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容錦楓倒下的一刻,頓時全都亂了套,沒有人發現在他剛纔吐的血中,有一個小小的蠱物,隨著地上乾枯的血液慢慢消失;也沒有人注意那個紅色的身影何時消失。
跟皇宮人仰馬翻的熱鬧比起來,這個封閉幽暗的暗室,顯得寂靜異常。鵝蛋般的夜明珠照亮了整個空間,四周都是珍貴的藥材,中間是一張千年寒冰的玉牀,散發著乳白色的寒氣,如煙如霧。這張寒牀是用來練功和療傷的,只有屬於這裡最尊貴的人才能使用。可是如今這張寒牀上卻躺著一個絕色女子,只可惜她的臉色慘白,全是的筋脈盡斷,若不是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恐怕別人都會以爲她是一個死人。
沒錯,這就是鍾靈萱。玉樓把她帶回了‘凌霄宮’,這裡是他的師門,是他長大的地方,這裡有這個大陸最好的藥草,當年他被叔叔派人追殺,又中了他暗中下的毒,差點就一命嗚呼,幸虧義父救了他,還幫他解了毒,並且收他做義子,教他武功和醫術。所以他自認爲他的醫術和下毒的技術已經除了師父外,無人能及。
可是就是這麼自信的他,用了所有的辦法,無論是藥物,鍼灸,內功推拿,卻還是無濟於事,眼看著她的生命就像流沙一樣在一點點消失,可是他卻無能爲力,他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了下去,看著玉牀上她奄奄一息的樣子,他的心痛苦不已。
早知道他就不應該讓她去,早知道會把她害成這樣,他情願不要執行什麼復仇計劃。他高估了自己,他以爲他可以掌控一切,他以爲他可以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可是他錯了,他不是神,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這一切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十分完美,可是鍾靈萱的出現卻擾亂了他的心,擾亂了他的計劃。她如果死了他會後悔一生,如果她能活過來,她也一定會恨他。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她白皙的臉頰,他最喜歡看她笑的樣子了,儘管那笑,那哭都不屬於他,可是他就是喜歡,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讓她走進自己的心裡?也許是她的樂觀,也許是她的倔強。
她是那麼的美好,像旭日的陽光,總是充滿溫暖的活力。她不像其他女人見到他會發花癡,她不會問他從哪裡來?可是她願意和他把酒當歌,秉燭夜談。無關風月,只是隨心所欲。和她在一起,他會覺得很輕鬆,沒有恩怨,沒有朝廷,也沒有江湖,只有他們倆。
所以他寧願她恨她,他也想把她救醒,無論用什麼方法。
“義父,孩兒求您了,現在只有你能救她,求你救救她吧?”
凌霄宮的大殿內,玉樓兩眼佈滿血絲,一臉的疲憊,雙膝跪在地上,對坐在上位上的人懇求道。
寬敞的大殿內,手持兵器的侍衛站在兩旁。正中虎皮坐塌上一位中年男子,兩鬢秋霜,雙目矍鑠,一張不算太老的臉色,卻是寫滿了風霜。整個大殿流露出一種蕭瑟和陰霾,雖然有陽光照進來,可給人的感覺仍然是陰寒森冷的。
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是別人,就是玉樓的義父,凌霄宮的尊主……秦霄,如今江湖上第一大幫。
此時他正斜靠在坐塌上,一條腿在踏上半支著,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搭在扶手上,撫摸著上面雕刻的龍頭,看似慵懶的姿勢,卻有著不可侵犯的威儀。此時正瞇眼看著下面跪著的人,他的義子,也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他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撫養。他了解他的秉性,外面溫柔無害,其實內心狠辣,出手決不留情。他喜歡他的性子,因爲和他很像,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不公,他從小就教會他無情無慾,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也一直都是按照他教的去做的,可是今天他竟然爲了一個女人跪在地上求他,他如此高傲的一個人,即便他當年讓他殺死他的奶孃他都沒眨一下眼,看來這個女人在他心裡有多重要。
“玉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麼?你竟然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還要義父去救她。這個女人對你真的那麼重要麼?”
玉樓筆挺的脊背猛的一僵,他聽的出義父口氣的森冷,他知道他違背了義父的意願,惹他不高興了,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會來求義父,但是現在只有義父可以救她,他不得不這樣做。他知道義父不喜歡他爲了兒女私情而消磨了心志,所以他不能承認。
“義父,她是孩兒的救命恩人,曾經救過孩兒的性命,有恩不報非君子,所以孩兒斗膽求您救她。”玉樓低頭,垂下眼簾。
“真的只是報恩麼?”
秦霄深寒的聲音,讓玉樓忍不住又是一顫,雖然他沒有擡頭,也能感覺到義父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透。他的手心裡已經浸滿汗水,他知道和義父相比,他還是太稚嫩了。
“孩兒,孩兒喜歡她。”玉樓低聲說出了心中所想,卻不敢擡頭。
秦霄眉峰一挑,冷酷的說道:“殺了她!”
