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然亦無至善（下）

烏迪爾的身體狀態(tài)很不好，陳賢頌急忙上去攙扶。似是被外邊傳進(jìn)來的血腥味刺激到了鼻子，他向自己的管家揮了揮手，後者拿來一條白絲巾，接過就捂在鼻子上，同時說道：“不用理我，人老了，好不容易睡著，又被吵醒，腦袋有些不舒服而已。你去安撫一下傷員吧，該發(fā)撫卹金的就多發(fā)些，我們不缺那幾枚金幣。”

陳賢頌見烏迪爾並不像有礙的樣子，走到一旁，安撫了一下三女，然後下樓去了。

烏迪爾在老管家的攙扶下，慢慢回到屋子裡，關(guān)上門後，他鬆開捂著鼻子的白絲手帕，攤在桌子上，上面有一灘藍(lán)汪汪的**。老管家看到這情形，走上來說道：“老主人，爲(wèi)什麼不將此事告訴陳賢頌閣下?！?

咳嗽聲響起，烏迪爾喘了幾口氣，然後慢慢說道：“有人要對付他，要對付我們，就別讓這些小事分了他的心。我本來就是個平民，從來就沒有學(xué)過真正意義上的管理學(xué)，即使活了幾十年，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膸资辏龅竭@種事情，在處理也比小頌強(qiáng)不到哪裡去，剛好也能讓他鍛鍊自己的能力?！?

房門打開，是烏迪爾的孫子，他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放著的白絲手帕，那一灘藍(lán)色的**讓他覺得心慌慌的：“爺爺，你沒事吧。怎麼又流這些東西了！”

“沒事，能撐到回家。”烏迪爾拍了拍自己孫子的腦袋：“怎麼樣，這次來王城開不開心?！?

“怎麼可能開心！”小孫子跳起來大叫一聲。即是憤怒，又是無奈。但很快他發(fā)覺這樣吼一個長輩，一個病人是件很失禮的事情，最後只得說道：“爺爺，不要再奔波了，我們在這裡休息，只到你好起來爲(wèi)止再回家，行嗎？”

“他們要對付的是陳賢頌，不是你?！毙O子想到那道漂亮的身影。覺得她死了太可惜了，但和自己爺爺?shù)纳眢w比起來，卻沒有這麼重要：“你讓陳賢頌帶著他的人獨(dú)自離開，我們就不用這麼辛苦地逃跑，爺爺你的身體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顛簸了，而且你是黑巖鎮(zhèn)的協(xié)會會長啊，我不信他們敢對付你?！?

烏迪爾看著孫子。笑了起來，摸著他的腦袋，淡淡說道：“他是我的學(xué)生，敵人要對付他，不可能不考慮我，既然他們還是下手了。說明他們終究是不怕我的。你從小在黑巖鎮(zhèn)長大，那裡是我的地盤，所以你會覺得爺爺很厲害，但實際上，出到外面。你爺爺我也掀不起什麼風(fēng)浪。你父親不是靈魂深思者，你也不是。等某天我走了，誰來照顧你們，還不是陳賢頌，這是幾千年下來的傳統(tǒng)啊。只要他能活下來，你們至少就能有好幾十年的逍遙日子，以後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這樣的話題很沉重，老管家沒有說話，這時候也沒有他說話的餘地。小孫子只是死死地咬緊牙關(guān)，他清楚，自己爺爺?shù)纳眢w變差，怨不得陳賢頌，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的憤怒轉(zhuǎn)移到後者身上去：要是沒有陳賢頌，爺爺就不會來王城，就不會累壞了身體。

旅館門前，陳賢頌身穿著白色的戰(zhàn)甲，看著地流的殘肢斷體，看著血流滿地，看著不久前還談笑風(fēng)聲的護(hù)衛(wèi)躺在地上呻吟，還有些再也不會動彈了。這是誰的錯？他知道自己至少得承擔(dān)上三成責(zé)任，另外七成責(zé)任，應(yīng)該由那個想殺他的人來揹負(fù)，可問題是，究竟是誰想殺自己，他一直猜不出來。

“主人。”巴爾夫走了過來。

陳賢頌看了看四周：“傷亡情況怎麼樣?！?

“共死了四名兄弟，六名重傷，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另外還有十一名輕傷?！彼穆曇艉艿统粒词故且姂T了生死的傭兵，巴爾夫在此時依然無法顯得輕鬆自然。這些死傷的人，平時都是經(jīng)常能見面的同伴，貓狗養(yǎng)久了都有感情，何況是人。

“小敏，你去看看那些重傷的夥計，想點辦法讓他們活下來。”陳賢頌向身邊的少女說道。

白敏遲疑了一兩秒，看到陳賢頌全身著甲後，便點了點頭，走到一旁去了。

“記下死去兄弟的兄弟，回到家後，每人發(fā)四百枚金幣的撫卹金，送到他們親人手上。”陳賢頌吸了口氣：“重傷的兄弟每人三百金，輕傷的兩百，其它所有參加戰(zhàn)鬥的兄弟，每人一百金。”

巴爾夫深深地吸了口氣：“主人，這實在是太多了。這至少得上萬金幣吧?！?

陳賢頌無所謂地?fù)u頭：“錢這種東西，沒有了可以再賺，但他們爲(wèi)保護(hù)我這個廢材，連生死都放棄了，我豈能還在意那點小錢。巴爾夫，你讓人把死去兄弟埋了吧，另外去把附近買多幾輛馬車回來，貴些也無所謂。哼，兄弟們的仇，遲早有一天我是要報的，有本事一輩子別讓我知道那個幕後指使者是誰……”

“主人……”聽到陳賢頌短短幾句話，巴爾夫有種酸酸的情緒胸腔中氾濫，他忍住了：“主人，我們的馬車已經(jīng)足夠了，還要這麼多馬車做什麼?！?

