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也知道我傻,陳妙醫(yī)就是因爲(wèi)這樣,纔不收我爲(wèi)徒?!?
史靜安長嘆一聲,又說道:“你們走吧,也別跟陳妙醫(yī)說什麼,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裡,萬萬不要打亂我的生活?!?
“史靜安,你其實不傻。對嗎?”北堂妖忽然說道。
史靜安原本都要背過身去了,聞言他又轉(zhuǎn)過了身,疑惑瞧著北堂妖。
北堂妖靜靜地打量著他,說道:“能考上狀元的人,必然不俗。你三年前來到這裡求學(xué),陳妙醫(yī)出了這麼一道大難題,你其實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但卻不曾退縮,反而住了下來。三年過去,這片藥園就是上天給你的回報。你覺得日後就待在這裡老死也無妨,陳妙醫(yī)不收你爲(wèi)徒也無妨,你已經(jīng)找到了你活著的意義??墒悄阌袥]有想過,你的未來,並不止步於此!”
這一番話,成功讓史靜安大爲(wèi)觸動。
他擡著頭,眼底水光盈盈。
“姑娘,你說得對,我是不該坐以待斃了。就算陳妙醫(yī)還是不肯收我爲(wèi)徒,我至少要去努力一番!”
言語之間,他面上已是一片堅毅之色,與之前北堂妖看到的還是同一人,但卻又不似同一人。他大步走在北堂妖前頭,錦靈看了北堂妖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小姐,他是被你給刺激到了嗎?”
北堂妖笑了笑,說道:“誰知道呢?”儘管她的本意就是刺激他上進(jìn),待在這一片藥園並不是辦法,他本不是自甘平庸的人。
史靜安走在前面,北堂妖拉了拉錦靈,示意她也跟上。三人一同走過山路,穿過湖泊長廊,再回到了內(nèi)堂的走廊之間。在這裡,終於有了人氣。
“北堂小姐?!庇腥说仍谌肟谔?,輕聲說道:“陳妙醫(yī)等您已久。”
話語之中,並沒有提起史靜安。
北堂妖應(yīng)了一聲那人,轉(zhuǎn)頭叫上了史靜安,淡聲道:“一起走吧。”
史靜安不可避免地怔住。他的確早先就猜出來北堂妖與陳妙醫(yī)的關(guān)係匪淺,又與北堂妖搭了一些話,更是確定北堂妖與陳妙醫(yī)熟識,才步步順著北堂妖,直到被她“刺激”得上進(jìn),一路衝到這兒!
本來,陳妙醫(yī)是絕對不會接待他的……
北堂妖的眼神那般冷靜清澈,她低聲問道:“怎麼?你可是有什麼困難?”
史靜安卻是搖頭,嗓音極輕地說了一句:“姑娘,謝謝你?!?
錦靈愣住,而北堂妖神色淡淡,她轉(zhuǎn)過身,慢慢朝一個方向而去,風(fēng)中傳來她的聲音:“不必。”
聰明人之間都是相互利用,沒有誰高誰低之分,有的只有誰比誰心思更深。史靜安給北堂妖設(shè)套,而她雖看破,卻不說破,而是一路帶他來到這兒,甚至於現(xiàn)在還爲(wèi)史靜安鋪路。
北堂妖自認(rèn)不是濫好心的人,她只是想著,多史靜安一個人脈,日後也好行事。畢竟,亂世就快來了……
“小姐,史靜安他怎麼了?跟在我們後面他都沒說話。”錦靈時不時地回頭,北堂妖知道她在看史靜安,她也沒管錦靈,卻不想錦靈忽然這麼問她。
北堂妖只覺喉嚨乾澀,她淡聲而道:“錦靈,這個世界陰險狡猾,我希望你不要受到影響,你可以一直保持快樂無憂,而我會護(hù)你一生平安?!?
錦靈沒明白北堂妖好好的說這個幹什麼,“小姐,你突然說起這個,是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北堂妖只能搖頭。她只是想到錦靈的下半生,不由又想起了前世錦靈的結(jié)局,這一世,她必爲(wèi)錦靈下半生鋪路,她要錦靈嫁一個好人,要錦靈一輩子幸福。
史靜安卻聽得明白,北堂妖雖沒有明面上指責(zé)他,卻不喜他這種給人下套的性格。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史靜安保持著沉默。
“呵呵呵……”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傳來。北堂妖腳步一滯,跟那人相處了十幾年,她的笑聲她一下子就能聽出來。
不遠(yuǎn)處,內(nèi)堂的走廊邊上,北堂雅掩脣而笑。她手裡攥著粉色的紗帕,明藍(lán)色衣袍似要乘風(fēng)而去的身影翩躚苗條,似有若無掃過來的眼神魅人誘惑。
北堂妖不由蹙眉,北堂家世代都是書生,男丁皆爲(wèi)朝堂重臣,女子都是有名的大家閨秀。她孃親藍(lán)素更是都城裡出了名的溫婉端莊,教出來的北堂妖自己雖然也調(diào)皮,但在外她向來都會謹(jǐn)慎行事,因爲(wèi)她代表的是北堂家的身份,她不可胡來!而北堂雅也是一樣,她雖是次女,但也是嫡女,她向來在外的形象都是乖巧懂事,怎麼今日竟露出了這種勾人的模樣?
