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diào)又不失奢華的辦公室裡,冬日的陽光透過那一整面玻璃牆,明晃晃地充盈滿整個空間,逆光而立的男人,英俊邪魅的臉龐隱匿在陰影當(dāng)中,一雙眼睛,陰沉得可以滴出水。
男人低著頭,視線膠住她巴掌大的臉,濃稠的陰鷙,“你再說一遍。”
陳眠頓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正在不動聲色地蔓延,宛如一隻飢餓的巨獸,試圖將她一口吞嚥。
她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手指的關(guān)節(jié)泛白,眼神直直迎上他陰沉駭人的眼眸,絲毫不避諱他的視線,脣畔漸漸溢出一陣寒芒,溫軟的語調(diào),口齒清晰,“只有你們都消失在我的生活裡,我才能夠原諒你們。再說一百遍,依舊是這個答案?!?
驀地,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痛,牽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陳眠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摜倒在一旁的沙發(fā)上,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覆蓋住,牢牢鎖住她的身軀,動憚不得,寒冽的聲音近在耳際,“陳眠,我不是你說要就要,不要就能夠棄之如敝履的?!?
陳眠看著自己近在咫尺的俊臉,面不改色,沉著得眼睛都不眨。
驕傲如她,一度爲(wèi)了這個男人忍耐,削掉自己骨子裡的棱角,只爲(wèi)靠得離他更近,其實(shí)她是屬於那種特別清醒,特別現(xiàn)實(shí),又特別理智的那一類女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併爲(wèi)之努力爭取。
可是,原來感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夠有回報,不是你有付出,就有收穫,她以爲(wèi)自己可以與他平平淡淡白頭到老,然而一切都是空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和逆鱗,袁東晉,已經(jīng)打破她的底線,觸及她的逆鱗。
“袁東晉,你是不是永遠(yuǎn)都要這麼賤?”她眸如瀚海,深不可測,“當(dāng)年陶思然要離開你,你死活不願放手,一心一意念著她的好,我在掏心掏肺對你好的時候,你視而不見,而如今我不要你了,你又死皮賴臉的倒貼上來,是不是這麼作賤你才覺得自己的人生特別有意義?”
男人修長的手指掐住她的下頜,一陣鈍痛,他的輪廓處處都迸發(fā)著蓬勃的戾氣,顯然是已經(jīng)怒到極致。
陳眠覺得,他恨不得要掐死自己。
寂靜的辦公室裡,只剩下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可是,他怒到極致,薄脣反而掀起一道笑,邪魅性感,他壓低頭,掐住她下頜的手指改爲(wèi)撫摸,觸碰上她剝蛋殼似得的肌膚,眼底流露著無限的眷戀,“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越得不到越想要得到。”
那嗓音低啞又性感,滲著濃沉霧靄的露水般深涼。
“我不是你的征服獵物,袁東晉,你已經(jīng)二十八了,不是十八,能不能不要那麼幼稚?”陳眠淡笑著,“而且你應(yīng)該明白,倘若我不愛,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征服我?!?
她的話,亦令他一怔。
是的,她這樣的女人,若非心甘情願,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勉強(qiáng)她。
袁東晉垂著眸,驀地意識到自己錯了,他似乎一直都在用錯誤的方式來對待她,所以,他們兩人才會越走越遠(yuǎn)。
“陳眠?!彼械吐暷剜拿?,脣瓣貼上她的耳垂,淡淡的聲音,像埋怨,像癡嗔,“我發(fā)現(xiàn)自己捨不得你?!?
陳眠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身體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僵硬,然後聽見他飽含深情地說。
“你強(qiáng)行闖進(jìn)了我的心底,將我搞得天翻地覆之後,又想離開,沒那麼簡單?!彼麑⑺υ趹蜒e,狠狠用力箍住,“我不會答應(yīng)離婚的,你想都不要想!”
陳眠的心臟狠狠一震。
指甲狠狠地沒入掌心,細(xì)密的疼,讓她保持了那恍惚的心智。
她笑,笑得有些淒涼,“袁東晉,你這是要告訴我,你愛我麼?”
袁東晉側(cè)目,凝住她的眼睛,“若我說?!彼D住,薄脣掀動著,“是。你信嗎?”
