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澄澈如碧,陽光灑在江面上,閃耀著粼粼波光。
藍易橙看著江水,不期然地想起那雙已經像刻在他心上的眼睛,也想起兩個月前的婚禮,對於他來說,原本最幸福的事情,結果變成了最刺痛他的事情。
那雙原本澄澈如水,閃耀著動人光芒的眼睛,從婚禮前的一個星期,就開始變得空洞無神,彷彿一灘死水。除了會機械地應答別人的話,整個人就跟個活死人沒什麼區別。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
記憶中,那個曾今那麼依戀他的女孩,什麼時候,眼睛裡只能看得到另一個男人,卻再也沒有他存在的空間?
藍易橙心裡抽痛得厲害,彷彿看著一朵最鮮豔的玫瑰花,從含苞待放,到璀璨綻放,終至枯萎的整個過程。可換了一處園地,又綻放如初。他該怎麼做?
“明天,我希望是你親自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我手中。”宇文冽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藍易橙愕然地看這他,“這就是你今天跟蹤我的目的?你不覺得你這個要求太過份太殘忍了嗎?你讓我把自己愛的女人送到別的男人手裡,你……”
藍易橙胸口窒悶疼痛,幾乎說不上話來,向前一步,轉頭看向橋下,一手撐著橋欄,像是自言自語,“我做不到,你找別人吧。”聲音虛弱無力。
宇文冽轉身看向他,“就衝你這句話,我應該把最後讓你看她的機會也迅速掐滅。”一如既往冷硬的聲音,慢慢變得輕緩,“但只這是我的想法。她一定希望看到你出現在我們的婚禮現場,在她心裡,不管你們藍家的人做了什麼,她都會把你們看作家人。你是他的哥哥,這件事不由你做,應該由誰來做?如果常風華在,你會有這個權利?”
藍易橙聽到“常風華”三個字,身子猛然晃動了兩下,“你除了拿這件事來威脅我,你還會做什麼?我不願意做她的哥哥,我也不是她的哥哥,這個權利我不要。你走吧,我不會答應你這麼殘酷的要求。”
“什麼叫殘酷?當初如果你們藍家有點惻隱之心,她父母和我父母會慘死嗎?如果她的家人都在,她會這麼孤獨地出嫁,婚禮上一個親人都沒有?那才叫殘酷你懂不懂!”宇文冽突然變得失控,情緒也有些激動。
耳邊卻突然響起她的話,“魚先生,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的出氣,不要輕易動怒。”宇文冽心裡一暖,努力使自己安靜下來。許久,才重新開口:
“當然,你是在父母雙親的寵愛下長大,你不可能理解得了我們的痛苦。你的母親對你的疼愛,已經超出平常父母能做到的一切,雖然很可笑。我最後說一次,這是你最後見到她的機會,如果你明天不去,以後你別想再見到她。如果你當作威脅,那我就威脅到底。”
宇文冽說完,轉身走下大橋。藍易橙轉頭看向他離開的背影,眼睛有些模糊,橋下很快響起車子急促啓動的聲音,很快又變得安靜下來。
他明天要去嗎?
雖然很久以前已經知道她早就不屬於她,可僅僅是想到她最終成了別人的新娘,他心裡仍然像刀割一樣。
雙親的寵愛……
他應該感恩嗎?爲什麼他聽起來那麼像是諷刺?偉大的母愛,讓他失去了六年最美好的時光,失去了原本屬於他的愛情。
藍易橙忍不住又向前了一步,他整個人已經走到了橋的邊緣。有那麼一刻,他很想再向前走一步,或許只是一小步,他所有的痛苦就都結束了。
從江底吹上來的冷風,讓他猛然清醒,腦海裡猛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哥,你不能這樣……”腳步立刻向後退了兩步。
在他最頹廢的那一次,她把他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
可爲什麼她把他拉回來,她卻還是走向了另一個男人?
藍易橙在江邊站了很久,卻始終在猶豫,明天到底是去,還是不去。這種猶豫,一直持續到回到家,晚上吃飯的時候。
席間,葉琳瓏一如既往地重複了一句,話“姓常的人,和我們藍家無關。我不管是婚禮還是葬禮,你們誰都不許去!”這句話,她已經重複了兩個月。
藍承天和藍易橙父子一如既往地沉默。
打圓場的仍然是楊柳兒,“媽,我們不會去的。明天我爸媽會從日本到香港,我和易橙過去陪他們。所以,肯定不會去參加婚禮的。”
藍易橙看了她一眼,想要問什麼時候她父母來香港,爲什麼他不知道,他什麼答應她要去陪他們?
楊柳兒卻在桌底下碰了一下他的腳,他幾乎像閃電一樣,立刻避開,卻沒再說話,繼續吃飯。
葉琳瓏聽到他們要去香港,很滿意地開始吃飯。
飯後,楊柳兒一如既往陪著葉琳瓏看瓊瑤的連續劇,一直到她困了想睡覺的時候,才送葉琳瓏回房,安置她躺下,離開時,被葉琳瓏拉住了手。
“柳兒,媽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橙兒一定會改變心意的,你給他點時間。”
楊柳兒笑了笑,“媽,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管他的心意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你睡吧。”
葉琳瓏眼睛立刻變得溼潤起來,這樣的兒媳婦,對她來說是一種恩賜。
“好,你也早點休息。”葉琳瓏應了一聲,放開了她。
楊柳兒離開葉琳瓏的房間,回到了三樓自己的臥室,竟然看到了藍易橙站在陽臺上。她整個人感到欣喜,立刻大步走到陽臺上,“易橙……”
藍易橙轉過身來,看向她,“剛纔你說要去香港,是怎麼回事?”邊說邊走向陽臺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楊柳兒看著他,欣喜若狂的心情,瞬間跌落下來,伸出去的手,也懸在了半空,收回來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我爸媽明天確實來香港,不過,我們不用去陪他們,我們去參加緋兒的婚禮。”
藍易橙立刻坐直脊背,“誰讓你又自作主張?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因爲緋兒希望你去,她今天來找過我,如果你不去,她會很傷心。”
藍易橙呆愣了片刻,沒再說話,起身離開了。
留下一室清冷,和一雙絕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