玉樓猛的一怔,擡頭看向義父,堅定的說道:“義父,我不可以這樣做,且不說她對我有恩,我不能恩將仇報,就算我喜歡她又怎麼了?爲什麼我不能喜歡她?”他只是碰到一個心儀的女子,像紅塵中所有男子一樣,難道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麼?從小到大他什麼都聽義父的,就只有這件事他不能聽,他想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
“我說過一個想成就大事的男人,怎麼可以把精力浪費在男女之情上,你想要女人多少都可以,就算是哪一國的公主,皇后,只要你喜歡義父都可以答應,但是有一點你不可以喜歡那個人人,因爲自古溫柔鄉就是英雄冢。”秦霄說著沒有感情的話,閉了閉眼,掩飾掉眼中的一抹複雜。
“義父,孩兒答應您,只要您救活她,孩兒馬上送她離開凌霄宮,以後再也不見她。”無奈玉樓只能做出妥協,希望這樣能打動義父的心。
秦霄緩緩睜開眼睛,看向玉樓,帶著嘆息的口吻說道:“玉樓,你現在越來越心軟了。”
玉樓心中猛的一緊,他知道他又觸碰到義父的逆鱗了。心中一陣絞痛,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靈兒就這樣永遠離開了麼?
腦子精光一閃,從懷裡掏出一件東西,擡頭希冀的看向義父,“義父,這是從她身上找到的,您看是不是很眼熟啊?”如果他沒記錯,義父身上也有一個同樣的。
秦霄冰冷的眸子在看到玉樓手中那件東西時,渾身像是被雷劈到一眼,雙目徒然猛睜,跳下虎皮坐塌,一個飄身就到了玉樓的面前,緊緊的盯著他手中的玉墜,雙手顫抖的接過,放在眼前認真的看著,眼神中剎那風起雲涌,泛起了驚天巨浪。
玉樓看著義父的神情,知道他賭對了。他不知道靈兒是不是真的跟這條墜子有關,但是他相信憑這條墜子,義父一定會救她。
“她在哪裡?你快帶我去?”不
出玉樓所料,秦霄已經亟不可待要見到那個人。
玉樓帶秦霄來到地下室,這個只有他和義父兩人才能進來的密室。這裡有凌霄宮裡最好的療傷聖藥,千年寒冰牀,還有衆家所長的武功秘籍,這裡是凌霄宮的禁地,如果不是能確保鍾靈萱的性命無憂,他是絕對不敢讓義父知道他把她藏在這裡的。
秦霄一路上壓抑著心裡的激動,他原以爲一切都結束了,他的心也冰凍了十六年,再也不可能有什麼能牽動他的心,支持他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報仇。
可是當他再見到這條玉墜,這條她妻子隨身攜帶的,當年他們逃避災難不得已分開的時候,他們每個人帶了一條,作爲相見的憑證。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一直在等,他知道已經不可能了,在那種情況下她很難生還,如今墜子出現,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不敢想,只想快點見到那個人。
暗室的門打開,牆上鑲嵌的一顆鵝蛋大的夜明珠,把室內照的亮如白晝。寒冰牀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紅色的衣裙下包裹著纖細的身姿。
秦霄慢慢靠近,當他看到那張玲瓏有致的小臉時,目光一滯,竟流出晶瑩的液體。
玉樓也是一怔,原本他不敢肯定,但是此時卻不得不懷疑,難道……
“像,太像了……”秦霄嘴裡喃喃,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撫摸鐘靈萱的臉頰,她的眼角眉梢,挺翹的瓊鼻,小巧的櫻脣,都和她那麼像。心中涌起一股熱潮,暖暖的澀澀的,這是他的女兒麼?是他和凌兒的孩子麼?否則怎麼會有她的玉墜,怎麼會和她長的那麼像。
“義父,您快救救她吧?他快不行了。”
玉樓適時的出口換回秦霄的理智,瞳孔一緊,這纔想起當務之急要做的事。
伸手在她的脈搏上探查一番,還好心脈還沒斷,幸虧玉樓及時出手護住了她的心脈。然後把她輕輕的拉起來,讓她盤膝坐著,他也坐上去,盤膝在她身後,調動他至陰的內力開始爲他輸送。
玉樓知道義父的內力至陰至柔,不會傷害到她的筋脈,而他練的則是至剛至陽的內力,所以他不敢貿然給她輸入。他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站在義父爲她療傷。
兩個時辰後,秦霄收回功力,臉色有點發白,因爲他爲她輸了五成的功力,感覺到她的經脈漸漸復原,才收了功。
看著她的臉色有了點血色,才放下心來。吩咐玉樓帶她去溫泉池,一冷一熱才能刺激她的神經復活,而且那泉溫池有療傷和增強功力的效果,適合她恢復。
看到她的臉色變好,玉樓終於鬆了一口氣,抱起她去溫泉池,並吩咐一個丫頭隨身伺候著,畢竟男女有別,他不太方便在那裡守著。
回到地下室,看到師父正在調息,靜靜的站在一旁。
片刻後,秦霄從寒冰牀上下來,看向玉樓,“她的生命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只是元氣大傷,需要調養些日子,下面該怎麼做你都知道。”
“是!義父,謝謝您。”玉樓恭敬的頷首。
秦霄挑眉看向玉樓,淡然問道:“她叫什麼?”
“鍾靈萱。”
秦霄眼中閃過一絲波瀾,希望是她纔好。
接下來的兩天,鍾靈萱每天都會泡溫泉兩個時辰,然後由玉樓爲他施針過穴,疏通筋脈,再配合著藥物治療,很快她就悠悠轉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