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面露苦笑,腳下卻猛然提速,頓時生起一陣惡風,拳頭瞬間已到吳飛羽面前,由極慢到極快,只是一眨眼間!
吳飛羽也忽地動了,他這一動,就化作了一陣微風,飄飄蕩蕩地虛不受力,彷彿被葉蕭的拳風吹起,或者根本就是那一陣拳風,任憑葉蕭揮拳如雷,卻總是差了一線,始終無法真正擊中,而他的眼中,也始終都帶著一抹嘲弄的笑意。
“這不是御風術,這要比御風術更快!”葉蕭的心情瞬間陰沉,風系天賦,當真就如此可怕?
幾十息的時間,葉蕭已擊出上百拳之多,勁風呼嘯,拳氣縱橫,卻還是碰不到對手的衣角,身上金剛罩的光芒已經黯淡,等到徹底散去,恐怕就是吳飛羽反擊的時候了,風系法術的攻擊,可想而知絕對慢不到那去,他又該如何應對?
說話間吳飛羽已身影已停滯不動,和葉蕭距離十幾丈開外,陰冷的眼神多了一些殘酷的意味,開口道:“葉師兄既然手下留情,不願全力進攻,那師弟就現拙了!”
話音剛落,吳飛羽便雙手連彈,數道法決一氣打出,葉蕭感覺身體周圍驟然一冷,元氣有了奇異的波動,似有無數利刃劃過,然後耳中便聽到了勁風的呼嘯聲,尖利刺耳,好像有萬千支箭矢破空而來。
心中一沉,葉蕭當即運轉起天眼術,赫然發現空氣中已多了無數道淡青色的旋轉氣流,頭尖尾大,一指來長,厲嘯著向他襲來!
葉蕭大驚失色,急忙施出流雲步向後退去,輾轉騰挪,飄忽不定,身體如彈丸般跳來跳去,快得就像一道虛無的影子,同時神念微動,一張御風術已被拍出,速度登時又快了幾分。
風錐如雨,密密麻麻地罩了過來,任憑葉蕭後退的勢頭再快,終也顯得慢了一線,吳飛羽臉上已經浮現出得意的微笑,雖然他得到了密令,不許傷及葉蕭性命,但教訓一下還是可以的,誰叫這小子害得自己在煉心陣吃盡了苦頭呢?
急退中的葉蕭叫苦不迭,身上的金剛罩馬上就要散去,而這該死的風錐就似長了眼一般,無論他向那裡閃避,風錐都會及時調整方向,始終像一張張開的大網,將他全身都籠罩在內,速度半分不減!
第一支風錐終於刺中了護罩,葉蕭的心也在一瞬間沉到了谷底,靈臺變得一陣空寂,再沒了別的念頭,黯淡的光芒一閃,金剛罩就像被針扎到的氣泡,“叭”的一聲散得乾乾淨淨,而那脆響就似直接炸響在葉蕭耳中。
“就這樣敗了嗎?雄心壯志就像氣泡一樣破碎?”有些慌亂地伸出手臂,徒勞地想要遮住眼睛,雖然落敗的結果,葉蕭完全能夠承受,而且這也不是他的真實實力,但敗得如此乾脆,如此沒有還手之力,還是讓他感到了強烈的屈辱和不甘。
“突”地一聲輕響,兩三支風錐已刺中了葉蕭的手背,快得只發出了一個聲音,留下了兩三個白點後潰然散去,微微的癢痛迅速被葉蕭察覺,心中稍安,知道以自己庚級的強度,還可以再支撐一會。
“可這該死的風錐,只怕幾千幾萬也不止!”癢痛的感覺隨即遍佈全身,讓葉蕭無法再樂觀下去,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白點瞬間密佈,然後又迅速開始發紅,風錐無形,但身體被擊中後皮肉在剎那間的凹陷,卻被葉蕭看得清清楚楚,就如暴雨初臨,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個小坑。
“暴雨?”就在此刻,葉蕭心中驀然一動,眼前密密麻麻的風錐,所造成的視覺衝擊,可不就像是一場橫向的暴雨麼?可就算是暴雨,也不過是連綿不絕,還無法做到真正的密不透風,風雨初臨時,地面漸次出現的小坑間的縫隙就是明證!
尋找暴風雨中的間隙,這聽來是多麼可笑,但這已是葉蕭的一線生機,何況他有強橫的庚級爲本,玄妙的流雲步爲輔,只要能儘量降低風錐的命中率,未嘗就不能撐到這個法術結束!
心情如被一顆石子被投進的死水,葉蕭踩起流雲步,呆立的身體再次開始晃動,在天眼術的加持下,一支支風錐就像衝鋒起來的士兵,雖然凌厲,但的確存在著前後順序,並非首尾相連,尤其是橫向的間隙更大,有足夠的閃避空間!
