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舞十分激動，進了海就拉著我往淺海邊緣游去。

鮫人在海中如魚得水，我卻不行了，連說話都很難，我邊跟她遊入海底邊張嘴練習說話。

避水符文很有用，如同一道膜一樣把海水隔絕了，我被裹在這層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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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聲音要通過海水傳到滄舞耳中，我試探著說了話，她沒反應，我加大了聲音，她扭頭看我：“阿四，你說什麼？”

我只得朝她吼了：“你認得路嗎？”

她趕緊貼在我身上，放慢速度跟我遊：“當然認得啊，跟著我就好了。”

她輕聲說話我都能聽到，鮫人掌握著在海中交談的傳承，相當神奇。

我貼在她耳朵道：“我沒辦法跟你正常交流，之前都沒考慮到這個問題，這下麻煩了。”

滄舞也才意識到，露出鬱悶的表情，接著她安慰我：“不用擔心，我讓鮫人族的長老幫你，她應該有能力讓你獲得海族交流的魔法。”

任何東西的基礎都是魔法，在海底交流也不例外。我點點頭，也不廢話了，兩人快速往淺海邊緣游去。

我現在沒了龍族的強大力量，在海底會很難受的，還好有避水符文，完全把我包裹了起來，連水的壓力都無法影響我，實在太神奇了。

我們貼著海地遊動，海地世界十分美妙，到處都是珊瑚礁和美麗的魚類，偶爾也會看見大型魚類，還好奇地圍繞著滄舞遊動。

我看見一條兩米長的青鯊，長著刀鋒一樣的牙齒，在我們附近轉悠，似乎有敵意。

滄舞就看著它，然後朝她溫柔笑了笑，那條青鯊就愣在了水中，動都不會動了。

它竟然被滄舞的美豔迷住了。

我心裡好笑，滄舞過去摸了摸青鯊的頭，青鯊歡快地擺尾，很乖巧地蹭了蹭滄舞的小手。

我想到了一個主意，或許可以讓這條鯊魚帶我們去淺海邊緣。

我大聲跟滄舞說了，她眼前一亮，直接翻身坐在青鯊背上了。我也坐上去，青鯊並沒有抗拒，滄舞貼著它細語呢喃，它就擺著尾巴快速往淺海邊緣游去了。

這個簡直太安逸了，我們就跟騎馬一樣，坐著一條青鯊在海底世界潛行。

四周都是漂亮的珊瑚礁，海底巖石都被染成了各種顏色，成千上萬種魚類遊動著，被青鯊驚嚇得四處逃散，一些大膽的則來親近滄舞，鮫人無疑是海中的精靈，擁有天生的親和力。

我將滄舞抱在懷裡，她靠著我的胸膛看著海底，指著前方給我介紹：“很快到了，待會下了海牀就是深海了，雖然不那麼漂亮，但很安全，人族沒能力進入深海的。”

深海恐怕得有上萬米深，起碼也有千米吧。馬爾海礦的百米深海域已經是人族探索的極限了，還得依靠蟹族，他們萬萬是沒能力進入深海的。

我也期待起來，海族的家園會是怎麼樣的呢？

結果想法一落，下方的海水忽地蠕動起來。青鯊感受到了危險，瘋狂往海面游去，差點把我們拋下去。

然而青鯊並沒能逃脫，從海底的淤泥中鑽出幾條又長又粗的觸手，將它整個身體都纏住了，我和滄舞也被纏住。

我大吃一驚，遇到海妖了？

觸手抓著我們往海底拉去，青鯊驚恐地掙扎，反而越勒越緊，讓我皮膚都痛了。

滄舞很是憤怒，小嘴一張：“水龍！”

海水一下子捲動了起來，形成了幾條十餘米的水龍，彷彿已經脫離了海水一般，直接就撞入了淤泥之中。

一道鮮血冒了出來，觸手紛紛鬆開，大片的黑色汁液噴了出來。

四周一片昏暗，我完全看不清楚，只感覺有很多觸手在亂擺，還有慘叫聲。

滄舞凝視著海底，大聲呵斥：“魚人？”

那怪物估計沒料到青鯊背上有鮫人，聽見滄舞開口就愣了，接著黑漆漆的汁液開始散去，露出一隻圓盤大的章魚和八條粗大的觸手。

這隻章魚是魚人族，魚人族屬於海族，包括很多物種，擁有智慧的章魚也算魚人族。

這隻大章魚明顯擁有智慧，在海底擺動著觸手，大聲叫罵：“騎鯊魚乾什麼？好玩啊？還敢傷我！”

他脾氣很惡劣，嗓門也很粗，連我都聽到了，若是在陸地，估計半個城邦都能聽到。

滄舞更加生氣了，滑下青鯊背脊，朝章魚怪游去：“這裡是鮫人族的海域，你來掠奪食物，還如此不敬，信不信我殺了你！”

章魚怪也看清滄舞了，一下子就安靜了，然後用觸手揉了揉肉呼呼的臉盤：“真漂亮，不過你們鮫人不是已經變成人族的玩偶了嗎？還剩下你一隻啊。”

滄舞當即怒火沖天，手指一揮，融化在海底的水龍再次凝結，對著章魚怪就是一撞。

章魚怪口吐白沫，連連求饒：“別別……屎都撞出來了，饒命啊。”

滄舞並不打算殺他，看他求饒了就揮散了水龍。我也游到滄舞身邊，緊靠著她，不然聽不到她說話。

那章魚怪有點頭暈眼花了，滄舞讓他緩了一會兒才冷聲道：“你們不是在北方海域嗎？你來這裡幹什麼？”

章魚怪趕緊回答，語氣竟著急起來：“北方的海域亂了，大家相互殘殺，我是逃了半個月纔來到這裡，想找南邊的海族求救。恰好你們鮫人夾在南北中間，我路過而已。”

