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清脆的聲音引得樓下的人齊刷刷地扭頭。
霍夫人身子一僵。
“哥哥”二字，喚得她心頭一緊。
“傾城，回房裡去。”霍連城板起了臉吩咐霍傾城。
他才記起今天是週六，霍傾城不用上學。
霍傾城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就是多問了一句，卻換來哥哥的冷麪“驅趕”。
她有意無意地瞄了眼樓下，發現嫂嫂的旁邊站著一位面目慈善的婦人，徵徵地注視著自己，那雙似曾相熟的眸子，讓霍傾城眼睛大瞪。
是哥哥，這個女人雖然有點蒼老，眼睛也遠遠不久年輕女子地麼有神，皎潔如月，但是，她眼裡的神韻，跟哥哥頗有幾分相像，但卻哥哥的冷漠難以接近不一樣的是，這位婦人看起來很是慈祥。
“傾城，你聽不懂我的話？”霍連城語氣更嚴厲了幾分。
霍傾城將打量的目光收回：“哦……知道了，哥哥，傾城這就回去房間。”
女孩子聲音裡帶著委屈和恭順。
“孩子，你下來讓阿姨看看。”
樓下的霍夫人忽然開聲，喚住了正要上樓的霍傾城。
她知道，這一位是她前夫，與後來那位妻子生的孩子。
跟霍連城長得像自己比較多不一樣，這位小姑娘，長得很像她的父親。
霍夫人一眼便認了出來。
霍傾城一愣，聽聞那位婦人語氣溫和地喚住自己，她頓住小腳步，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哥哥，在沒有得到他允許之前，她不敢轉身下樓。
方可晴見狀，連忙招手讓霍傾城下來：“傾城，快下來，你早飯還沒有吃呢，別聽你哥哥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得到嫂嫂的允許，霍傾城又看了看哥哥。
霍連城咳了一聲，大掌搭上霍傾城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起下樓。
霍傾城心裡樂壞了。
她要和哥哥一起見他的媽媽了。
“來，過來這邊，乖孩子。”
霍夫人見到霍傾城，並沒有像兒子想象中的那樣，悲憤交加。
而是笑意盈盈地將她招到自己的身邊去，仔細打量著。
“阿姨您好。”霍傾城乖乖地坐到她的旁邊去，接受霍夫人那股既溫和又摻雜著她這個年齡實在無法看懂情感。
看著這張臉，她的眼神慢慢地悠遠，彷彿通過這張臉，看見了很久很久之前，那張曾經令她著迷癡戀的臉。
一些往事就像倒灌的海水，瘋狂猖獗地侵襲而來，迅速將她淹沒。
“阿姨，阿姨，您捏得我好疼。”
方可晴慌忙過去拉霍傾城，霍夫人回過神來，察覺自己失禮了，連忙鬆手：“孩子，不好意思，阿姨剛剛不是有心的。”
霍傾城躲進方可晴的懷裡，有點害怕地看著她。
“孩子，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傾城，是哥哥的妹妹。”霍傾城自豪地說，可以看得出，她對霍連城這個同父異母親的哥哥十分依賴。
霍夫人笑呵呵地點頭：“傾城，傾城，真乖。”
“傾城，阿姨在誇獎你呢。”方可晴開聲，緩和霍傾城對霍夫人的恐懼。
霍傾城瞇起她的丹鳳眼：“謝謝阿姨
。”
“傾城，哥哥今天帶你出去玩，如何？”
霍連城下來，破天荒地說道。
孩子眼睛一亮，一臉的不敢置信：“真的嗎？哥哥，你要帶傾城去玩嗎？”
他微微點頭：“你不願意了？”
霍傾城開心得幾乎要跳起來：“那嫂嫂和阿姨也去嗎？”
他蹲下，幫霍傾城攏了攏漂亮小外套的領子：“嫂嫂和阿姨不去，嫂嫂要陪阿姨出去一趟。”
霍連城此話一出，方可晴和霍夫人均是一愣。
他什麼時候改變主意的？方可晴還以爲他不可能會答應這件事。
這一老一少都徵住。
霍連城往方可晴走來，看著自己的老婆，對她說：“好好陪媽出去玩這一趟，我讓肖克做你們的司機。”
他鄭重其事地叮囑。
方可晴重重地點頭，握住他的手：“嗯，我知道了。”
霍夫人身子微微顫抖了一陣，她剛剛沒有聽錯，兒子稱呼自己爲“媽媽”。
事隔那麼多年，沒想到，她還有機會聽見兒子親口喊自己一聲“媽”。
無論如何，她此生足矣。
霍夫人目光依戀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久久捨不得離開。
“傾城，我們走吧。”
霍連城由始至終沒有看她。
他不習慣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面，多少年了，他沒有嘗試過放下心中那段不堪的回憶，那份揮之不去的憎恨。
但是，方可晴努力地讓他不得不去放下，她慢慢地令自己那份執著得似是烙印的恨在不知不覺中消磨掉。