深深地呼吸一口,瞅準同時襲來的幾支風錐所留出的最大空隙,葉蕭腳下一錯,身子微側,險險閃過了當胸的幾支風錐,然而大腿和脖頸各處,卻沒能成功避過,稍一停頓,便被接二連三的風錐陸續刺中。
“不能停,否則就是徒勞無功!”冷靜地提醒自己一句,葉蕭腳下的流雲步再不停頓,身形化爲一道青煙飄蕩起來,竟在這種不可思議的情況下,閃過了十之三四的風錐,胸膛面門等等要害,更是護得風雨不透。
“哼!垂死掙扎而已!看你究竟能躲過多少!又能躲到幾時?”遠處的吳飛羽,明顯也發現了葉蕭的變化,但只是毫不在意地冷哼一聲,眼中帶著貓戲老鼠的興奮,繼續維持著這道法術。
葉蕭越躲越興奮,心靈已經進入空明,腳下更加遂心如意,流雲步的種種玄妙之處,漸漸地瞭然於胸,苦練中十分困難的動作,也開始變得圓潤自如,就像一位高明的舞者,舞到了酣處,舞到了極致,舞出了生命裡最濃烈最燦爛的一刻!
大半的風錐,已被他成功避過,躲不開的,也無法再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吳飛羽眼中終於有了驚駭之色,從來沒有人如此對付他的法術,強烈的信心開始動搖,手中打出的法決,在不經意間變得更密,更急,風錐的攻勢瞬間加強,就如多了一陣狂風,助長起了暴雨的兇威。
葉蕭一下子就緊張起來,風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能有兩三分的樣子,但難度卻提升了大半,反應稍慢,便會同時被十幾支風錐命中,就連眼睛也差點被刺到,境況變得比剛開始更要悽慘,身上的衣物滿是小眼,手臂腿部,已只剩幾片破布遮擋,不時會被風錐帶起,彷彿落敗者打出的降旗。
“死猴子終於跳不動了!”吳飛羽的心情再度穩了下來,甚至對自己剛纔的緊張感到有些不滿,嘴角再次溢出得意的淺笑。
葉蕭的心情已經開始焦躁,即使有著天眼術,也無法再看清風錐的來勢,一支支就像真的連了起來,而風錐的密度也大大加強,封鎖了所有閃避的路線,無論做出何種動作,總要被幾支漏網之魚刺到。
“這樣下去,還是避免不了落敗啊!”葉蕭心境稍亂,腳下的節拍也就不再協調,登時被一連串的風錐,刺中了同一個地方,升起了刺痛的感覺,連忙收斂心神,總算恢復了一點節奏。
然而這個節奏,已經不足以再保證他躲避傷害,感到刺痛的地方越來越多,慢慢地連成了一片,若是細看,就會發現葉蕭身上已經形成了片片紅腫,夾雜在了密密麻麻的白點之中,就如繁星還未隱去,紅霞卻已涌出的夏日清晨。
“流雲步!流雲步!雲團再怎麼流動,也躲不過風雨的侵襲啊!”絕望的念頭漸漸升起,葉蕭的肋下又被一支風錐擦過,那裡受創甚重,頓時滲出了一絲鮮血,肌肉不禁抽搐了一下,卻恰好躲過了隨後而來的幾支風錐。
“流雲……雲不僅是流動的,還是不停變化的!就是這樣,這纔是流雲步的真諦!”葉蕭先是一驚,旋即便是一陣狂喜,流雲步本就不是單純的身法,真正的流雲步,還包括了斂息縮骨改變形體等等數種秘術,只是葉蕭單純想著躲避風錐,忽略了這些而已,現在情況緊急,卻被他突然想起。
只是縮骨術和軟體功,葉蕭本就沒有練成,現在驟然加入流雲步,反而連累了單純的腳步,躲避的效率大大下降,身體的傷口也越來越多,好在都是一些小傷,一時半會還造不成大的影響。
這已是葉蕭唯一的勝機,也只能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以天眼術留意著每一支襲來風錐的位置,努力地挪動腳步,或者通過改變形體來躲避,巨大的壓力之下,潛力也被全部激發,身上各處的肌肉,都被控制著凸起拉長甚至收縮扭曲。
“死猴子,非得等毛全掉光才認輸嗎?”眼看著葉蕭在閃躲之間,已經灑出了點點血花,吳飛羽得意的笑容愈盛,暗暗猜測著葉蕭還能再堅持多久。
揮灑的血花之中,葉蕭的腳步移動和肌肉控制,慢慢的被緊密結合起來,速度已不遜於單純的腳步移動,甚至更快了幾分,形體的扭動,更爲他平添了一份舞者的曼妙風采。
每一處肌肉的跳動,就如琴鍵的按下或者彈起,符合一種美妙的節奏,葉蕭踩著這種節奏翩翩起舞,就像已完全沉醉在了樂曲之中。
舞步越來越曼妙,身影越來越多姿,就如一朵不停變幻的流雲,自如地遊走於漫天風錐之間,擂臺上灑滿的斑斑血跡,就如觀衆拋上來的一朵朵鮮花,濃烈,鮮豔,那是對舞者的熱愛,更是對頑強生命的讚歎。
流雲之舞,舞出生命的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