震撼。
不足以形容陳眠這一刻的心情。
心心念念等了十幾年,終於等到他說出一句愛。
然而,爲(wèi)什麼她的心跳不會爲(wèi)之加速了?
微光裡,袁東晉將她的震驚瞧得一清二楚,他的手,纏上她,與她十指相交,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很冷,像一塊冰,沒有任何的溫度,他的眉頭一蹙,這個女人怎麼冷成這個鬼樣子?
“陳眠,我愛你,雖然發(fā)現(xiàn)得晚一些,但是,一切還來得及,不是麼?”他眉宇上的戾氣已然撤去,緩緩地露出一絲疏鬆的神色,“你給我時間,我會把陶思然安排好,不會讓她打擾到我們的生活,你不想見到她,我就送她離開,好不好?”
陳眠涼淡地笑了,微啞的嗓音帶著淺淺的譏諷,“已經(jīng)來不及了,一切都晚了,袁東晉,我沒辦法原諒你,哪怕你讓陶思然拿掉那個孩子,哪怕陶思然消失在港城,我都已經(jīng)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了。”
“陳眠——”
“袁東晉,你說陶思然熊貓血不能墮胎,那麼你就跟我離婚和她在一起吧,我成全你們,我不想跟你們鬥了,我很累?!?
晚安看著他英俊而壓抑痛苦的臉,“反正,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在怨我拆散了你們,她沒有你不行,但我不會,沒有你,我依舊是陳眠,依舊可以活得很瀟灑,所以,請你滾出我的生活,還我自由。”
他看著她淡漠到極致的臉,那心如死灰的眼神,心口一震,沙啞痛苦的嗓音從喉間溢出,“陳眠……”
陳眠閉了閉眼睛,躲開他的眼眸,淡淡地道:“袁東晉,如果你真愛我,就跟我離婚吧?!?
原來有些愛,真的會太遲。
這個世界上,最可惜的,莫過於,我愛你的時候,你視而不見,當(dāng)你愛上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失去了愛的能力。
袁東晉的手,緩緩的鬆開,十指脫開,面色怔然,“一定要離婚,你纔會原諒我麼?”
陳眠垂著眸,漠然地道:“也許吧。”
不管以後如何,他們是已經(jīng)不可能了。
辦公室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然後大門砰一下被人用力踹開。
溫紹庭一身寒氣,立於門口,臉色陰沉。
袁東晉依舊壓在陳眠的身上,側(cè)臉,狠戾的眼神望向溫紹庭身後的周錦森。
周錦森額頭上冒出一陣陣的冷汗,“抱歉,袁總,我沒攔住溫先生?!?
溫紹庭面容一冷,視線落在袁東晉和陳眠的身上,長腿一擡,大步朝他們走去,高大挺拔的身軀,帶著一陣強(qiáng)大的氣場掃來,長臂一伸,一把揪著袁東晉的衣領(lǐng)將他從陳眠身上拉開,二話不說,重重的一拳已經(jīng)揍在了袁東晉的俊臉上。
袁東晉被猝不及防地打得後退幾步,差點(diǎn)就摔倒在地。
他擡手揩了下脣角,舌尖輕舔一下,眼底同樣露出了嗜血的光,一身的痞氣和鬱躁驟然傾瀉,在陳眠和周錦森反應(yīng)過來時,他的拳頭已經(jīng)落在溫紹庭的臉上。
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兩個男人,如同鬥牛一樣,廝打在一起,那架勢,比上一次更爲(wèi)嚴(yán)峻,蕭殺的氣息令人感到窒息。
辦公室足夠大,然而兩人打鬥過程中,依舊是將很多東西給掀翻,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響,引得外面的人都是一驚。
陳眠眼見兩人都激發(fā)了血性,對著還杵在一旁發(fā)楞的周錦森吼了一聲,“還愣著幹嘛!上去拉開?。 ?
