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雙大笑,看著慕萱搖搖頭,道:“你呀！才與他接觸幾日,便以爲你平日所見到的天韻師兄就是他的真面目真性情了嗎?——不過連一向聰慧的師妹你都被師兄刻意做出的假象迷惑了,可見師兄這方面的功夫有多高深！”
慕萱不解:“假象?難道天韻師兄溫文爾雅的翩翩風度都是假的?至少……對門派衆人是真心的吧?”
若是天韻真人對待聖門修士也是虛情假意,他作爲一派掌門,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執掌著一個門派的命脈,那聖門豈不危險?這麼多年看人很少看走眼,對此人此事,慕萱更是萬萬不信的。
葉無雙道:“天韻師兄對聖門的忠誠和殫精竭慮之心無需懷疑。我說的假象,當然指的是他對外展露出來的。不管是在門派內還是面對其他門派時,師兄他看起來永遠都是溫潤儒雅的君子形象,但心裡的想法就大相徑庭了。”
慕萱奇道:“師兄好像對天韻師兄很有信心?”印象中,這不是他第一次對天韻真人說出這麼推崇備至的話語了。
葉無雙點點頭,道:“整個聖門的同輩修士中,我最佩服的當屬天韻師兄。除了師兄的才華之外,這其中還有個緣故,但是說起來比較複雜,以後我再說與你聽。”
“也好,”慕萱笑著答應,“華鼎師兄在掌門之位時走的是中正溫和的路子,基本上保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行了。如今天韻師兄接過這位子,表面上與華鼎師兄那一套仍是差不多的,但聽師兄這麼說,我反而有點期待不同了！”
葉無雙也感慨起來:“或許真的是天佑聖門,當年比聖門興盛的大門派、跟聖門一起崛起的門派、甚至後來居上的門派,經過幾千年的漫長時光,全都湮滅了,唯獨聖門一直屹立不倒。延續了幾千年。歷經幾次大的災難,聖門始終能抵禦風浪挺過來,簡直稱得上奇蹟了。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掌門選得好。再不濟的也能保證門派實力不退不被人欺。若是有幾個像赤霞派靈秀真人那樣的,恐怕這世上也早就沒有聖門了。”
慕萱很贊同他這話。聖門的數千年門派興起奮鬥史,一直是修仙界津津樂道的話題。通常來說,門派越大,各種狀況發生的越多,也就越容易招致仇恨,最終導致整個門派土崩瓦解。偏偏聖門就不按大傢伙期望的那樣,而是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路,在身後衆多門派的嫉妒眼紅和詛咒中一騎絕塵而去,成爲了修仙界領頭羊。
關於聖門之後會如何。誰也不敢保證,萬一哪天真出了個腦子不太好使的掌門,做出點兒難以挽回的事情,那神仙也救不了聖門了。在慕萱和葉無雙未飛昇前的有生之年裡,他們當然都是希望門派越來越好。
兩人一路飛著往西北方向而去。漸漸地慕萱也覺得空氣比之前更加溼潤了,水汽越來越濃。
她極目遠眺,並沒有看到河流或者湖泊,卻在天地相接之處遠遠望見了一片黑色。
慕萱神識探查的精細,感應到是一大片林子。那黑色其實也是墨綠色,因爲離得太遠,顏色看起來纔會濃得發黑。
“水汽就是從森林那邊渡過來的。想必翻過林子就能看到水了！”慕萱道。
葉無雙道:“這一路上前行,只在中間路段碰到了那片巨蟻海洋,其他的妖獸應該會躲到森林裡來,我們不可大意。”
想想也是,巨型螞蟻佔著中間那麼大一塊地盤,其他的妖獸只能往一邊遷移。而這森林看起來佳木蒼蒼枝葉繁密。顯然還沒被巨蟻光顧過,否則肯定早就是寸草不生之地了。因爲相對安全,林中必然藏了很多被巨螞蟻壓迫了生存空間的妖獸,蟄伏在這裡等待獵物。
一點點接近森林,兩個人都不敢大意。
碰見巨螞蟻的時候還好。既早早就聽到了聲音,又因視線開闊無物遮擋,一眼便能看穿它們的動向。可是在廣袤的原始莽林,有密密麻麻的枝葉遮掩,誰也不知道會突然從中躥出個什麼東西來。
因此,兩人都收斂氣息,並儘量上升了御劍的高度,好做個隨時戰鬥的準備。畢竟他們的目的只是借過這片莽林,而沒想驚動裡面的各路妖怪妖獸。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從高空飛過。慕萱注意著下面,而葉無雙則把精力放在了頭頂上的天空。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這個陌生的小千世界,什麼事情都是難以預料的,只能事事摸索時時小心謹慎。
飛了一會兒,一直平安無事。慕萱卻不敢放鬆,仔細地盯著任何可疑的地方。她眼珠快速轉動,爭取不漏過什麼死角。突然,北邊的層層枝葉下,極快地閃了一道白光。若非慕萱的眼睛正好掃到那裡,那轉瞬即逝的光,她肯定就看不到了。
“嗯?”慕萱皺眉,看那道白光,不像是鬥法時法力衝擊產生的光暈,而是法寶被催動時發出的絢爛光芒。有法寶、會使用法寶的,肯定不是這小千世界裡的妖獸,難道下面有修士在打架?