海族也分南北海域，北方的盡頭可能延伸到了精靈之森的最南端，而南方的海域則沒有盡頭，因爲還沒人探索過。

我回憶看過的相關書籍，滄舞則皺眉道：“爲什麼自相殘殺？海族又不像人族那麼貪婪。”

章魚怪唉聲嘆氣：“我哪兒知道啊，我就是一個海底城的守衛小兵丁，那些海蛇進攻的時候我就趕緊跑……不對，是來求援。”

我翻了個白眼，滄舞也氣憤道：“你是逃兵！”

章魚怪八個觸手亂揮，連口否認：“不是不是，是真的沒法守了，海蛇族，你知道吧，深海里的，陰險狡詐，張口就要吃肉，十萬條海蛇游過來，看得我頭皮都發麻了，根本守不了。”

他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形，把身體往污泥裡埋：“說不定他們也在南下呢，你們鮫人趕緊逃吧，不然就被他們吃了。”

我很想說話，但我得吼才行，只能不說了，讓滄舞說。

滄舞哼了一聲，她已經是強大的鮫族了一員了，根本不畏懼什麼海蛇。

“你跟著我，海族亂了太奇怪了，我要去北方找出原因。”

滄舞命令道，她在海中擁有鮫人族天生的帝皇霸氣。

章魚怪一聽卻鄙夷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當自己是王啊。你們鮫人族早就不是王了，皇族血脈都沒了，誰會聽你們的？我纔不跟著你，我要去南方逃命了。”

他八個觸手在海底擺動著，跟人一樣在淤泥中走動，還順便抓了一條小魚吞了。

滄舞顯然很生氣，但她沒有動手，只是沉默著把手指劃破了。

我十分驚愕，卻見她的手指涌出一滴金色的鮮血，無視海水，輕輕地滑下手指，之後才慢慢地浸入海水中，身邊的海水立刻透出金光。

不一會兒暗沉的海底竟像是被金色的寶石照亮了一樣。

章魚怪已經傻了，而這片海域無數魚類都遊了過來，在金光之中如同朝聖一樣注視著滄舞。

我發現滄舞有點陌生了，她回了自己的家園，就彷彿有了獨.立的人格一樣，這是鮫人皇族的天賦傳承，她天生就是要領導海族的。

“你若南逃，我現在就殺了你，逃兵當處死，你自己選擇。”

滄舞冷聲道，章魚怪把觸手都縮了起來，驚疑不定道：“皇族？你祖上是海族的王？”

滄舞點點頭，章魚怪兩個大眼珠子誇張地轉動著，然後觸手在海底一蹬，遊了上來：“我跟你了，你要是一統海族，我要當將軍，不當小兵了。”

這大章魚已經開始討價還價了。滄舞輕哼：“可以，你若不死就當將軍。”

章魚怪十分樂觀，確信自己不會死，還主動跟我套近乎：“兄弟，看你這麼帥氣，是精靈啊？”

我點了點頭，他用一隻觸手搭住我肩膀，偷偷道：“你是王女的手下？多多關照啊。”

他已經稱呼滄舞做王女了。

我笑了笑，還是點頭。滄舞重新召回了青鯊，帶著我們往深海游去。

也沒過去多久，前方出現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並不是黑色的霧氣，只是單純的光線黑暗。那就是海牀之下的深海，不知道寬達幾萬公里。

當初海龜國王瑞裡帶我順著洋流前往人族大陸走的就是深海。

每次看向海底都是一片黑暗，最深的地方恐怕有上萬米，海溝裡不知道隱藏著多少恐怖的海妖。

章魚怪已經往我身後躲了：“我的媽呀，我都不敢下海牀。我們章魚人都是在北方淺海居住的，鮫人比我們還弱小，竟然住在這種地方，也是慘啊。”

海族種類衆多，種族龐大，其中強大的種族自然敢居住在深海，但弱小的只能居住在深海邊緣地帶，時刻防禦著人族的襲擊。

現在的鮫人是海族之中最弱的一支，卻不得不每天看著恐怖的深海，嚇都能嚇死了。

我越發可憐滄舞，她卻沒有露出絲毫懼色，甚至站了起來，直視著深海。

青鯊游到了海牀邊緣，這裡彷彿一座懸崖一樣，懸崖下方就是萬丈深淵。

我在邊緣看了看深海，根本看不到底，但深海之中有零零星星的光芒，跟火把一樣。

這下方就彷彿一個黑洞，吞噬著有限的幾許光芒。

章魚怪沒敢靠近，八個觸手都往上舉著，跟投降一樣：“我服，你們鮫人膽子真大。”

他說著晃了晃觸手，然後一聲慘叫：“啊，什麼東西！”

他猛地抽回觸手，結果卻沒有抽回來，倒是颳走了一片肉。

我大吃一驚，滄舞擡頭凝視上方，然後手心亮起白光，那是光系魔法，也很難掌握。

白光越來越亮，照亮了這一小片海域。

我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勾住章魚了，那是垂在海中的奇特鐵鉤，密密麻麻地垂在深海邊緣，就在我們頭上幾米處，而附近還有鐵鉤甚至垂到了海底污泥中。

幾十條鐵鉤，如同死神鐮刀，從海面上的捕鮫船垂下來，隱藏在黑暗之中，若不是光系魔法，根本不可能看見。

章魚怪的一條觸手就被鐵鉤纏住了，掙脫不了，鮮血直流。

我心頭有點發抖，震怒而羞愧，人族的捕鮫船就飄在我頭頂。

滄舞死死咬住牙，尾巴下壓，她嬌小的身軀往海面衝去，十幾條水龍跟著她一起衝，聲勢滔天，驚散了深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