說話落,她也顧不得更多,衝過去,正好是袁東晉背對著她,她不加思索地伸手試圖拽住男人,然而,袁東晉正處於爆發(fā)的情緒當(dāng)中,力道大得驚人,陳眠身體本身就虛弱,這麼一拽,就被袁東晉狠狠地往後甩飛了出去。
她的背磕到了辦
公桌尖銳的桌角,劇烈的痛感瞬間侵蝕她全身的神經(jīng)。
“啊——”
“別打了!太太受傷了!”周錦森親眼看著陳眠被甩飛,嚇得魂飛魄散。
他的這一聲,終於讓兩個打紅了眼的男人收住了動作。
溫紹庭看見跌坐在地上的陳眠,身姿如箭越過袁東晉,蹲在了她的面前,“傷到哪裡了?”
陳眠痛的冷汗直冒,脣色發(fā)白,眼眶瞬間紅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溫紹庭二話不說,伸手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擡腳欲離開,卻被袁東晉擋住。
溫紹庭冷聲道:“閃開?!?
“我來抱!”
袁東晉眉宇間依舊蓄著怒氣,伸手要將陳眠搶奪過來。
溫紹庭抱著陳眠靈活一避,幽暗的眼底已然是一片湛湛的寒芒,“她不需要你多餘的關(guān)心!”
“溫紹庭!你不要忘記了她是我的老婆!”袁東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袁東晉……”靠在溫紹庭懷裡的陳眠蹙著眉頭,忍著痛,“我不需要你?!?
袁東晉像是被一顆地雷炸中,雙眼迸著熊熊的烈火,真的恨不得能捏死眼前的女人,胸口是一片大火燎原,灼燒著他整片胸膛,燒焦了他的每一寸神經(jīng)。
溫紹庭淡淡地笑,十分輕蔑,“可以讓開了?”
袁東晉杵著不動,死死盯著陳眠的臉,彷彿要將她的臉燒穿一個洞,“陳眠,是不是因爲(wèi)他,你才這麼果斷地要跟我離婚?”
那一陣刺痛感已經(jīng)過去了,只是隱隱約約的還會疼,能夠忍受的住,陳眠本想叫溫紹庭放她下來,然而,袁東晉的話,卻讓她一愣,她溫淡地一笑,“所以,你簽字同意吧?!?
陳眠將手裡的一個文件袋遞給他,“離婚協(xié)議書,簽了吧。”
袁東晉不動,幽深的眸顯得陰暗,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就那麼看著她,想要猜測出她心底最真實(shí)的想法。
陳眠的手伸得有些累了,轉(zhuǎn)而遞給一旁的周錦森,“周助理,麻煩你幫他拿一下?!?
周錦森看著渾身戾氣的袁東晉,不敢動,這個時候,他只想消失,已經(jīng)很後悔剛沒有在第一時間退出辦公室,被捲到這一場紛爭裡,簡直就是無妄之災(zāi)!
陳眠無奈,眼眸冷漠,隨手把把文件一把丟在了一旁的辦公桌上,“如果不同意離婚,那麼,我會起訴離婚,我不希望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那麼隱秘,等到離婚了,搞得整個港城人盡皆知?!?
袁東晉看著她靠在別的男人的懷裡,一種瘋狂的嫉妒前所未有地摧毀著他的理智。
無視他眼裡的嫉妒和惱怒,陳眠靠在溫紹庭的肩膀上,闔上了眼眸,淡淡地說:“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好。”
溫紹庭抱著她,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柔軟,淺淡清晰。
袁東晉還想要阻攔,溫紹庭冷眼掃去,淬著冰渣的遇到很平靜,“袁總,你是想要逼她到什麼程度?”
一句話,措辭客氣又不屑,帶著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卻又十足的冷漠。
袁東晉被堵住,動憚不得釘在了原地,看著溫紹庭抱著她,一步一步離開了辦公室。
“袁總……”周錦森覺得整間辦公室的溫度隨著陳眠的離開而迅速降低,空氣裡的水分子,已然凝結(jié)成冰渣,導(dǎo)致呼吸苦難。
袁東晉閉了閉眼,狠狠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試圖將胸口那一抹鬱氣給吐出,卻發(fā)現(xiàn)呼吸都在抽痛著,那痛感傳遍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
“出去。”暗啞的嗓音,極致的壓抑和隱忍。
周錦森聞言不敢再逗留,轉(zhuǎn)身逃一般出了辦公室,身後的大門剛合上,裡面便傳來巨大的摔東西的聲響。
周錦森擡眼,看見秘書室裡的人,眼底均露出膽怯的眼神。
“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周錦森吩咐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
溫紹庭抱著陳眠坐進(jìn)了電梯裡。
陳眠睜開眼,淡淡地說:“放我下來吧,沒事了。”
“能行嗎?”溫紹庭低頭盯著她蒼白的臉,蹙眉道,“不要逞強(qiáng)?!?
