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常龍出關。

補魂幡和重煉小鬼的耗費比他預想的要多一些。手裡的硃砂和妖獸血已經耗盡，他才補好魂幡。三十六隻小鬼還沒有重新煉好。他向沐晚稟報，要去蠍子灘採購一些。

沐晚說道：“我這裡還有百來斤硃砂和兩百瓶妖獸血，你先拿去用。”

常龍搖頭，笑道：“重煉小鬼的耗費更重。反正是不夠，仍然要去採買的。我用下妖靈丹，快去快回，姑娘儘管放心就是。”

沐晚便不再多言。

空間裡過去十天後，常龍回來了，向沐晚報備過後，又開始閉關。

沐晚知道他是心裡著急，怕耽擱了行程，想趕在黑夜和香香回來之前，重煉好三十六隻小鬼。是以，她用神識傳訊：老常，你莫急。我們不急著趕路。

她說的是真心話，並不是爲了寬慰常龍——外面一天，空間裡是三十天。推遲一兩天動身，空間裡就是一兩個月。所以，有空間在，他們的時間充足的很。

東廂房裡，常龍收到後，笑了笑，立刻回覆：知道了。

心裡涌起陣陣暖意，焦慮立消。

轉眼，空間裡過去了五個半月。

常龍終於再次出關。

一出關，他便來到練功房的門廊下求見沐晚。

“老常，你出關了？”後者將房門打開，笑道。

常龍入內，撩起前袍，在自己常坐的那隻圓蒲團上盤腿坐下來，說道：“姑娘，我從小鬼們的記憶殘片裡。整理出來了他們的門派覆滅的經過。他們的宗門都是被西炎佛修所滅。”

沐晚皺了皺眉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常龍詳盡道來。

與東華洲修真界不同，一直以來，西炎洲都是仙、凡混居，沒有所謂的“凡人界”和“修真界”之分。很多達官顯貴之家，其實都有自己的修真傳承。各門各派也是積極參政。尤其是時局動盪，有改朝換代之跡象時，他們的參與熱忱更是高漲。所以。往往改朝換代之時。既有豪門大派隨舊的王朝一起覆滅，也會有新的門派與新的朝廷同時崛起。

西炎衆道稱這樣的經歷叫做“紅塵歷練”，是修道之必要經歷。道修們封王拜相。江湖、朝廷皆快意，卻苦了廣大的凡人。後者無法修道，根本就爭不過道修們。他們往往是做最苦最累的活，卻三餐不繼。腳下無立錐之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西炎洲的南部。悄然興起佛學。佛說，人有三世，即前世、今生和來世。前世是因，今生既是前世之果。也是來世之因。佛告訴凡人們，你們今生飽經苦難，皆是因爲前世不修。做下了惡行。所以，要想來世不再受今生之苦。唯有誠心修佛，積善行德。而對於道修們的地位遠高於凡人的現象，佛是駁斥的。佛說，衆生是平等的。

這一番理論，在凡人之中很是盛行。南方佛學迅速崛起，在千餘年裡，超越了地界，越超了國度，信衆遍佈西炎南部的十餘個國家。佛陀的數量也急劇增加，寺廟、庵堂象雨後春筍般的蓋了起來。很多高僧的名望，對朝廷的影響力，甚至蓋過了當地的知名道長們。不過，總的來說，佛陀們雖然與當地的道修時有小摩擦，卻也算是彼此相安無事。

後來，佛學越來越興旺，最終發展到了整個西炎洲。等道修們發現佛修勢力對各國朝野的控制到了一種令人恐怖的地步時，各種寺廟已在西炎大陸上遍地開花。

就在道修們終於意識到危險，要採取一些行動的時候，也就是七百多年前，西炎洲東部，有一個叫做東陳的國家，在離京都百餘里的承安小城裡，發生了一件轟動整個西炎大陸的事件。一夜之間，全城數十名三歲以下的幼童離奇失蹤。

當地官府查了數月，一無所獲。

城南有一座彌陀寺。幼童們的父母無奈之下，只好去寺中祈禱。他們再三請求寺中的高僧們幫忙，尋找失蹤的幼童。

高僧們雖然是方外之人，不問俗事，但是，實在是禁不住衆人的請求，於是，他們開始插手這樁幼童失蹤案。

不出十天，他們找到了那些失蹤的幼童。不過，五十二名幼童都已經變成了累累白骨。

原來，他們是被一位道號石靈子的道長擄去了。恰逢當朝太師六十大壽，石靈子把他們製成益壽延年的“神仙羹”，當成壽禮進獻給太師。

而官府早就查出了內幕，但畏於石靈子之法力，太師之勢，不敢聲張，試圖不了了之。

消息迅速傳開。象是往曬得焦乾的柴火裡扔了一個火星子，憤怒的人們突然暴發了。他們打著“除邪魔，正乾坤”的旗號，攻進府衙，斬殺了故意掩瞞真相的知縣大人，以及給他當師爺的一位煉氣期道士。

