了，這有意思嗎！前些日子陛下說忙還說得過去，可這幾天，陛下就是要和王爺慪氣，也不是這麼個(gè)慪氣法啊！龍?bào)w能受得住嗎！王爺也是狠心！
“慕晴，再要聒噪，你就去外面呆著。”
“王爺，有什麼事您與陛下好好說。您這麼不聲不響的，陛下多傷心啊。您就這樣狠心，任陛下傷害龍?bào)w嗎？！”
被慕晴推搡得眼底閃爍不定，君逸羽輕輕拂開慕晴的手，閉眼吐了口氣，這才走到君天熙桌旁輕笑著道：“皇姑，您該休息了。”
君逸羽含笑的“皇姑”讓君天熙咬牙切齒。“君逸羽，慕晴說不管用，你說就管用嗎！朕是君，你是臣，朕是姑，你是侄，這話是你說的！從來都是臣遵君命，侄從姑命，朕憑什麼聽你的！”
張口又閉上，君逸羽避過君天熙的逼人的眼睛，上前拿走了她手上的紋龍筆，放回了筆架上，這才低嘆道：“你別逼我。”
君逸羽的消沉讓君天熙不忍，可想到他對自己刻意的疏離，刻意的躲避，刻意的漠不關(guān)心，那絲不忍很快被壓下。君天熙不語，壓力卻更勝言語。
“便是要逼我，你也別拿自己的身體當(dāng)籌碼。”這一次，君逸羽主動與君天熙對視。
琥珀色眼睛裡的誠意，顯而易見，君天熙更似在這眼睛的深部，捕獲到了一縷似寵溺又似無奈的色彩，讓她緩和了冰冷麪顏，心底還升騰起了一抹羞意，便如被大人識破小伎倆的淘氣小孩，什麼時(shí)候，我也會做這種事情了。俄而，又有一絲幽怨涌上心頭，“我的身體，作逼你的籌碼管用嗎？”
“你說呢？”
這回，輪到君天熙輕哼一聲，避過了君逸羽的眼睛，“我說不管用。”
君天熙睜著眼睛說瞎話，君逸羽笑意暖暖的看著她，並不出言反駁。
君天熙突然問道：“君逸羽，爲(wèi)什麼？”
君逸羽垂了眼睛，“你知道爲(wèi)什麼的，所以，別逼我。”
君天熙點(diǎn)頭，低低自語道：“給朕時(shí)間，朕會解決那個(gè)‘爲(wèi)什麼’。”
“嗯？你剛剛說什麼？”君逸羽沒聽清。
“朕不逼你，你，也不許再躲朕。”君天熙伸出了右手。
“好”，君逸羽咧嘴，與君天熙擊掌爲(wèi)約，“那麼現(xiàn)在，你可以吃飯、可以休息了嗎？”
“可以。”
“呵呵”，輕笑兩記，君逸羽偏頭揚(yáng)聲，“慕晴，去給陛下傳膳。”
“是，王爺，奴婢這就去！”慕晴的應(yīng)諾聲從外殿傳來，隱有一絲歡喜。早在君逸羽“挺身而出”時(shí)，她便已識趣的退到了外殿。
“你明天，可以回王府了。”
“什麼？”才吩咐完慕晴，回過頭來就聽君天熙說這樣的話，君逸羽疑心自己聽錯(cuò)。
“怎麼？你還想留在神武軍營？”君天熙靠在椅背上，換了個(gè)舒服的坐姿，看君逸羽呆呆傻傻的一臉不解，這才悠悠補(bǔ)充道：“既是你自己想留在軍營、留在宮裡，下次就和你娘說清楚，省得她以爲(wèi)朕不讓你休沐。”
“啊！我娘她是爲(wèi)這個(gè)入宮的啊，我還以爲(wèi)她有什麼事呢。”君逸羽一臉恍然，孃親這是看我連續(xù)“上班”快一個(gè)月了，連家都沒空回，來幫我要合法假期的啊！想起蕭茹，君逸羽又想起了之前君若珊的事，熙兒一直在這處理國事，一定還沒聽說吧。“你抽空去看看珊兒吧。”
“珊兒怎麼了？”
“珊兒長大了。”打死君逸羽也不會說“月事”了。
“嗯？”
“我不好說。你去問芷安，要不自己去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