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人入了殿。
桑梓坐鎮(zhèn)殿中，幼萱和蘇夫人卻坐她的身側(cè)，於禮不合，但如今卻沒有計較這些。
桑梓看了看殿下跪著的宮人，道：“你擡起頭來。”
那宮人擡頭，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太監(jiān)，此刻腿抖得如同篩糠一般，看得出來，心虛得很。
桑梓道：“這花是你送來的？”
那宮人點頭：“是奴臣送來的。”
桑梓道：“你是花房的宮人，應(yīng)該知道這是什麼花。”
那宮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桑梓冷哼一聲，道：“你到底知是不知？”
她略微拔高了音量，不怒自威的樣子，教那小宮人嚇得不成樣。
“奴臣知道……這是曼陀羅花。”
他到底還是知道。
桑梓又道：“那你知道這花有什麼用嗎？”
小宮人搖了搖頭。
他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真的不知道，但桑梓的心裡卻存有疑惑。
“你是真不知道？”
小宮人誠惶誠恐：“奴臣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本宮爲(wèi)什麼要找你來？”
小宮人仍是搖頭，有許多東西他的的確確是不知道的。
桑梓輕嘆了口氣：“這曼陀羅花全株有毒你知不知道？”
小宮人一臉茫然，待回過神來，連忙磕頭如搗蒜：“奴臣不知道，奴臣不是故意將這花送來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小宮人道：“近來太后娘娘頗爲(wèi)喜歡這種花，所以陛下下令在宮中多種此花。”
“太后娘娘？”
桑梓不禁有些迷糊了，太后爲(wèi)什麼會喜歡這種花，恐怕太后都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吧？
因又問：“是誰讓你送到承明殿的？”
小宮人道：“花房送花都是按季的，因爲(wèi)陛下下令宮中多種此花，所以曼陀羅花在花房種植數(shù)目繁多，並不是只有尹夫人宮人才有的。”
蘇夫人插一嘴道：“說起來，今早起來本宮宮裡瞧見送來的也是這種花。”
桑梓瞥她一眼，沒有說什麼。
那小宮人
瑟瑟發(fā)抖，一個勁兒地?fù)?dān)心桑梓會怎麼懲罰自己，桑梓只道：“我宮裡也有嗎？”
小宮人點了點頭，桑梓又道：“李美人那裡送得是什麼？”
“金玉滿堂錦。”
如果桑梓沒有記錯，金玉滿堂錦應(yīng)該是一種蘭花的名字，因道：“爲(wèi)什麼李美人那裡送得不一樣？”
小宮人搖了搖頭。
桑梓也怪鬱悶的，這個小宮人真是一問三不知，因道：“那我宮人送得是什麼？”
小宮人道：“也是曼陀羅花。”
桑梓冷哼一聲，想來這件事情不是衝著幼萱，而是衝著自己來的，幼萱不過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罷了。
因道：“爲(wèi)何我那裡送得也是曼陀羅花，這是誰的意思？”
小宮人道：“太后娘娘說王妃也是禮佛之人，想來太子妃應(yīng)該會喜歡這種花。”
曼陀羅花和禮佛有什麼關(guān)係？
桑梓略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麼。
曼陀羅也是藏傳佛教術(shù)語，意譯爲(wèi)壇場，以輪圓具足或“聚集”爲(wèi)本意。指一切聖賢、一切功德的聚集之處。
桑梓不禁佩服這皇太后的心思，果真是十分巧妙，居然用這樣的法子來害自己，連幼萱亦不放過。
是不是人老了都這麼無聊，整天就想著怎麼害人吶？
桑梓擡了擡手，對那小宮人道：“你帶人把承明殿和東宮的曼陀羅都撤下來，換成與李美人一樣的，日後李美人那裡送的什麼花，我們這兒便要同樣的。”
李美人的孩子對他們都沒有什麼傷害，所以東西都與李美人的一樣，一般來說可以避免很多傷害。雖然說這個法子並不一定很管用，不過至少能省心那麼一點兒。
小宮人道：“奴臣知道了，奴臣日後一定會當(dāng)心的，不會再把有毒的花卉送到您和夫人的宮裡。”
桑梓道：“做完這事兒自己去找總管領(lǐng)罰，本宮不處罰你，但不表示你今日做的沒錯。”
桑梓不主動處罰他，不過是想爲(wèi)腹中的孩子積點福祉，而且桑梓處罰他倒怕他心裡覺得不服氣，倒不如教他的上司去罰他，效果可要好得多了。
那小宮人道：“
奴臣知道了。”
說罷，謁一禮，便退了下去。
桑梓掃了衆(zhòng)人一眼，卻發(fā)現(xiàn)蘇夫人有點兒怏怏不樂的，雖然她在發(fā)現(xiàn)桑梓打量自己的時候很快便換上了一副神色，不過桑梓卻依舊捕捉到了，她那雙驚恐的眼睛。
“你怎麼知道曼陀羅有毒的？”
出了承明殿，霍子君便纏著桑梓問東問西的，桑梓心裡有事，便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霍子君蹙著眉在桑梓的耳畔大喊了一聲，把桑梓給唬了一跳。
“你有病啊！”
桑梓沒想到自己居然脫口而出一句髒話。
因而連忙吐了吐舌頭，道：“你有什麼事兒？”
霍子君道：“脾氣這麼大做什麼，沒見有人跟你一樣，肚子和脾氣一起大，你這肚子也不見大了呀！”
桑梓這才發(fā)現(xiàn)霍子君的嘴巴其實也挺毒的。
她只覺得哭笑不得：“我不過說你一句，你倒好，回我一堆話，怪我不該對你大聲行了吧。”
遇到這樣的人桑梓也只能退一步海闊天空了。
霍子君道：“我不過是想問問你是怎麼知道曼陀羅花有毒的，平白捱了你一句罵，還不許我說兩句話了嗎？”
桑梓攤了攤手：“你高興就好。”
霍子君待要再問，桑梓便道：“《本草綱目》上寫了‘辛，溫，有毒’。所以我就知道了。”
霍子君道：“《本草綱目》是什麼？”
“《本草綱目》是明代著名醫(yī)學(xué)家李時珍撰寫藥學(xué)著作。”
霍子君道：“比《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還厲害嗎？”
桑梓瞥了她一眼，道：“《本草綱目》比《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成本的時間要遲，書上記載的東西也跟全面一點，而且《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的藥物總數(shù)拘泥於術(shù)數(shù)，收錄的藥物太少，而且部分藥物學(xué)理論受儒家思想影響，過分強(qiáng)調(diào)方中君藥的唯一性，其實意義不大。”
雖然說桑梓經(jīng)常也會解釋解釋藥方子中的“君臣佐使”藥，不過其實自己開方子的時候並不太在乎這些，解釋這些不過是爲(wèi)了讓自己的方子聽起來更有可信度而已。
霍子君道：“你能教教我醫(yī)術(sh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