“磕了一下後背,不是很嚴(yán)重?!?
溫紹庭彎腰,將她放在地板上,陳眠扶著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滑下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溫紹庭單手兜在褲袋中,深邃的暗沉的眼眸微斂,“剛爲(wèi)什麼不叫我?”
她在裡面太久了,擔(dān)心袁東晉對她動手,所以按捺不住焦慮,才強(qiáng)行破門而入,沒想到正好看見那一幕,她整個人都被袁東晉壓在沙發(fā)上,明顯就是一個強(qiáng)行被侵犯的姿態(tài)。
可是,這個女人,沒有呼叫他,是她覺得自己能夠應(yīng)付,所以不需要他?
陳眠微怔,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他話裡的意思,抿了抿蒼白的脣,低聲說:“他沒想對我怎麼樣?!?
“要怎麼樣纔算是對你怎麼樣?把你的衣服全部脫了,強(qiáng)行施暴?”
陳眠擡眸,男人慍怒的眼神堪堪闖進(jìn)她的眼底,心底的神經(jīng)一陣觸動,有些難堪的感覺,但意識到這是他善意的關(guān)心,更多的是暖意。
她十分誠懇地說:“溫先生,謝謝你?!?
溫紹庭看著她有些蒼白的容顏,菲薄的脣瓣抿成一條直線,輪廓的線條繃緊,沒有再出聲。
兩人上了車,開出一段路以後,陳眠才發(fā)現(xiàn)他的路線不是回別墅,“我們要去哪裡?”
溫紹庭看著前方的路況,眼角的餘光都不給她,溫漠的口吻不鹹不淡,“醫(yī)院?!?
“去醫(yī)院幹嘛?”
溫紹庭這才側(cè)目冷冷掃他一眼,“你的後背撞傷了,去檢查一下。”
“就磕了一下,我沒事,不去醫(yī)院。”
“別逞能?!彼屈N能忍的一個女人,剛眼眶都紅了,眼淚都堆了一層。
他沒有瞎,若不是真的很痛,她壓根不會露出那麼痛苦的表情,而且她如今的身體哪裡能承受得住袁東晉那個瘋子盡力一甩,即使隔著冬天的棉衣,他也敢肯定,她的皮膚肯定有破皮了。
陳眠的眉心蹙得很緊,“不用去,已經(jīng)緩過勁了,沒那麼痛了?!?
溫紹庭收回目光,懶得開口跟她爭辯,直接往醫(yī)院開。
最後陳眠還是被他帶進(jìn)了醫(yī)院。
陳眠看了一眼那個女醫(yī)生,無奈之下,認(rèn)命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來,最後只穿著一件襯衫,背對著醫(yī)生撩起來。
醫(yī)生看了一眼那個傷口,“怎麼弄的?”
“不小心磕到桌角了。”
那女醫(yī)生涼冰冰的手指輕輕一摁,陳眠痛得渾身一顫,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破皮了,先拍下片,看下有沒有傷到骨頭?!?
陳眠蹙眉,“有那麼嚴(yán)重?”
“不嚴(yán)重的話會腫起這麼大一塊?你這裡是腰椎,要是傷到了腰椎有你受罪的,拍片確認(rèn)一下。”醫(yī)生的口吻嚴(yán)肅又冷。
陳眠拿著一張單子從裡面走出來,溫紹庭看了她一眼,問:“這麼快處理好了?”
“醫(yī)生說要拍個片確認(rèn)一下是否傷到腰椎?!标惷唪d悶,最近多災(zāi)多難,這醫(yī)院都跟她家一樣了。
溫紹庭接過她手裡的單子,幫把她身上的大衣裹緊了一些,“走吧?!?
