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安家居住一事，安然始終要跟茍蕓慧商量。

只是這些日子，茍蕓慧在爲市發展計劃頭疼，這個時候告訴她，只會徒增煩惱，於是什麼都沒說。

此外，蘇千墨與程可馨舊情復熾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席捲整個市，報社雜誌紛紛刊登，有他麼一起見面親密的照片爲證。

茍蕓慧爲此勃然大怒，召回多日未回家的蘇千墨。

飯桌上，氣氛十分凝重。

茍蕓慧臉色陰沉，不怒自威。

“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她將雜誌一把丟過去，蘇千墨沒有拿起，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你也信了，是麼？”

“我信不信不是關鍵，關鍵是你現在給公司造成極大的影響。蘇千墨，你最好弄清楚利害。”茍蕓慧語氣冰冷，蘇千墨與程可馨一事對蘇家以及她的名聲造成極大的影響。

偏偏這兒子卻死活要跟程可馨一起。

“利害？”蘇千墨冷冷一笑，“三年前，正是因爲這所謂的利害關係，所以你選擇那麼做，不是麼？”

面對蘇千墨的指責，茍蕓慧無言以對。

僅憑幾句對白，安然知道，這件事正是與程可馨失蹤三年的事情有關。

當時茍蕓慧與她提起過當年事情的緣由，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爲了保護蘇千墨，可如今，她見到的是什麼，蘇千墨對自己母親的指責。

她並不知道真相如何，可單看蘇千墨對程可馨的緊張，她便明白，這個男人很愛這個女人。

心裡多了這一抹認知，卻如同針扎一般的疼。

她愛這個男人，卻也恨著，而這一份愛恨交加的情感在這一刻，顯得如此可笑。

她安靜地坐著，不置一詞。

無論蘇千墨說什麼，茍蕓慧的態度只有一個：離開。

離開程可馨。

“你的身邊不是有一個新聞團隊麼？這個時候怎麼不讓他們想辦法？”蘇千墨冷笑，嘲弄的語氣夾雜著諷刺。

他這是在挑戰茍蕓慧，而這些動作在安然看來，卻是如此意外。

一個爲了自己母親，願意跟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結婚的男人，在此時此刻，又是爲了什麼跟自己的母親對壘？

這一切，若非程可馨，還能是誰？

“蘇千墨，你簡直放肆。”茍蕓慧怒極，呼吸有些沉重，她的臉色被氣得有些發青，月嫂清楚她的身子，忙去把她的藥拿過來。

“夫人，您別動怒，您動怒是不行的。”月嫂著急地爲她掃著背，又看著蘇千墨痛心道，“少爺，夫人的身子已經夠差了，還求你不要再氣她。”

月嫂在蘇家有著一定的地位，蘇千墨尊重她，並未給她臉色。

這些爭論下來，安然始終穩坐於此，一言不發。

蘇千墨忍不住看她一眼，眼底多了一絲疑惑，他甚至在想，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月嫂給茍蕓慧喂下藥，隔了好一會兒，茍蕓慧的情況稍稍好轉，臉色也同時變得更加森冷。

“如果你不離開，我只能讓她徹底離開S市。”她眸色一厲，不容懷疑，“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蘇千墨倏地起身，一身怒氣飛揚，一雙怒目狠狠地瞪了眼茍蕓慧，從安然的身上掠過，毅然離家。

茍蕓慧氣得面色陰沉，最後連飯也不吃便進了房間。

晚飯不歡而散。

安然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吃了幾口飯，因爲實在沒有胃口，最後才作罷。

她起身的同時，月嫂端出給茍蕓慧泡的參茶，安然想了想，上前道，“月嫂，是給婆婆準備的麼？給我端上去吧。”

……

茍蕓慧坐在陽臺上吹風，目光眺望著遠處的夜景，放眼縱觀，一片燈火通明，透著絲絲的奢華。

S市無疑走在城市的前端，而城市能有這麼好的發展，其中少不了她的功勞。

這幾十年來，她爲這個家，爲這座城市的付出，幾乎用盡了畢生的精力。

然而，她卻也爲這一切付出太多太多代價。

‘叩叩叩’……

敲門聲徐徐揚起，茍蕓慧低低的一聲：“進來。”

門應聲而開，隨即響起輕緩的腳步聲，不同於往日的步子，茍蕓慧回頭，果真看到安然。

她微微有些詫異，“找我有事？”

“嗯。”安然抿脣，點了點頭，隨即又把參茶擱在桌面上，“趁熱喝了吧，涼了可不好喝。”

“坐。”

茍蕓慧叫她坐下，然後端起參茶呼了幾口。

她心臟不好，受到刺激就會難受，幸好這些年有月嫂的悉心照顧，纔不會發病。

“怎麼了？”擱下茶杯，茍蕓慧擡眸問她，安然想了想，終是開了口，“我尋思著回去家裡住一些日子，佩佩年紀還小，出了這些事情，每個人跟她聊心。”

“作爲她的姐姐，我有這些義務幫幫她。”