陳賢頌答道：“有人要對付我們，如果還留在這裡，難保對方還會出什麼陰招，敵陰我明，現(xiàn)在根本不知道敵人是誰，能量有多大，所以我們只能逃。既然要走，那些受了傷的兄弟當(dāng)然也要帶走，他們肯定行動不便，只能坐馬車了。”

巴爾夫眼睛中有些亮光：“主人，我這就去辦?！?

這時候白敏也走了回來，她靜靜地說道：“有五個能活。不能活的那個，按照《動物法》，我已經(jīng)讓它安樂死了?！?

陳賢頌點點頭表示明白，人類有一些部位，只要技巧得當(dāng)，攻擊後不會產(chǎn)生任何痛苦就會直接死亡。他向巴爾夫說道：“我上去處理些其它的事情，做事儘量快些，我們要在兩個小時內(nèi)出發(fā)?！?

巴爾夫彎腰。

陳賢頌回到旅館中，剛踏上樓梯，就聽到外面?zhèn)鱽戆蜖柗蛑袣馐悖坪踹€帶著哭腔的大喊：

“兄弟，都靜一靜，剛纔我們的主人，陳賢頌閣下說了，戰(zhàn)死的兄弟，親人會得到四百金幣的撫卹金，重傷活下來的兄弟，會得到三百金，輕傷的兄弟有兩百金，其餘每位參加了戰(zhàn)鬥，不是孬種兄弟，也有一百金幣拿。他還說，他總有一天會爲(wèi)死去的兄弟報仇?！?

短暫的寂靜，連傷員的呻吟聲都沒有了。

巴爾夫的聲音突然又響了起來：“主人如此仁義，我們該怎麼辦？”

鏘！鏘！鏘！鏘……武器出鞘的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發(fā)了出來，即使是在旅館中，陳賢頌彷彿覺得那些人在自己的身邊撥劍一樣。

“誓死！”

近百人，同一時間喊出了這個詞。聲音之大，連遠(yuǎn)處的喊殺聲，慘叫聲都被掩蓋了下去。

“來幾位會砍價的兄弟，和我一起去買馬車。受傷的兄弟們要坐上去，這也是主人的命令?！?

聽到外面的喊聲，坐在房中的烏迪爾笑了起來：“小頌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出色，他天生就應(yīng)該是名能讓僕人心甘情願效命的貴族，天生就是名能統(tǒng)御大軍的將領(lǐng)?！彼攀謸崦O子的頭頂，繼續(xù)說道：“你看……即使是在靈魂深思者中，也有普通人和天才的區(qū)別。你爺爺我，就是個普通人，但是小頌他不同，他的眼睛中充滿了靈光，這樣的眼睛，我只在阿爾忒彌斯會上的眼中看到過?？上У氖牵瑫L似乎有些容不下小頌，不知道爲(wèi)什麼?！?

“如果他們兩個能合作，那該多……”說著說著，烏迪爾咳嗽起來。

二樓，凱瑟琳等三個女人隨便找了間房子躲了進(jìn)去，露絲依然還是有些害怕，身上的顫抖還沒有完全消退下去。相比之下，凱瑟琳和小傢伙則顯得平靜多了，前者受過很多苦，曾在無形的重壓下生活了十多年，心理素質(zhì)比露絲高多了。

而小傢伙，純粹是沒心沒肺，她聽到外面的喊聲，崇拜地驚叫道：“老師好厲害?！?

“是啊，很少見的人呢?！眲P瑟琳也讚歎道。

正說著這話，陳賢頌推門進(jìn)來，小傢伙一見，立刻飛撲到來人懷中，嘻嘻笑道：“老師，剛纔媽媽在說你的好話呢，作爲(wèi)她的女兒，我最瞭解她了，媽媽這是動了春心，你現(xiàn)在只要使把勁，說不定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西絲，你再亂說話，我打爛你屁股?！眲P瑟琳氣得臉色發(fā)紅。

小傢伙向母親作了個鬼臉，有老師在身邊的時候，她纔不怕媽媽呢。

對於小傢伙這些胡說八道，極致坑母的玩笑話，陳賢頌早就見怪不怪了。他見三人身上都沒有任何外傷，心又安定了幾分，說道：“你們準(zhǔn)備一下自己的行禮吧，不是必要的東西就扔了，我們一會要輕裝出發(fā)，離開帝隕城，越快越好?！?

三人點頭表示明白。小傢伙遇到正事，一向很乖巧，她從陳賢頌身上滑下來，一臉嚴(yán)肅地去收拾自己的衣服。交待完之後，他和白敏走到旁邊的房中，然後關(guān)上門。

他親手脫去白敏的外衣，後者在這一瞬間，全身僵硬，動都不能動彈。

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傷痕，陳賢頌終於鬆了口氣，他再幫她穿好衣服，正準(zhǔn)備離開房間的時候，感覺到身後的衣服被人拉住了，他一回頭，就看到少女明亮的雙眸。

“小頌，你是不是在擔(dān)心我？”

PS：吾晚歸途中，遇一小娘子，身輕體柔，有西施之貌，吾見色起意，啐哨驚之，其竟曰：君使兩千金，可與妾可眠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