檢查的結(jié)果很快出來了,幸好沒有傷到腰椎,只是傷口腫的厲害,又蹭破了一塊皮肉,醫(yī)生幫她消毒上藥的時候,痛得她下脣都咬得泛白。
打開門,拿醫(yī)生也一起走
了出來,看見溫紹庭,交代了幾句:“傷口不能沾水,雖說冬天沒有那麼容易發(fā)炎,但還是要注意,否會留疤的。”
溫紹庭接過陳眠手裡的藥,淡淡應(yīng)道:“好的。”
從醫(yī)院到別墅,距離很遠(yuǎn),開車都要一個小時,陳眠處理過的傷口以後,感覺更疼了,尤其是她又不能靠在椅背上,否則就會碰到傷口,這麼一直挺著腰桿,沒多久她就累得手腳發(fā)麻。
溫紹庭忽然把車停在路邊,陳眠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這麼了?”
“去後座躺著?!?
見她愣著不動,菲薄的脣一扯,淡淡地看著她,“要我抱你去?”
陳眠一陣尷尬,低頭解開安全帶,快速推開車門又爬上了後座,然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側(cè)躺了下來。
溫紹庭這才重新啓動車子上路。
陳眠躺在位置上,單手枕著腦袋,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溫紹庭半個後腦勺,還有那隱隱的半邊的側(cè)臉。
回想起第一次見他的畫面,陳眠忍不住勾脣笑了笑。
車廂靜謐,她清淺的笑聲,輕易就被溫紹庭撲捉到,“笑什麼?”
“沒什麼。”
溫紹庭眸色漸漸覆蓋上濃稠的顏色,轉(zhuǎn)移了話題,“快過年了,你打算怎麼過?”
過年?他不提,陳眠都沒有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到了年底了,她的臉色黯淡下來。
“你呢?打算怎麼過?”陳眠沒有回答他,反問一句。
溫紹庭雙手打著方向盤,淡淡地說:“老太太受不了港城這邊的陰冷,所以我們會去南城度假?!?
“那挺好的?!?
溫紹庭擡眸看著後視鏡,只看得見女人直挺挺的身體,看不見她的臉,“你還沒回答我。”
“嗯,我打算出國旅遊?!标惷咄烀嬓α艘幌隆?
“那個國家?”
“日本?!?
“不陪父母?”
“不了,他們都習(xí)慣了?!?
話題就在這裡結(jié)束。
——
陳眠身上後背的傷在溫紹庭的督促和保姆的照料下,加上溫紹庭不知道哪裡找到的一些癒合傷口的藥,已經(jīng)結(jié)疤了,而且她小產(chǎn)後的身體,也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得不錯。
這天一早,溫睿闖進(jìn)她的房間,將她從牀上鬧醒,“綿綿,綿綿,起牀了?!?
陳眠睡眠質(zhì)量依舊不好,時不時會夜裡做噩夢,夢見那一灘血,然後驚醒,就很難入眠,所以早上總會比較晚起來。
超大的牀鋪上,不但溫睿爬上去,天天像個跟屁蟲一樣的阿牧,也躍了上牀,十分興奮地跟著溫睿在鬧騰,一小孩一狗,把牀整得像個彈簧一樣,陳眠無奈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木木,別鬧,讓綿綿再睡一會?!标惷吆厣斐鍪郑噲D扣住溫睿,不想?yún)s摸到了阿牧的腦袋,毛茸茸地,阿牧甚至伸出舌頭舔她,把她嚇了一跳。
“綿綿,別睡了,今天是二爸的生日!”
呃?溫紹庭的生日?
“你二爸的生日?”
“是啊,我們出去給二爸買禮物吧!”溫睿爬過來,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溫睿,帶阿牧下去。”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溫紹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門口上,一身白色的休閒服,額前的短髮有些凌亂,隨性的打扮讓冷漠的他看著愈顯得清貴出塵。
“早?!标惷邉偹训哪樇t撲撲的,比起前些時候的蒼白,看起來健康了很多,她伸手扯了扯被子,把身體蓋得更嚴(yán)實(shí)一些。
“困就再睡一會?!睖亟B庭踱步上前,把溫睿拎起來,“阿牧,下來?!?
