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似乎找到了你, 但那又不是你。 XXXX年4月3日

被最後帶著些調笑意味的尾音嚇到了，擡頭認真打量著面前的男人，上調的眼角, 不復剛剛沈奇文面前的那副正經嚴肅的模樣, 居然和記憶裡的人有了一絲重合。

被驚嚇到瞪大了眼, 簡直不敢相信地後退, 嘴脣顫抖：“鍾誠？”

“對, 我是。”

伸出手顫抖地撫上對面人的臉龐，鍾承皺了皺眉，也沒有說什麼,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聽到他叫“鍾承”的那一刻起, 這個女孩就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自己, 好像, 他不是他一樣。這種怪異的神情讓他有了些許好奇，後來和沈奇文散場之後, 就看到了逗留在外面的她。

這個時候大概明白沈奇文就是不想他和汝凌太多接觸了，也對，自己在圈子裡就是出了名的喜歡抓人軟肋，而沈家兄弟對自己的妻兒一貫的諱莫如深。但是，他現在發現了, 也許眼前這個小妹妹, 也是他們的軟肋。

鬼使神差地就跟著汝凌的車後面, 一路尾隨, 卻沒想到, 她住的地方居然和他名下一處房產那麼的近，真的是天註定啊。

***

打開自己公寓的門, 猛地關上，靠在防盜門上，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胸口劇烈起伏，慢慢地滑坐在地板上。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在包裡一陣亂翻，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給她哥哥發了條信息：把鍾誠的所有信息給我，拜託。

正在打包行李的林一柳疑惑看著自家老公上顯示的信息，莫非小丫頭鬨動春心了？

對著拿著玩具逗兒子的沈奇文詢問：“小妹問你要一個叫‘鍾誠’的人的信息，怎麼回事??？”

聞言的沈奇文皺了皺眉，糾結了幾秒，還是對妻子放軟語氣：“在我電腦桌面上有個文件夾，你找到裡面關於‘鍾承’的信息，給她發過去，順便把消息刪了，我不想看見?！?

對於沈家這幾個妹控晚期已經習慣，林一柳聳聳肩就照辦了。

看到文件夾裡只有一個‘鍾承’的，心裡一陣搖頭，自家老公這是多不待見這個人，連名字都不問清楚。

這麼想著就把裡面的‘承’改成‘誠’給汝凌發過去，但想了想，還是保留了沈奇文電腦上的“錯字”。

接收了所有信息的汝凌看明白了，這個時空的鐘誠後來就去S市發展了，難怪她沒有關於他的記憶了。

可是，這個鍾誠不是她的，那她真的要執著於他嗎？

看著電腦裡的信息，汝凌握住鼠標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幾次三番地糾結著，到最後也沒得出結果出來。

***

之後的日子，汝凌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依舊波瀾不驚地過著每一天，用各種工作要掩蓋疲憊悲哀的內心。

原來當初的鐘誠選擇用工作麻痹自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心情。如今她回來了，那麼那個時空的汝凌呢？她應該很幸福吧。

直到現在，她也沒辦法自己接受，自己關於鍾誠的過往，只是她的浮生夢一場。

如果是夢，可不可以，讓這個時空的鐘誠也做一次這樣的夢？

停車等著紅綠燈，不知不覺就又走了神，直到後面的車鳴笛，才發動引擎開動，卻鬼使神差地開到了旁邊偏僻的路上。

就是這條路，有著她和鍾誠那麼多次的親熱，可是現在，物不是人也非。

歐洲時候，飛奔在幽靜的梧桐路上是恐慌，那麼現在坐在車裡的自己就是絕望得心如死灰了，這麼荒誕的事情，說出來誰又會信？

現在就連她自己都在說服自己，不去相信這些了。

***

等到天氣越來越熱了的時候，汝凌才重新碰上了鍾承。

說實話，汝凌並不想見到他，那天晚上她情緒失控地瘋狂落淚，不斷搖頭一遍遍地確認：“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可是內心卻一遍又一遍地妄圖欺騙自己：“不要較真了，這世上上哪裡去找你的鐘誠。”以至於最後，她是落荒而逃。

不過，也沒想到重新見面會在醫院，還是在婦科。

看到幾個月前還似乎撩過自己的男人在認命地哄著一個女孩，不知道爲什麼，她突然想笑。

很顯然，鍾誠也看到她了，有些尷尬地點點頭，然後兩個人擦肩而過，他繼續去追著哄他的小女朋友，她也繼續去說服自己嘗試著去接受。

直到端午的時候，她調休回家，這一次就連汝爸爸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汝媽媽更是果斷地交給她一本厚厚的本子：“一個一個見，我讓你嫂子和姐姐輪流監督。”

眼看著女兒都快奔三了，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無慾無求的樣子，就算是他們能接受她單身，但是百年之後沒有一個人照顧他們從小就體弱的女兒，他們如何放心。