“你要回去住？”茍蕓慧詫異，安然點頭，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合適，可不說都說了，接下來茍蕓慧要打要罵，她也不會多說。

“你回去一些日子也是應該的，只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尤其是千墨的，所以……”茍蕓慧態度和善，“安然，你可以回去，但我希望是處理完這件事情了你再回去。”

眼下整個市謠言四起，傳他們夫妻離婚的也有，如若這個時候回去安家，只會留下把柄讓媒體大做文章。

安然點了點頭，“也好。”

茍蕓慧欣慰一笑，她向來認爲安然識大體，如今也的確如此。

……

蘇千墨離家，回到所下榻的酒店，發現程可馨早已在房外等候。

看到她，蘇千墨的目光柔和了幾許，“等多久了？”

“沒多久。”程可馨親暱地挽上他的臂彎，“我也是剛到沒多久而已，你呢？回家了？”

“嗯。”

這一聲幾乎是從喉嚨裡發出來，他開門，兩人一起進去。

豪華的總統套房，放眼縱觀皆是一片豪華奢侈的金色，設計高檔，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也不爲過。

落地窗前，能看到市的高樓，縱觀樓下，行人匆匆，車輛齊鳴，無不在爲自己的生活所奔波。

蘇千墨一丟西裝，來到酒櫃前開了一瓶紅酒，自斟自飲。

程可馨心疼地說，“墨，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喝酒，少喝一些，別傷到了，否則我會心疼的。”

蘇千墨擰著眉頭，並未言語。

一杯接著一杯，一瓶紅酒很快見了底。

見他喝得兇猛，程可馨不忍，搶去他的酒瓶，“墨，別喝了，我知道你心煩，可你這樣我的心會痛。”

蘇千墨擡眸，撞入她一雙泫泫欲泣的眸子裡。

她總是如此，柔弱得讓人想要保護，他深深地看著她，卻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另外一張臉。

一張類似於面癱的臉蛋，永遠只有微笑的臉蛋，一雙眸子總是淡定如水，整個人寧靜得好比那靜靜綻放在湖央的白蓮。

很美麗，卻讓人捨不得採摘。

“墨。”程可馨咬脣，蘇千墨心不在焉，就連看著她的神色也似是在想著別人。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蘇千墨倏然道，轉身，走到客廳的金黃色沙發上坐下。

程可馨愣，跟在他身後，怔怔地重複著他的話，“不要再見面？墨，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懂。”

“我和你已經成爲過去，蘇家的臉面我不能不顧，當年我媽能讓你離開，這一次也不例外。”蘇千墨平靜地說著，像是在陳述著事實罷了。

S市對茍蕓慧有多大意義，蘇千墨一清二楚。

她並非迷戀權利，僅僅是因爲，她想讓S市能得到更好的發展。

可如若他做出任何不光彩的事情，都會影響到她的未來。

以前總有一些關於他更換女友的消息，可當時的他單身，即便有新聞也傳不出什麼來。

但現在不同，他是有婦之夫，要對自己的形象負責，雖然他不在乎，卻不得不爲媽媽著想。

“這樣對我公平麼？”程可馨淚如雨下，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把這二十幾年的眼淚都掉盡了，“墨，你要怎麼做都可以，可是求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不見我，我會害怕，會難過。”

“這個世界上，沒有公平的說法。”蘇千墨淡淡道，態度堅決，程可馨慌了，跪在他面前，匍匐在他的腿上，痛哭哀求，“我求你，不要丟下我，你明明是愛我的，可爲什麼要因爲這些事情來拋棄我？墨，我可以出來澄清跟你沒有關係，可我求你不要不見我。”

蘇千墨擰眉，眸中多了一絲冰冷，“想留在我身邊，當初就不該不堅定。”

“可馨，你已經走了，如今這個位置已經不屬於你。”蘇千墨冷靜道，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有多殘忍。

這一字一句，程可馨幾乎要崩潰。

不屬於她了？

那麼屬於誰，安然嗎？

她不相信……“墨，你愛上那個女人了麼？”

“不愛！”蘇千墨閉上眸子，再睜眼時，已是一片冷然，“但是，跟她在一起，我很舒服，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想的同樣是她。”

“墨……”

程可馨淚眼充斥著震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們幾年的感情，卻敵不過在你身邊短短的幾個月嗎？”

“你明知道她並不愛你，可你還是要選擇她？墨，爲什麼，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程可馨痛哭，心口的疼痛好比被千萬把刀子在凌遲著，就會呼吸都痛的要抽走她所有的力氣。

“愛不愛，爲時過早。”蘇千墨勾脣，掠過一抹笑意，“這些日子，你做的一切，我不予追究，但是以後，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我愛過你，卻不代表會繼續對你包容，你自己好自爲之。”

蘇千墨起身，拿起他的西裝，丟下滿臉是淚的程可馨，直接離開。

門關上，程可馨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失聲痛哭，被淚水清洗的妝容變得蒼白凌亂，驟然間，她眸色一厲，雙手狠狠緊攥，指尖掐入肉中的痛感提醒著她，一定要奪回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