孩子和狗,都在他出現(xiàn)以後變得乖乖的。
“你們先下去,我馬上下來?!?
等陳眠從樓上下來,只看見溫睿安安分分地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阿牧就在一旁啃著它的狗糧,而溫紹庭面前放在咖啡,低頭翻著報紙。
餐廳有一整面的牆壁都是玻璃,八點(diǎn)多的時間,冬日的陽光已經(jīng)照亮,外面的雪白茫茫的,在陽光下十分耀眼,男人、孩子和狗,都沐浴在陽光裡。
陳眠看得有些怔然,心底涌出某種柔軟。
“小姐,你起來了,趕緊過來趁熱吃早餐?!北D窂膹N房裡走出來,看見陳眠微微一笑,打斷了她的恍惚神遊。
“嗯?!?
“綿綿,一會二爸開車,我們一起出去哦!”溫??辛艘豢谒暮砂?,口齒不清地說著。
陳眠在他身旁坐下來,抽過紙巾幫他擦嘴巴上的米粒,溫淡的笑著,“慢點(diǎn)吃,不著急?!?
“要去哪裡?”陳眠轉(zhuǎn)頭看向溫紹庭。
溫紹庭放下手裡的報紙,端著咖啡抿了一口,擡起頭瞧著她,淡淡說道:“買菜?!?
“?。俊?
“晚上有朋友要過來?!?
陳眠拿筷子的手一頓,瞟了一眼溫紹庭,“他們,過來陪你過生日?”
“嗯?!?
陳眠咬著筷子,眉間蹙著一團(tuán)疑慮,欲言又止。
溫紹庭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語氣涼薄淡然,“有問題?”
“那個……你朋友過來,我需要回避一下嗎?”她該以什麼身份參加他的生日宴?
“不用,保姆一個人忙不過來,需要你的幫忙?!?
所以?她要被當(dāng)成小保姆了?
“噢。”誰讓她現(xiàn)在在借居呢……
——
袁東晉靠在椅背上,視線落在桌面的那一份離婚協(xié)議上,怔忪地看著,眸色複雜。
手機(jī)響起。
“東晉,你……在忙嗎?”手機(jī)那端,是陶思然小心翼翼的聲音。
袁東晉抹了一把臉,儘量放軟了語氣,“思然,有事嗎?”
陶思然小聲,嚅著問:“我……想問下你能不能過來陪我去做檢查?”
袁東晉楞了一下,“思然,我最近很忙,你讓阿姨陪你去。”他心情煩躁,鬱悶。
“東晉……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袁東晉深呼吸一口氣,“沒,只是工作忙了一些而已?!?
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陳眠,不想面對她。
陶思然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在討好,“那你晚上過來,我給你做你喜歡川菜,好不好?”
曾經(jīng)確實(shí)是他最愛吃的就是川菜,嗜辣。
不過,因爲(wèi)陳眠不能吃辣,後來他又鬧了一次胃出血,陳眠就把他飲食控制住了,所以,和陳眠一起的幾年,在她的影響和干擾下,他的口味早就變了。
袁東晉思緒被帶遠(yuǎn),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重新回過神,低聲地說道:“思然,今晚我有應(yīng)酬,就不過去了,你也不要忙活那些了。”
掛了電話,袁東晉的情緒愈發(fā)地暴躁,他單手扶著額頭,低頭看著離婚協(xié)議幾個大字,腦仁一陣陣的疼,像是被電鑽在鑽著。
【一定要離婚,你纔會原諒我麼?】
【如果你真愛我,就跟我離婚吧?!?
腦中反反覆覆地響起那一天的對話,浮現(xiàn)她蒼白冷漠的臉。
攥著離婚協(xié)議的手,骨節(jié)泛白,幾乎要把紙張給摳破。
三天過去,她又失蹤了,無跡可尋。
其實(shí)隱隱約約地明白,她和溫紹庭在一起,這個認(rèn)知,幾乎要擊潰了他所有的理智。
離婚。
他明白,她已經(jīng)在走最後一步棋了,逼著他做出最後的決定,可是,這個決定,揪心的難。
陳眠,如果離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