所以，哪怕這次說破了天，他們也要做最後一次努力。

被壓著見了幾個精英，從大叔到海龜都有，不是沒有如意的，可是最後都無疾而終了。

汝凌私以爲，估計是被沈琦默的面癱和沈琦雅的熱情嚇跑了，再就是嫂子回去彙報的時候，相親對象就被沈奇文和沈琦皓料理了。

***

直到，當她第N次被沈琦雅壓到咖啡廳的時候，看到坐在桌子邊的人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眼熟。對於不記人臉的她來說，會有眼熟說明真的是眼熟了。

所以汝凌坐下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是不是見過？”

沈琦雅在一邊扶額，她承認，這個是很帥，氣質也是溫文爾雅貴公子的沒話說，但是妹妹，你能不能不要那麼老套？

卻沒想到對面的男人倒是無所謂，還認真地自我介紹起來：“簡文棟，K中文科八班?！?

“久聞汝凌的名號了，沒想到隔了幾年居然碰上了?！?

沈琦雅默默捧起自己的下巴，找了個蹩腳的理由離開了。

“簡文棟？”汝凌努力搜尋著兩個時空的記憶，最後確定，這個時空的汝凌絕對沒有和他有過正面接觸。

“對，我看到你的名字的時候就在想，是不是我知道的那個汝凌，本來還以爲你也會奇怪呢，看來我真的沒有在K中女學霸腦海裡留下印象啊?！币荒樀臒o奈。

“那倒不是，就是最近相親麻木了，我都沒有關心這次的對象是誰，至於簡文棟我還是有記憶的，畢竟是傳說中的清冷校草嘛?！?

“不敢當，沒想到汝學霸也關心校園八卦?！?

“那是，我還記得那時候你的散文幾乎篇篇被奉爲滿分作文的典範。”

“那你一定不知道，幾乎你的每篇作文都被我們那時候語文周老師打印分發給我們，作爲課後閱讀。”有些惋惜的笑了笑：“可惜，那時候沒有機會認識你?！?

……

一場相親硬是被搞成了高中追憶會，結束的時候，簡文棟要走了她的聯繫方式，約定週日一起去看場電影，然後禮貌地將人送到了汝凌小區門口，看到她走進小區才離開。

回到家就看見手機上的一條新信息：到家了嗎？

苦笑了下，纔回復：到了，謝謝。

然後再無後文。

不知道如果被她的鐘誠知道了，那個醋罈子會翻成什麼樣子，估計又是幾天各種彆扭吧。

可是，她怎麼又想他了，從家裡回A市的時候不就想好了嗎，不再管那種連過往都不算的記憶，繼續走之前的路，可是，可是她騙不了自己，那麼深刻的記憶，那麼深刻的鐘誠，如何能忘？

不知不覺間，鏡子裡的人又一次淚流滿面，鍾誠，你說過的，不會讓我爲你流淚的，可是你看我現在爲你，一次又一次哭腫了雙眼。

我想你啊，鍾誠。

***

週日下午，簡文棟準時等在了小區門口，汝凌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就上了簡文棟的車，直到開到了影院，才發現今天放的都是懷舊電影。汝凌也沒太關心，直到拿到票的時候，才發現，這部電影，她看過。

是她和鍾誠看得第一部，就是那個午後，席閔他們一起看得那部。

可不同於那次，當曖昧的鏡頭一次又一次閃過，她沒有絲毫那時候的侷促，只是麻木地看著。

麻木到就連自己的手被簡文棟拉住，自己早已不知不覺間眼角落淚都不知道。

好在3D眼睛遮擋住了她的淚水，但還是被簡文棟察覺到了，關切地詢問她怎麼了。

強作笑顏地抽回手擦著自己的淚水，“沒事，就是最近淚腺有點發達。”

可是淚水越擦越多，多得她狼狽地跑出放映廳。

*

看著洗手間鏡子裡又一次紅了的眼睛，汝凌苦笑著撩起一波水打溼眼睛，夠了汝凌，不要再自己鑽牛角尖了。

從最初的瘋狂到後來的頹廢，再到如今的自暴自棄，驚覺原來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

是不是，就算這一時空真的失去了鍾誠，她也只能固步自封，將自己困在那場夢裡走不出來了呢？

走出洗手間才發現，簡文棟一直靠在門口等她。

侷促地抓著手裡的包帶：“對不起，我失態了?！?

“沒關係，人的情緒需要有宣泄的機會?！?

良久無言，然後簡文棟主動開口：“你精神不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麻煩你了?！?

這一次車停在了小區樓下，簡文棟叫住道別完轉身要走的汝凌，輕柔地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個吻：“好好休息，我們再約?！?

直到汝凌上樓，簡文棟纔開車離開。

也沒有注意到那輛一直停在那兒的車，以及從上面走下來的那個五官深刻，棱角分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