葉無雙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疑惑問道:“師妹可有什麼發現?”
慕萱也有些不解,用手指了指那個發出白光的地方,道:“那裡方纔忽然閃了一道光,看起來像是修士的法寶所致,會不會有人陷在了林子裡?”
葉無雙想了想,道:“咱們一進來直接就往這個方向來了,應該不會有人趕在我們之前進了這莽林。我猜或許是當年某修士的法寶遺落在了林子裡,偶然被某聰明妖獸所得,慢慢學會了如何去用……不必放在心上,趕路要緊。”
眼下他們自身的處境也好不到哪兒去,沒有確定下面是個修士之前,不宜冒險下去查探。
慕萱也明白這個道理,即便真的是某位人類修士,還不知道是敵是友呢。能這麼快速地闖到森林中來的,想必是個高手,他們上去不一定幫得上忙。
兩人繼續御劍而行,下方卻突然傳來了一聲開山撼地的獸吼之聲,聽起來有幾分像虎嘯。
葉無雙臉色一變,道:“聽聲音中蘊含的霸道力量,這妖獸的修爲至少也是元嬰初期。不知這林中還有多少這樣的妖獸,若真的是某位修士陷入了裡面,只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他話音剛落,緊隨著那聲吼叫聲就傳來了一聲淒厲的慘叫。這一回,因爲距離又離得近了些,兩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慘叫是人發出來的。
慕萱心中一悸,不解道:“既然能跟元嬰期的妖獸過招,說明此人應該也是元嬰期,憑著多年的經驗和閱歷,怎麼會陷入林中而不是御劍飛行呢?”
葉無雙沉吟一下,道:“進入林中或許他有他的目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聽他叫得這麼悽慘,想必也活不成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不是葉無雙冷血,在對方身份未明之前,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爲了一個陌生人冒險。而葉無雙在修仙界素來有狠辣無情之名,不管這個是真是假,都能看出來他不是個可能去多管閒事的人。
慕萱心中也沒有多餘的憐憫同情,點點頭便跟上師兄的速度,繼續走了。
幾息之間,兩人飛出數十丈,天上雲後卻突然衝出來一隻大鳥,翅膀大張,攜疾風勁勢向葉無雙和慕萱掃過來。
葉無雙和慕萱心中都大大吃了一驚。
撇去修爲不談,兩人的神識是何等厲害,竟然沒有一個感應到雲層後面還藏著這麼一隻兇猛大鳥。再一想,好像方纔那隻妖獸和修士的氣息,他們也沒有察覺到……
但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們多想,此妖禽的速度極快,眼看已經躲閃不及了。葉無雙本就在慕萱前面幾步的距離,見狀,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拿出本命法寶,而是雙手張開,把慕萱護住。
“快進洞天裡去！”葉無雙急聲喊道,連給慕萱解釋一下這隻鳥的修爲境界不可硬抗都來不及。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大鳥的翅膀已經掃過來。饒是葉無雙已經是元嬰期,被這麼一掃一撞,也覺得自己骨頭被撞得生疼。萬一慕萱受了這一下,肯定會直接被甩飛吐血的。
除了骨頭疼,那大鳥的翅膀掃過葉無雙時還釋放了一些不知名的有著淡淡臭味的氣體。葉無雙沒有防備,吸進了一些,然後就開始頭暈眼花了。
一切都發生的那麼快,慕萱只看到葉師兄擋在自己身前,喊了一聲,她正要抓住葉師兄一起進入參商洞天,卻發現葉師兄不知爲何就那麼筆直地掉下去了！
慕萱大驚,她顧不得其他,下意識地追著葉無雙跳了下去。大鳥還在身後什麼的,她沒有去想,她只知道如果葉師兄一個人掉進了深深的莽林中,還受了傷,形勢將會非常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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