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日，宮裡的規矩比大戶人家還要繁瑣，雖說大多的事情有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去辦，但是作爲大唐皇帝李二自然是不得鬆閒。
春聯換桃符，看起來確實喜慶了許多。
這一日尉遲敬德忙完府裡的事情就趕到了宮裡，每年的除夕開始他和秦瓊二人都會在宮裡度過，別人都以爲是他們二人深受聖寵的緣故，卻不知其中真正的緣由。
李二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對外人說起，或許是因爲他的登基之路充滿血腥，這些年他一直爲惡夢索繞，尤其是辭舊迎新的除夕之夜。
玄武門之變，血染宮廷，到現在很多人都對當日的情景記憶猶新。
除夕之夜家家戶戶都要祭祖，宮裡更是如此，容不得絲毫馬虎，然而對李二來說除夕祭祖就是惡夢的開始。
祭祖之後的幾日他幾乎夜夜夢到玄武門之日的亡魂回來向他索命，十年來那些早就消失的人在夢中卻越發清晰真實，這讓李二非常痛苦，所以每年的除夕之日他都會把秦瓊和尉遲敬德召進宮裡替自己守衛寢宮，如此才能安穩入睡。
除了長孫皇后，其他的妃子一年到頭很少有機會跟李二一起吃飯，只有逢重要的節日纔有這樣的機會，李二祭完祖，距離開宴還早，宮裡的妃嬪還有皇子公主都在舉行除夕宴的大殿內說笑看歌舞表演，看起來其樂融融。
尉遲敬德是在場的唯一一個外臣，不過大家似乎都已經習以爲常，並沒有感到絲毫奇怪，李二看到只有尉遲敬德一人頓時開口問道：“叔寶呢？”
往年他們二人都是一同過來。
尉遲敬德聽到李二問話開口回道：“秦將軍身體虛弱已經無法起身。”
李二聞言大驚，秦瓊隨李二歷次征戰，每戰必先，常於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然而因負傷太多所以身體每況愈下，沒想到如今竟然已經無法起身。
“敬德，隨朕一同去看看叔寶。”
尉遲敬德以爲李二是怕秦瓊來不了。開口道：“陛下不用親去，我從秦將軍府裡出來的時候，秦將軍說過稍後會讓家人擡他入宮。”
李二聞言神色黯然的搖了搖頭：“除夕之夜不能讓你們在家中與家人團聚朕已經深感愧疚，如今叔寶身體虛弱至此。朕何忍讓他……”
“哎。”李二嘆了一口氣說道：“隨朕去看看叔寶你便回府去吧，今年的除夕你二人都在自己府裡過吧。”
數年不能在家中過年，李二確實對尉遲敬德和秦瓊多有愧疚。
換了一身便裝，李二帶著尉遲敬德前往秦瓊府中，沒有其他府裡歡樂喜慶的氣氛。翼國公府裡氣氛壓抑，愁雲密佈，進進出出的丫鬟僕役都是一臉驚憂哀愁。
秦懷玉正在內廳服侍秦瓊，聽聞李二來了連忙出來迎接，李二心憂秦瓊安慰，大步朝內廳走去，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秦瓊斷斷續續的聲音。
“懷……懷玉呢，讓人擡……擡我進宮。”
“老爺，您的身子都起不了身了，還進宮做什麼呀。您就好好養著身子吧。”一個婦人聲音帶著哭腔。
“婦道人家知道什麼，每年的除夕我和尉遲將軍都是要進宮的，看這時辰……也不早了，快讓人擡……我進宮，莫讓陛下等急了！”秦瓊的聲音虛弱卻不容置疑。
“孫道長，您就勸勸我們老爺吧，他這身子骨……”
婦人的話還沒說完，秦瓊就打斷道：“孫道長可有良藥能讓我撐過這幾日，只要能過了這幾日某也就可以去的安心了。”
李二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踏進來。尉遲敬德和秦懷玉緊隨其後。
“叔寶，你可不能就這麼去了，朕還要你幫朕守十年，二十年。守一百年！”
看到李二進來衆人都連忙行禮，秦瓊嘴脣微動也想起身行禮，李二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臂說道：“好好休息，等孫道長調理好你的身子朕還要與你騎馬暢飲呢！”
看著昔日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勇武將軍如今變得枯瘦虛弱李二不由悲從心生，安撫好情緒激動的秦瓊，一行人隨李二到了大廳。
大廳的氣氛非常壓抑。任誰都看得出秦瓊的身體已經快到油盡燈枯的境地，加上天寒真怕他撐不過去這一個冬天。
李二深吸一口氣，朝孫思邈問道：“孫道長，叔寶的身體可有辦法恢復。”
聽了他的問話，尉遲敬德和秦懷玉等人也都全部看向孫思邈。
孫思邈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秦將軍早年受傷過多，是以病痛纏身，身體早就油盡燈枯，這幾年貧道也只能用一些補充氣血的藥物暫時護住他的性命，只是現在，這些藥物恐怕也無能爲力了。”
連孫思邈都說無能爲力，衆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哀沉，那位婦人更是悲痛欲絕，痛哭起來，秦懷玉哽咽道：“父親少長戎馬，所經二百餘陣，屢中重瘡，計前後出血亦有數斛，怎能不病……”
秦懷玉的話讓李二想起昔日秦瓊跟隨自己南征北戰，每戰必先，即使病痛纏身還到宮中替自己守衛寢宮，悲意更濃。
“孫道長，叔寶的身體果真沒有辦法了嗎？”
秦瓊一生勇武，爲人正直，孫思邈也甚感佩服，嘆了一口氣說道：“秦將軍因爲受創過多身體氣血虧損嚴重，尋常藥物根本無法……”突然想到什麼，孫思邈心中一動，“氣血虧損……或許王子新有辦法。”
話音剛落，衆人都是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猜到孫思邈說的是王翔借命續命的輸血之法，當初程處亮被利矛貫胸，出血何止數斛，最終還是被救了回來，靠的就是借命續命的輸血之法！
想到這裡李二立刻說道：“朕這就派人去喚王子新過來！”
秦懷玉一臉激動道：“我，我去請子新過來！”
李二點了點頭說道：“也罷，你去林川侯府尋王子新，敬德，你速去大牢提十名，不，提二十名死囚過來，若能救得叔寶朕就免了他們的死罪！”(未完待續。)