若說不再恨，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再也沒有辦法對霍夫人的痛苦視而不見。
方可晴說得對，畢竟，也是血濃於水。
所以當他剛剛在她們說話的時候聽聞霍夫人講起他小時候跟著她一起去外公外婆家的那些往事，他的心竟然如冰封的雪地溶化了開來一般。
他改變主意了。
這些年的懲罰，或許對於自己母親來說，已經足夠。
憎恨一個人很累，而原諒一個人，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間。
原來，他是可以原諒她的。
邁過了自己心裡面那道坎，一切都變得順其自然多了。
方可晴看著他，眼睛裡透著笑容和感謝。
她又何須感謝他，本來，這是他和他母親的事，該說謝謝的那個人，應該是他。
霍夫人癡癡地望著自己的兒子，眼中又再度溼潤。
她強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連城，媽媽謝謝你。”
再多看一眼，她只想再多看一眼。
彷彿兒子的這張臉，她怎麼看也看不夠，跟兒子相處的時間，再多也不夠。
霍連城親自送自己的老婆和媽媽上車。
他讓她們用另外一輛豪華座駕出行，這是全新的車子，沒有用過，這樣一來，他們就不容易被別人認出，成爲跟蹤的目目標。
“老公，天黑之前我們肯定會回來的。”方可晴搖下車窗，把頭從裡面探出來，向他保證。
他對她勾勾手指，讓她出來。
方可晴乖乖地下車，霍連城將她拉到一邊：“你要乖乖的
，不許胡鬧，安全第一，知道嗎？天黑之前，我要看見你們回來。”
她點頭如搗蒜：“放心吧，我不會任性的，我會好好保護媽媽，保證不惹出禍來。”
他長指輕彈她的額頭：“更要保護好你自己。”
怕就怕在她這性子，會節外生枝，他想跟著一起去，不過他要是跟著一起去，那麼只會更加引人注目。
“我向你保證，老公大人！”方可晴甜甜地說，做了個敬禮的姿勢。
他揉揉她的頭：“好了，進去吧，進去墓園之前要塗點油。”他貼心地叮囑道，她是個惹蚊子的體質，到了那種陰涼潮溼的地方，還不知道會被叮成什麼樣子。
看見她只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若桐，進去幫少奶把外套拿出來。”
若桐聽罷匆忙跑了進去拿外套。
霍大總裁真是爲她操碎了心，方可晴微微垂眸，心裡十分甜蜜。
這時衆人才注意到小芙，方可晴向一直立在車子旁邊，一聲不吭臉色有點異樣的小芙招招手：“小芙，你也一起上車呀，快進來。”
小芙有點遲疑，她看了眼霍連城，臉色有點焦慮和不安。
她好像有話要說，但又猶豫不決。
“小芙不舒服，就讓她回北院去好好休息吧。”霍夫人的聲音從車裡悠悠地傳出。
“夫人，小芙沒事，小芙跟您和少奶一起出去吧。”她說罷跟上了車。
車子緩緩駛了出去。
霍夫人看著倒後鏡中，兒子的那抹高大挺俊的身影，慢慢的變小，漸漸模糊一片。
方可晴訝異地輕聲問：“媽媽，您是開心得哭了嗎？”
她遞給霍夫人紙巾。
霍夫人深深嘆了一口氣，拭著眼淚：“你看我，病好了，但這眼淚是越來越氾濫了，人活到一定的年紀，思想就會越發的胸弱，可晴，你別怪媽。”
“哪裡的話，依我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纔是真的快樂的人生。”
她不喜歡把情緒都藏在心底，有什麼話一個人把它爛在肚子裡慢慢消化。
那樣多委屈自己呢？
霍夫人化淚爲笑，輕輕握過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慈愛地看著她：“可晴，有你在連城的身邊，媽媽就放心了。”
“媽，您也要一直在我們身邊，看著我和連城的孩子出生，長大。”
霍夫人眼底掠過一抹感傷。
“對，媽媽要看著自己的小孫子出生，長大成人，看著他成爲他爸爸那樣有用的人才。”
這時，坐在她們對面的小芙低著頭，雙手緊緊攥住座墊，顯得坐立不安。
不能去，不能去。
夫人有奇怪，她這次出去，或許是計謀著什麼。
萬一這計謀成功了呢？夫人會死嗎？
她是不是要去送死？
小芙幾乎要忍不住大喊出聲，讓肖克停車，立馬返回帝豪苑。
但是，她不能那樣做，她答應過夫人，對夫人發過誓。
直到她死的那一天，都不能將這事情說出。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著夫人一個人送死嗎？
“小芙，你怎麼了，怎麼額頭都是汗？身體真的不舒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