北堂妖心裡覺得不妥,正好帶她過去的學(xué)徒也要經(jīng)過那邊,她便沉下了心神,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魏公子真是風(fēng)趣。”北堂雅嬌笑著說道。
她隨手一揚,手帕飄飄然從空中拂過,香氣瀰漫四溢的時候,她朝北堂妖拋來一個嘲諷的眼神。
顯然,北堂雅也看到了北堂妖。她不光看到了北堂妖,還看到了北堂妖身後的史靜安。他衣著破舊,形容髒亂,看似呆滯的眼神從北堂雅身上一掠而過,眼裡更是毫無波瀾。
這種男人,雖說也配不上北堂瑤,但他們二人也差不多了。北堂雅在心底笑著,一個是孤女,一個是乞丐,長得又都普普通通,倒還算般配。
北堂妖不知道北堂雅爲(wèi)什麼而笑,只是看到了北堂雅挑釁的眼神,北堂妖便有些想笑。北堂雅以爲(wèi)她找的又是什麼好男人,跟四皇子廝混在一起,日後的下場也逃不了一死。更何況,看他和東陵天那日的眼神交流,北堂妖就知道這二人有點意思。而且,坊間有傳聞,四皇子有斷袖之癖。
魏無忌就背朝北堂妖而立,他望著靠在扶欄上笑得弱柳扶風(fēng)一般的美麗女子,心裡那顆很久不曾快速跳動的心臟又再度跳如動兔。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次,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癡迷來。
北堂雅自然是驕傲的,她素來知道上官寒身邊都是些世家貴子。優(yōu)秀卓越的公子必然會吸引優(yōu)秀卓越的人,魏無忌長相俊美,身姿又是一等一的挺拔俊秀,氣質(zhì)更是讓人如沐春風(fēng),最關(guān)鍵的是他家裡富可敵國!
這樣的男子,在外並不缺乏佳人追逐,卻唯獨迷上了她。北堂雅怎能不歡喜若狂?但她深知女子要矜持的道理,不弔著這些男人,他們心裡的新鮮感遲早會消退,她更是要好好整理對魏無忌的態(tài)度,不然魏無忌也會覺得她太容易上手,那她就沒什麼追逐的價值了。
“北堂小姐--”
“這裡也有個北堂小姐,你在喊誰?”
冷不丁北堂妖就停在了魏無忌的身後,打斷了他的話。魏無忌嚇了一大跳,猛然回過頭的時候,看到面無表情的北堂妖,立即驚得往後還退了一步。
“啊,你踩著我了!”北堂雅低呼道。
魏無忌忙站到一旁,看著北堂雅有些不知所措。北堂妖輕勾脣角,在北堂雅看來,她這笑太不懷好意。
“瑤兒妹妹,你不是去藥房整理藥材了嗎?這麼快就整理完了?陳妙醫(yī)交代你的你都認(rèn)真做了嗎?”她問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彷彿她是小姐,而北堂妖就是個丫鬟。
北堂妖才懶得理她這挑釁,她就是爲(wèi)了保護(hù)北堂雅纔出來打斷魏無忌,結(jié)果北堂雅還沒有領(lǐng)情。也罷,不識好人心,有的是北堂雅要吃的苦頭。
“魏公子,這位是我的遠(yuǎn)房表妹,北堂瑤。她現(xiàn)在就住在北堂府裡,也算的是北堂家的小姐了?!北碧醚胚呎f邊露出了嘲諷的眼神。她就是在笑北堂瑤不自量力,一個遠(yuǎn)方親戚竟然還敢搶她的風(fēng)頭?
北堂妖不急不慢地說道:“魏公子,我就在這兒,你有何話就直說。”
魏無忌見到北堂妖心情就不怎麼好了,若不是旁邊還有北堂雅,他早就開始教訓(xùn)北堂妖了!
“北堂小姐,在下不是要找你。”魏無忌說道。
北堂雅嗤笑一聲,淡聲道:“說的是啊,人家又不是找你,你自作多情什麼?”
北堂妖淡淡笑道:“雅表姐,你如何確定他喚的北堂小姐是你的呢?我也姓北堂,也是北堂家的人,如何不是北堂家的小姐?”
北堂雅被問得說不出話來,還是魏無忌說道:“北堂小姐,我找的人的確是北堂家二小姐,你誤會了?!?
魏無忌說的這麼清楚了,北堂妖只能點點頭道:“原來你說的不是我,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本來就是你理解錯了。魏公子,你有何話要跟我說?”北堂雅對著魏無忌露出了僞裝的笑意,她笑容那麼甜,北堂妖都替她覺得腮幫子酸。
“北堂小姐,陳妙醫(yī)等了很久,你要不要快些過去?”
“過會兒?!北碧醚挂纯?,魏無忌想跟北堂雅說什麼。
果然,有個北堂妖在一旁看著,魏無忌有些尷尬,北堂雅不悅地瞪了北堂妖一眼,嘟囔道:“怎麼那麼煩啊?”
她拉了拉魏無忌的袍袖,說道:“你跟我過來這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