緊接著，各地接二連三的爆出類似事件。

於是，該國的凡人們徹底憤怒了，紛紛揭竿而起。不出一個月，各路義軍整合成了一隻除魔大軍，正式宣佈道修爲邪魔。他們要推翻這個由邪魔控制的朝廷。

很離奇的是，該國以道修爲主的京畿衛大軍，去鎮壓由凡人組成的除魔大軍，卻是節節敗退。

不出兩個月，京都淪陷，東陳亡國。三天後，除魔大軍的頭領，宇文順登基稱帝，國號“大梁”。新皇發佈的第一道政令便是，尊佛學爲國學，宣佈道修爲邪魔，在大梁境內滅道。

這便是西炎洲的第一次大規模滅道。大梁皇帝在位三十四年，從未有過一天停止過滅道。他發了十年的時間，清除了大梁境內的道修門派，以及與道有關的所有書籍。隨後，他以“消滅邪魔”爲名，興兵討伐周邊各國。大梁軍隊所到之處，第一件事就是殺道修，焚燒道書。

三十六名白袍小鬼生前的門派就是覆滅於大梁軍隊的鐵碲之下。

他們生前都是金丹真人，來自鐵槍門。當時，鐵槍門在大梁境內，也是一流的門派。是以，他們成爲了新皇的眼中釘，肉中刺。

知道新皇是鐵了心的要滅道，鐵槍門當然不會引頸受戮。他們與另外兩個門派，即玉真派和青雲門聯合起來，也組成了一支兩萬多人的抵抗大軍。

其中，這三十六名白袍小鬼與一千二百多名築基期、煉氣期的弟子組成左路軍，試圖繞至大梁軍隊的左後側，與主力合而圍攻之。不想，他們在離大梁軍隊五十里的地方，碰上了惡鬼。

惡鬼爲了更多的激發他們的怨氣，在生剝他們的魂魄之前，告訴了他們一個秘密：其實，除魔大軍中裡，除了有不少他這樣的鬼修，還有更多的佛修。大梁皇帝宇文順本人就是一名高階佛修。

“這便是第一次滅道的始末。”常龍訴說之時，雙手一直在袍袖裡緊握成拳。

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結合大梁的種種，再聯繫先前在前世鏡裡所看的種種，他現在纔想明白，其實，他，以及老常家上下百餘口，也可以說是死於佛修之手。而佛修之所以要對他和老常家下手，不過是因爲他們老常家雖然已經很多代沒有出過具有修道資質的子弟，但是，家中收藏有古老的道學經典。

而新皇受背後之佛修唆使，滅了常家。僅過了三年，鳳岐國滅。原來，那佛修早就暗中扶植了一方勢力，伺機取而代之。理由也很簡單，一是，西岐國以道爲國教，二是，該佛修認爲，女子爲五漏之體，不配爲國主。他暗中扶植的勢力是以男子爲尊。

新皇自焚而亡。在前世鏡裡，常龍看到新皇自焚之前，悔不當初。是以，他的戾氣盡消。同時，也看透世間之事，完全絕了輪迴之念。

說好前世已矣，然而，此等國恨家仇不報，他還修什麼道？

沐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眉頭緊鎖，追問道：“那麼，惡鬼又是如何受傷，獨自流落至此的？”

常龍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他本是冥界的逃犯，逃至炎華界，藏匿於大梁。大梁覆滅後，他又投奔新的國主。七百多年，他總共換了不下十家。三年前，冥界的鬼差追捕而來。他雖僥倖逃脫，卻也身受重傷。倉皇逃逸時，所乘之飛船被鬼差斬去一大截。機緣巧合，連人帶船墜落於此。”

沐晚很是驚訝：“大梁也覆滅了？是後面的皇帝不信佛了嗎？”

常龍搖頭：“不是。七百年裡，西炎大陸又發生了兩次大規模的滅道。佛修乘機統一了全大陸，建立了大一統的萬佛國。最高統治者不是萬佛國主，而是佛的轉世，也就是西炎人尊稱的‘大法王’。萬佛國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現任的大法王是第十二世，尊號是‘仁瑪大法王’。”

這些都是之前收集到的資料上不曾有過的。信息量超大，完全超過了沐晚的認知。她聽得有些頭痛，揉著一邊太陽穴，問道：“大法王應該是個和尚吧？西炎的和尚也能娶妻生子？”

“不能啊。”常龍答道，“大法王自詡是佛的轉世，傳承到現在這位‘仁瑪大法王’，已經是第十二次轉世。每一世的大法王圓寂，他的隨從們都有法門尋回他的轉世，將之再接引回來，繼續做大法王。大法王的權力很大，除了不能娶妻生子，與世俗政權裡的國主沒有什麼兩樣。”

“原來如此。”沐晚輕哼，“這還算什麼方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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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峰多謝書友10205917581、fishfly99的月/票，謝謝！

某峰聲明一下，本坑是架空的小說，人物、地點、時間、事件純屬虛構，滿紙荒唐言，當不得真啊。

第一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